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丞终于死了,谢危沉浸在弑杀的状态中,谢唯思则是难以接受这一切,都没发现站在门口的姜雪宁,她是来质问谢危为什么要将燕家父子流放,却没想到,见到这一幕。
姜雪宁的脑中浮现过往的种种,谢危的弑杀,发狂,张遮的劝告,她只觉得曾经留在脖子上的刺痛,再次袭来,脚步犹如灌了铅一般根本移动不了。
谢危早已杀红了眼,哪里还认得眼前的人是谁,姜雪宁一步一步往后退,谢危一步一步往前追,姜雪宁因为后退没注意门槛被绊倒,赶紧爬起来要跑时,被谢危抓住,眼见匕首要刺向她时,一个单薄的身影出现一手握住谢危刺出去的匕首。
“兄长!放手。”谢唯思柔声喊着他,边说着边握住他抓住姜雪宁的那只手。
她的声音唤醒了发狂的谢危,看着自己的匕首伤了她赶紧松手,抓握姜雪宁的手也松开,那一双通红的眼睛望着她变得不可置信与慌乱,他从未在她面前表现过如此疯狂。
姜雪宁捂着脖子大口喘着气,眼中还是惊恐。
“雪宁,今夜之事还请你为我们保密,莫让他人知晓,快走!”谢唯思回头朝着还愣神的姜雪宁喊,她只希望她不要把此事说出去。
“可是,唯思。”姜雪宁被她唤醒神智,害怕谢危伤害她。
“走啊!”谢唯思再喊了一声。
姜雪宁才赶紧跑了。
沾了血的匕首掉落在地,谢危将她紧紧揽入怀中,以往他犯病,都是这样的,只要她在身边抱抱自己就好了,他很害怕,他刚刚伤到她了。
剑书和刀琴才来,见到这场面赶紧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
半梦半醒的谢危嘴里一直喊着,谢唯思拍着他的背安抚着才慢慢让他回神。
谢唯思的院子里,谢危亲自为她包扎伤口,他的力气用得极大,伤口有些深,他甚至懊悔的狂扇了自己几巴掌。
“兄长,不必这样。”谢唯思抓住他的手。
棋画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一声,剑书端着谢危的药进来,却被他打翻了,他扶着额头控制着情绪朝着剑书要金石散。
金石散是什么,那东西虽然能尽快的控制住他的病情,可对身体的损害极大,剑书不想给。
谢危想要发作,但碍于谢唯思在他还是控制住了声量。
“给我。”
剑书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把决定权交给谢唯思。
“再去端一碗药来。”谢唯思也控制着自己,那些事卡在喉咙喘不过气,但不希望自己在他犯病时问他,打算先安抚他的情绪。
剑书听到姑娘的话就知道有希望,赶紧出去端药。
棋画跪在地上低着脑袋,她早已知道自己该活不了了。
“棋画,你先去休息吧。”谢唯思张口道。
棋画闻言,偷偷看向谢危不敢答话。
“兄长,是我将她打晕,不怪她。”谢唯思见这情况,有些自嘲的笑,原来自己身边都是他的人,但她也不愿这事牵连棋画。
谢危没有说什么,只是给棋画使了个眼色,她才敢起身行礼出去。
剑书的药很快端了进来,谢唯思用右手接过,可左手因为伤根本端不了。
“兄长,我在身边,只是我的手如今无法喂你,自己喝可好?”如寻常般的安抚,她将药递给谢危。
谢危还是想要金石散的,可是她在,她只要哄哄自己,自己什么都可以。
他接过药,一饮而下,然后将空碗展示给谢唯思看,似乎是在讨夸奖。
谢唯思从床头拿了一颗饴糖放到他手中,以前也是这样。
两个人都心中藏事,只是暂时压在心里还没有爆发,或许两个人都心有灵犀,明白如果问出口,将会覆水难收。
刀琴接过空碗,和剑书很识趣的离开,不打扰他们。
“兄长感觉如何?可还心慌难受。”谢唯思不理会他们的小心思,而是右手握住了谢危的手。
“没事。”谢危只是摇摇头可心里的难受难以压下,他不希望谢唯思失望,自从知道金石散对身体危害大,谢唯思便管着他不许吃。
有次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吃了,她半个月没有理自己,他无法经受如此的状况。
此后两人都沉默着,谢唯思手疼,但她也隐忍不发。
“唯思,你该休息了,我看着你睡可好。”谢危率先打破尴尬的局面。
谢唯思哪里睡得着,一闭上眼,全是方才那些画面,耳边是他在燕家祠堂所说的那些话。
“公仪丞,兄长打算如何处理?”谢唯思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关于公仪丞的事。
“我让棋画端一碗安神汤来,你的手伤着,前些日子还病着,要好好休息,这些事不必你忧心,有兄长在,唯思只需要安心即可。”谢危反抓握着她的手,她在自己这里不需要去忧心这些事,这些腌臜事他来做就好了。
谢唯思原本想让自己冷静,让自己不要在这种时刻问出口,在他的一番话中戳中了最在意的事,一下子她控制不住自己。
“什么叫这些事我不需要忧心,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真的如此不成事吗?”她松开了他的手,眼神中带着失落与不解望着他慢慢的站起身来,原本两人坐在床上谢危的身高比她高出不少,如今她站起身,才可俯视他。
“兄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些事不适合你来做,兄长会帮你做好。”谢危并不是那个意思,他只希望她不去触碰这些,不要积累杀孽,他是从地狱爬上来的,他早已不干净了。
“会帮你做好”
“不适合你做”
这些话,像一根根刺一样刺激着谢唯思敏感的心,她再也控制不住歇斯底里。
“会帮我做?你是谁啊,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我的谁啊!”谢唯思自嘲一声,然后是从来没有过的失态对着谢危大喊。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她可以心安理得的依靠面前的男人,现在让她知道他并不是谢家人,她还有什么理由让他帮忙报仇。
谢危被她的话喊住,心里一慌,她知道了吗?
“唯思,我是兄长啊。”谢危也站起来,想要去拉她,他说着最不想承认的身份,他不是想要继续欺骗她,而是在旁敲侧击看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了。
“呵,兄长?我谢氏郎儿何时与燕家有关系,何时需要去祭拜燕家的列祖列宗?”谢唯思苦笑着躲开他的手,那一双眼因为激动红了眼眶,甚至很快泪便收不住落下。
站在自己面前的,已经不是自己可以继续无条件依赖的兄长了。
那日在谢危跟着燕牧离开后,她便借由去解手,跟到了燕家祠堂外,他们在里面的那番话,虽然没有明着说,可她谢唯思不是蠢的,听得出来。
谢危从她的话中大概知道她什么时候知道了,原来燕临冠礼那天她就知道了,这几日有意无意的避着他也有了源头。
“方才我与公仪丞的话,你都听到了?”谢危拽紧拳头问,果然她都知道了,她刚刚那样冲出来就说明一切她都知道了。
谢唯思没有说话,意思很明显就是默认。
她感觉喉间堵着一口气,情绪波动越发大,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唯思,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没错,你所猜想的一切都没错,我不姓谢,燕牧是我的舅舅,当年我被平南王带到金陵,而后平南王为了在金陵站稳脚跟,想要与谢家合作,可当时的谢家家主也就是你的父亲不愿意,他们被平南王戕害,谢氏向来只认嫡系血脉,留下你也是为了牵制整个谢家,他为了我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就把你交给我了。”
谢危没有再继续隐瞒,既然她知道了,那他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他这些年都快疯了,如今终于可以说出口了。
真相犹如一把把刀落在谢唯思身上,原本就已经很清晰了,但是当谢危将这一切讲述出来的时候,她更觉得窒息。
她有些站不稳,她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一下子全部的压力压在她的身上。
“唯思,没关系的,我本来就不愿做你的兄长,我们还可以继续换一种身份继续过下去。”谢危以为她在伤心自己不是他的兄长,那没关系啊他本来就不想当这个兄长,以后他们可以□□人,还能继续生活,继续报仇。
谢唯思听到这话,愣愣的看向他道:“不做兄长做什么?换什么身份?”
“我早已在谢氏宗祠磕过头上过香,连族谱上都有谢危的名字,身份是嫡女夫婿,我们可以成亲,唯思我从来都不想当你兄长,我只想当你的丈夫!”她问到这,谢危很开心,以一种癫狂的笑意说出这些话,这一天终于到了,他只觉得舒坦了,他想要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这些话犹如五雷轰顶在谢唯思身上炸开,他在说什么?
“你,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谢唯思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我说,唯思,我爱你,我不想做你的兄长,我想做你的爱人!你放心,谢氏的仇我也扛在了身上,你只需要好好待在我身边就好,我会为你撑起这片天。”谢危满心爱意的说着,可此情此景却觉得疯狂,他举着手双手想要靠近她,想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谢唯思惊恐的往后退,只觉得浑身不适,逐渐恶心,她一直当做兄长的人说爱她……
是她疯了还是谢危疯了,更是这个世界疯了!
她后退撞到了桌子,谢危去扶她,她却犹如见到了最恐惧的东西一般,踉跄的躲开。
“这些年,我们几乎每夜都同床共枕,虽然你因为安神汤,可能不知道,可我记得啊。”谢危也是豁出去了,加上离魂症越发控制不住,脑子思考不来什么都说了出来,说到同床共枕时,满眼的满足可不够,他还要更多。
谢唯思回忆着每夜睡前的安神汤,以及她确实有起床后闻到谢危身上的气息,她都以为是幻觉,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此刻他说什么?
“别碰我!恶心!太恶心了!”她的大脑和心一片混乱,捂着胸口干呕起来,最后靠到了门框,后面更是一口气没上来呕了口血出来。
“唯思!”谢危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反应,他以为她会伤心会接受不了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想去扶她却被她推开。
她一直嘟囔着:“别碰我!别碰我!”
说着还打开了门出了外面,她的手早就因为这一切刺激感觉不到疼痛,抓着门一拉,又开始渗血,她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间,院子早已白茫茫一片,她下台阶,脚步一空摔倒地上好不狼狈。
外面候着的剑书、刀琴和棋画见这般,两个男人去看里面也同样不太清醒的主子,棋画去扶姑娘。
可谁知谢唯思反应极大推开了棋画,在地上扒拉着往后退。
她只觉得那些人是一伙的,只有她一个外人,她双手撑起往外面跑,原本因为外衣有血早就褪下,如今只有单薄的中衣,她发了疯般往外跑,她只想逃开。
“唯思!”谢危无力的看着她跑开,又看到地上的血,担心她遇到危险。
“快去追!快去!”他开始发颤,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很快就要倒下。
“先生!”
剑书和棋画去追谢唯思,刀琴留在谢危身边。
谢唯思在街道踉跄跑着,不知道该去哪里能去哪里,这几日本就病着加上此刻的心情以及手上的伤,虚弱无力,她就这么跑着,摔倒,爬起来接着跑,就好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她一般,她不知道该去哪里,这世界哪里还有她得容身之所,最后是在姜府门口停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本能的驱使,她上了台阶拍了拍门,可是慢慢她眼前一片模糊,倒在了地上……
姜雪宁原本还在今夜的事中还未反应过来,下人便通报说谢姑娘倒在门口,她赶紧出去看。
只见她一身单薄,浑身又是融雪弄湿还占满了泥浆,更是左手那被血湿透了的纱布,让她惊讶担心,赶紧扶着她要进去,却看到了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的谢危。
她不敢想谢危难道连谢唯思都容不下吗?
依靠着刀琴拿的金石散,坚持过来的谢危看到了她被姜雪宁带进姜府后松了口气,但最后也是吐了血倒下,是剑书和刀琴及时扶住。
这一夜姜府和谢府一整个不得安宁。
姜雪宁和侍女带着谢唯思进了她的院子,发现她浑身烫的可怕,赶紧让人请大夫,又是换衣裳的,折腾了一夜。
谢危那边也是,一整夜都在梦魇,神志不清,喂药也喂不进。
剑书和刀琴忙里忙外,棋画守在姜雪宁院子外,候着谢唯思的情况。
姜府,大夫先帮谢唯思处理伤口,又是开方子让人熬药,又告诉姜雪宁一些降温的方法。
姜雪宁赶紧安排,一整夜都在照顾她,亲力亲为,她以为谢唯思是因为放走了自己而被谢危赶了出来,自责不已。
疯狂的来了,这下子唯思宝贝更加扛不住,其实她的内心真的,就是一个过得有依靠的人忽然崩塌,再加上那些伦理的事让她早也控制不住咯,其实我还想写点谢危还说跟她有过肌肤之亲那种事,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别谢太疯,早就已经ooc了,要是崩了别骂我[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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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