场面稳住,谢危要去捡圣旨,可谢唯思早了一步,捡起后递给了他,可手却有些颤抖,谢危见状接圣旨时,大手包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握了握,他以为她害怕,想让她安心,然后接过圣旨,侧身挡在她面前,转身将圣旨递给薛远。
他告诉薛远,他们不是要袒护燕家,而是为了来日圣上和定国公不会落人口舌。
薛远看了一圈,所有人都盯着他,他斟酌一二选择扔了刀,接下圣旨,谢危继续说,他是中间人,可得谨慎。
这些话薛远自然知道,于是让人看管好这里的人,他去加印,他一走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谢危拉住谢唯思的手,转身对燕牧说让他先回房休息,真正的风雨还在后面。
燕牧出声主持场面,冠礼生出意外之乱,惊扰了大家,但请放心,燕家的事不会牵连大家,现在没办法出府就先请休息饮些茶水用些点心。
大家闻言都归位,剑书过来,谢危微微侧身朝他点头,一言未出,剑书就已经领命离开,一旁的张遮和姜雪宁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可也没有什么证据。
谢唯思不同,眼前的人,运筹帷幄,这一切怕他早就计划好了。
却又忽然觉得自己好傻,不免以她的性格红了眼眶,她甚至还想要否定自己所听所想都是虚假的,都是自己的错觉。
“唯思,怎么了?吓到了吗?”谢危看出她面色的不对劲,以为是被这场面吓到了,赶紧出声安抚,一如既往的摸了摸她的头。
谢唯思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想,该怎么做,她只知道好像心里堵着什么,无法疏通。
谢危想带她去一旁院子好好安抚,可谢唯思往后退开了,也挣脱开了他的手,他愣住了,不知道她怎么了,明明来时还好好的。
“兄长专心应对此事,我去与雪宁和殿下一起便好。”也不知是心里作祟还是她想逃避,谢唯思此刻不想扰乱谢危的心思,可却控制不住想要躲着他。
姜雪宁眼尖发现两人的不对劲,出声过来。
“唯思,来,我们到那边休息一下,吃些东西,不怕啊。”姜雪宁拉着谢唯思到一旁去,边走还拍了拍她的后背。
谢危也没有再继续喊她,此刻更重要的是燕家的事。
“唯思,喝些茶稳稳心神,我原以为你见识过大场面,不至于如此心神不定。”姜雪宁拉着谢唯思到一旁坐下,倒了一杯茶给她,觉得不应该啊,当年被狼群围击,还有在宫里那次,她都临危不乱,怎么这次就,不过又想来她是世家大小姐,这抄家之事定是没有见识过的。
谢唯思有苦难言,堵在心里的痛苦无处发泄,她也只能端着茶杯没什么反应。
沈芷衣在一旁和沈玠骂骂咧咧,没注意她们的情况。
谢唯思一直不说话,姜雪宁虽担心,但也更关心燕家的事,有些身在曹营心在汉。
谢危在燕家祠堂外的凉亭思索,张遮走了过来。
他来此处的原因就是他今天的行为,传言都是谢危不与任何党羽结交,今日一观却发现对燕家极为重视,还有就是冠礼训言中,他为什么少了为人臣及其忠。
谢危原是不想与他掰扯,说是自己慌乱,忘记说了。
张遮虽然古板,但是他不笨,方才谢危临危不乱面不改色,或许对燕氏的维护另有缘由。
此言一出,两人气氛略显剑拔弩张,谁也不让着谁。
是姜雪宁的出现打破僵局,谢危不想与他僵持,抬步离开,姜雪宁本就是来问燕临的事,谢危走了自也是跟上去。
张遮返回冠礼现场,发现谢唯思脸色不好,一直心不在焉,拿着一个空杯子在饮茶。
“唯思。”张遮关心的过去轻轻唤了一声,恐怕吓到她。
谢唯思确实被他这一声,吓一跳,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抬头看向张遮时,眼眶莫名酸楚,她一直把张遮当朋友,张了张嘴想要哭诉自己的痛苦,可是最后还是咬着牙咽下。
她的红眼眶让他心下一惊,又怪自己吓着她,他不知她的具体身世,心中也是以为她未见过如此场面被吓到也是正常的。
他不会哄人,此刻站在这是因为担心她,可真的过来时,却不知该如何安抚她。
只能站在离她礼仪的距离之外陪着她。
通州那边原本被平南王安插进去的人挑起纷乱,被吕显带去的燕家印信压制住了,因此早就埋伏在那边的刀琴活捉了公仪丞。
棋画和剑书就在薛远进宫的路上使绊子,耽误时辰,按照算好的时间,通州没有消息就说明吕显成功了,他也就放下一些心来了。
薛远久去不回,谢危和姜雪宁交完底后来到前院看到谢唯思和张遮站在一起,那种要刀人的眼神是藏也藏不住,他知道张遮迟早是一个隐患。
张遮顾及男女之别,不敢轻浮靠近,谢危可不会,疾步如飞过去轻轻触碰谢唯思的发梢。
“怎么了?有兄长在不必害怕。”谢危边轻触她的发丝边挑衅的看着张遮。
张遮紧紧拽着拳头,却又无可奈何。
谢唯思原是对谢危的触碰有些排斥,可多年来的习惯让她没办法躲避,她此刻正是没有安全感,他如此反而让自己心慰。
燕牧打算趁薛远还未归来,先进行宴席,还没开始,薛远拿着已经加盖印章的圣旨前来,还特意展开四周让人看清楚,免得落人口舌。
明明到现在通州之事还没有消息,可薛远管有没有事,先前抗旨之事就能拿捏他们燕家,刚叫人拿下,张遮又出言:刑不上大夫。
气得薛远甩袖而去,燕牧请谢危弹一曲《广陵曲》送他破阵而去。
燕牧的气势,确实让谢唯思为之敬佩,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送行燕家父子,可她的目光却在台上那位双手抚琴之人身上。
燕家父子被带走,兴武卫的人全府搜查,谢危还留在那边看着,谢唯思已经被棋画来接走了。
棋画看着六神无主姑娘心都疼了,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没人知道她是发现了自己兄长的秘密,她多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又痛恨自己的安于世事,就此她回去就撑不住病倒了。
谢危赶回去得知谢唯思病了很担心,他来到她的房间,床上的人皱着眉头似是被梦中的痛苦纠缠着。
今日风云巨变,要变天了,近日恐怕就要下雪了,这一夜他就守着谢唯思,药是他亲自煎的,也是亲自喂下去的。
剑书和棋画看着那房内亮着微微烛光叹了口气。
“姑娘这一病,先生恐忧心咯。”剑书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肠通大脑。
棋画直接白他一眼,她有些不安的感觉,总感觉姑娘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因为今日她去接人时,她扶姑娘时,谢唯思看了她一眼而后是自己上的马车。
第二日,谢唯思的热退了,谢危让棋画好好照顾她,自己则入宫去了。
所有的伴读,在第二日都返宫去了,谢唯思病着没去,宫里也精彩的很,姚惜原本还想刺激姜雪宁,谁知被捅破自己被退婚的事,被大家嫌弃,还因为自己牵连进了薛姝要害秦贵妃皇嗣一事上,最后被赶出宫。
谢唯思醒了之后就一直在发愣,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药也只是喝了一些,吃食更是少,谢危各处奔波解决燕家的事,有空就去照顾她,以至于身体也挺不住。
但幸好燕家的事他已经有解决办法了,他让燕牧把印信交出去,然后提议流放他们,实则是让燕家父子韬光养晦。
薛远因燕家罪证没找到反而留下诟病,被沈琅猜疑忌惮,谢危却因此借势而上,成了沈琅的主心骨。
加上秦贵妃有孕一事,沈琅龙颜大悦要大赦于天下,谢危正好借此机会把流放燕家一事一提,他提的巧妙,完全避开了能被沈琅猜疑的点。
可在场的张遮却觉得他自相矛盾,想要拆穿谢危,却被自己的老师顾春芳拦住,他就是太正直了以至于在官场上艰难而行。
公仪丞被刀琴压了回来,谢危打算尽快解决。
安排那日,气温剧降,有降雪之势,谢唯思那边被安排早早就喝了安神汤药睡下,还有棋画守着,府内其他的人都被清走,独独留下谢危与公仪丞两人。
其实谢唯思根本没有饮那碗每日犹如习惯不可缺的安神汤,这几日谢危来看她,她就装作在慢慢恢复,为的就是让他放心。
因为他和吕显的话,她也听到了,包括今夜解决公仪丞的事。
谢危双眼泛红,整个人看上去就不对劲,匆匆敲晕棋画赶来的谢唯思站在院外偏角看着,她知道,谢危离魂症又犯了。
她想上前,可控制住了自己的脚步,不能去,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公仪丞被带了进来,谢危满眼杀气。
刚开始谢危还好言好语的给他倒茶,问他怎么一直盯着自己看。
公仪丞说在看二十年前,王爷是如何引狼入室,四年前又是如何放虎归山。
谢唯思听到这句话,便对应上当年的时间线了,二十年前,平南王兵退到金陵,最先瓦解的就是谢氏,因为谢氏不论是钱财还是声望,都有利于他,当年谢唯思的父亲是新上任的族长,不愿与平南王为伍而被迫害,平南王为了更好地控制谢氏留下了她。
她一直以为留下的是他们兄妹俩,在燕家才知,只有她一个人。
谢危觉得好笑,把他比作虎狼,着实是言重了,只是他们三番五次要对燕家下手,还在宫中胡乱行事,险些把他的计划打乱,这要怎么算呢。
公仪丞也不满这样的作对,为了在燕家军埋下眼线,他们废了大功夫,这一切全被他毁了。
“你不是朝廷的谢少师,你是金陵的度钧山人!你别忘了当年是谁至你的死活于不顾,又是谁留了你的性命!”公仪丞一直以来都后悔当年没有把他和那些义童一起杀了,而是留下了一个祸害。
这些话一出,字字句句都是踩在了谢危的底线上,他越发控制不住自己,拽紧了茶杯,当年的乱世之举显现眼前,是平南王不顾一切攻打皇城,是他独自一人留在原地的恐惧,他怎么可能忘得了,当年他虽年岁小,可他早已记事,可却也因为记事,这些仇恨埋在他的心底,压抑已久,此刻统统爆发。
茶杯被他摔到在地上,破碎裂开,他怒喊,未曾忘过,站起身走下台阶,四年前上京为的就是覆灭薛氏一族,他从来没有改变,他要做的是覆灭薛氏不是燕氏。
而且通州如果真的哗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因此丧命,可公仪丞不管,成大事,这些人不过微不足道,公仪丞发狂的样子,让谢危想起了当年平南王弑杀的模样,他拽紧了拳头。
公仪丞向来与他各执己见,政见不合,他觉得乱世之中,圣人,只能做个废物,这天下唯有枭雄才能颠覆,自踏上这条路开始就回不了头,他帮着燕牧,但他根本不敢让燕牧知道他帮王爷做的那些事,他不想与他们为伍,但是王爷可以随时告诉朝廷他的身份,那时候又该如何自处。他以为自己站在顶峰操控一切,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顷刻便可颠覆。
“还有姑娘那边,你敢告诉她你的身份吗,借着她谢氏一族,倒是有模有样立住了身份,可如果这一切破灭,她还会帮你吗?她只会怪你带着她们谢氏一族的名号行乱臣贼子之事,令她族覆灭,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京中之事不要再插手,王爷那边……”
公仪丞还是知道他在意什么,可是他没想到谢危的狠厉,提谁不好,词词句句都在他的禁忌之上,他还以为自己能拿捏谢危,不曾想迎接他的是谢危的一把冰冷的匕首。
谢危的离魂症犯了,血液溅到他脸上时杀红了眼,满身戾气与狠厉,这些年他一直把自己按在仇恨的地狱里,早已不是人了。
风雪逐渐加大,身着单薄的谢唯思却不知冷暖为何物,她只觉全身麻痹,她侥幸想要欺骗自己的心被公仪丞的话摔的粉碎。
原来这些年自己也在一个个的骗局当中,她一直以为自己至少还有兄长,现在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
公仪丞的求生欲很强,一路从屋内爬到了院子,谢危也没有急着要他的命,而是像一个死亡游戏的操控者,享受的看着他垂死挣扎的模样,院内因为谢唯思随口一句喜欢便移栽的枫树叶上被白雪覆盖。
谢危杀爽了,失控了,他就是要嗜血,疯狂,当年那一幕幕在他的心里变得疯魔。
他犹如死神,一步一步的走向公仪丞,他说的对,圣人难成大事,天下要的是枭雄,守规矩的人都会走得难些,那就不要守规矩了,他一脚踩住还想往前爬的公仪丞,慢慢抬头望着跟当年一样的雪天,旁人做得的事,他也做得。
他慢慢蹲下,将没有完全插入公仪丞身上匕首往下按压,公仪丞疼得大喊,公仪丞不过是先走一步,金陵残留的那些人,他迟早会送去陪他的。
oi来咯,到这啦,慢看吧,下一章,吃点破璃碴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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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