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一分,袁昭便前进一分,最后单手搭住谢群的脖颈,往自己方向带。
这是一个颇有掌控感的手势,袁昭很喜欢。
“亲的开心吗?”谢群抿了带着水光的双唇,带着笑开口问她。
面前人之前是满身提防,现下卸了些,眼角飞了红,唇上也是嫣红一片。
袁昭浅笑,目光仍未从他唇上离开,从上往下看他,满意道:“开心。”
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心中悄悄变化了什么。
藏书屋至大考的这几日,寥寥无语,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兜兜转转原地徘徊,一遍一遍叩问内心,其实只是在心内白纸上一次又一次写下同样的不知对错的内容。
谢群眼神软了些,不由得轻声笑。
门外。
“我说真的,你离我远点。”孟雀叉着手满是怨怼。
“不行。”祁祯安即答。
“这也由不得你吧,等这次学宫大考结果出了,我俩大概率不会是同一组了。”孟雀给自己想开心了,眉飞色舞,一下又勾唇笑。
“你知道怎么排?”祁祯安垂头看她。
“不知道啊。”孟雀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要迸出光来,“但是我有直觉!”
“………?”
“你想啊,要是我不和你一组了,到时候干什么都不会有人管我了,想干什么干什么。”
“听着确实挺好。”
“你也这样觉得?天呐,祁祯安,没想到你竟然能有一天狗嘴里吐出象牙,上天有眼啊!”孟雀句句带刺,故意要赶他走。
“我也是啊,看来我和你是高山流水觅知音。”祁祯安面无表情,语气平平地继续,“我也不想和你一队了。”
孟雀听他这样说,管他是半真半假还是全真无假,他看着说的很真诚,反正一股脑就都信了。
“太好了,今日结果一出,我们就都可以脱离苦海了!”
“是啊,多好。”
“诶?不知道你会和谁组队呀?”
“随便。”
祁祯安坐在台阶上,双臂盘在膝上,把头埋进去,他莫名烦孟雀了,叽叽喳喳和鸟似的,问个不停。
孟雀便从他双臂的缝隙探头去看,笑的纯良无害:“哎呀,你想想嘛。”
看得出你很开心了。
“呵呵。”祁祯安的回应是从缝隙里冷冷哼几声。
“那我们不聊这个了。”孟雀拍拍他的手背,祁祯安侧过头看她。
孟雀很注重打扮,但可惜打扮的手法实在差强人意,属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现在也只挑些简单的戴。
今日头上戴的是祁祯安之前送她的生辰礼物,一只镶了玉的珠钗。
不过孟某人生日礼物收的多了,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就知道她就忘了这是谁送的了。
孟雀笑着看他,道:“我们聊聊那个吧,就是祁伯父不是给你介绍了人吗,怎么样?”
“你很烦啊。”祁祯安将头重新埋回去,闷闷出声,“关你什么事。”
身边没有动静。
祁祯安又探出头看,就见孟雀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池子里的各色鱼吸引了注意力,捂住嘴惊呼。
一看就是没听见自己刚刚说的。
“祁——祯———安!快来看,这条!还有这条!好漂亮啊!”
祁祯安不理她,起身就走。
屋内。
“有人来了。”袁昭能听见脚步声,“正门。”
“大考结束了。”谢群道,“出的应该是分数和组队,走吧。”
袁昭将撑在桌上的手臂收回,接着往门外走,正巧见到了一脸灿烂的孟雀和看着不大高兴的祁祯安。
四人一齐往门口处去,就见剑师手上揣着纸,已经少了一张,看来是已经给了袁氏一份。
“我的就不劳剑师送至西云啦,直接交于我便是。”孟雀在剑师给了谢群纸条后,开口道。
“好,这是你们的组队。”剑师给了纸条。
纸条上没有数字,并未将分数题于上头,只给了配队信息。
祁祯安比孟雀高许多,越过她的肩就将纸条抽走。
“你有…呃,你不用这么好心呀……”孟雀假笑,剑师已经走了,两张纸条都被混蛋祁祯安抢了,自己看都没看清。
谢群将自己的摊开来看。
祁祯安阴云转晴,也拿出来看。
谢群,殷凡善。孟雀,祁祯安。
袁昭觉得没所谓,几下就推断出了自己是与梁声远一组,谢群的字条上还有旁白,由于一名剑师染病,现下与袁昭组共同由李拓剑师教习。
场上四人,一人忽然晕厥。
“……!”谢群袁昭猛地一吓,忙要叫人。
祁祯安不急不缓地说:“她装的,没事。”
见多了,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这样,祁祯安早就不会被她骗了。
孟雀悲痛欲绝,心凉,心寒,说不出话。
门外又路过了人,袁昭去看,正是殷凡善与梁声远。
梁声远嘴角总是下压着,与他身上穿着的黑色相得益彰,总是带着沉郁,袖口相接处崩了些线,看得出针脚不是很仔细,他看见门前的四人,将袖子压的更紧了。
“各位都在呀。”殷凡善生疏地打招呼,看着心里十分落寞,接着又向谢群道,“下次大考前我与谢公子一组,也请多多指教。”
谢群也回了微笑。
袁昭莫名觉得梁声远的眉眼似乎在哪见过,熟悉感挥之不去,便先礼貌开口:“梁公子,我们一组。”
他没说什么,看着很怯生,稍动作就怕花绿各色的针线露出来,叫人看了仔细。
殷凡善平和地转过去,脸恰好能别过众人视线时,神色一下难看了下去,他轻声道:“这是令阳袁氏的袁昭。”
梁声远这才开口,仔细着控制声音,尴尬拧巴地笑了声:“请多指教。”
细细看去,便能发现这身衣服早已缝缝补补几遭了,外面除了袖口能看得出,其他尚好,但他下袍不小心露出的衣服内衬却满是补丁。
但这些针脚绣的漂亮,细密而均匀,一看就不是出自他自己之手。今日这身行头,怕是能拿出来最好的一件了。
“明日殷氏画廊,诸位应该都来吧,若是我题的画作中有看中的,在下愿意免费相赠。”殷凡善见气氛冷了,又挑起新话题。
谢群皱起了眉,但面上仍微笑着,朝梁氏抛去目光。
梁声远生的太瘦,骨节都凸起,比起殷凡善还要矮上一些,几近要将“贫苦”两字写在脸上,可他趁袁昭看向殷凡善时,投过去的目光竟然带着祈求。
祈求?
孟雀恢复了状态,语气也是淡淡的:“届时一定到访,若是我看了殷公子的画作画瘾大发,不知可否有笔墨也让我题画一幅?”
殷凡善笑着,现下总带着几分他自己无法忽视的害怕,但又混杂着欣喜:“笔墨纸砚俱有。”
临近冬日,天黑的实在太快,现下大考成绩应该已经送到南景了吧……不知这次要挑哪里打了…唉…
袁昭静静听着不说话,一直在回想梁声远在哪里见过,甚至对话过。
“袁小友。”
谢群看着殷凡善唤她。
袁昭回神,问:“怎么了?”
“上次看的画作可还满意?这次要不要也与我同行?”殷凡善道。
“我……”
“袁小友这次与我同行,恐怕是不能作陪了。”谢群将袁昭带的近了些,面上笑的灿烂,一边又露出可惜。
“孟雀和我顺路,她和我去。”祁祯安也跟着开口。
殷凡善、孟雀朝他投去疑惑的眼光。
袁昭、谢群、梁声远平静地看他说话。
“你说是吗?”祁祯安故意带着孟雀的腰,凑近她。
孟雀:“………!?”
梁声远不好意思别过脸,殷凡善也弄不懂他为什么孔雀开屏,在众人面前弄这一出,就干笑两声。
谢群笑笑,把手背到后面,也去勾袁昭的手。
殷凡善道:“学宫不是第一条规定了,呃…不允许相恋吗?”
袁昭回扣住他的,摁了摁他的指腹,也带了微不可察的笑意。
你误会了!!孟雀心内咆哮。
但她挣扎要喊,就被身边不知道脑子抽什么风的祁祯安先开口:“没相恋啊,我很守规矩的,从小到大年终考评都是三佳学子。殷公子不要以己度人。”
他追着杀,打趣道:“难道殷公子有心上人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殷凡善解释道,面上已经尬红一片。
孟雀怀疑某人今天是吃错药了,莫名火气冲天。
祁祯安在她印象里都是懒懒散散的,对人总是爱搭不理,也就时时挑衅她。
但殷凡善被他弄的手足无措,孟雀莫名正义感上来了,便帮殷凡善:“若是以后有心上人,拒绝就罢了,若是她同意,追人一定要好好追!努力争取!”
袁昭手指顺着谢群的袖口探进去,面如止水。
祁祯安将她的腰扣的更紧了些,说:“是呀,是呀。”
拒绝了就罢了……
殷凡善干笑几声。
梁声远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好好的寒暄变成了情感交流大赛,只是一味地别过头当透明。
谢群浅笑着,任袁昭摸。
“呃嗯,多谢孟小姐指教……多谢……指教…殷氏今日还有事,我先归家了。”
“打起精神来!”
“啊…好…嗯…”殷凡善扫了袁昭一眼,发现谢群正一寸不离地看着她。
“………”
“天黑了,我也先走了。”梁声远终于回过头,声如蚊蝇,看几人道别后,忙也似地几步走了。
“我爹娘与江家主去办事了,西云也有不少路,不如今日就一起在谢府住下吧。”谢群朝三人道。
“袁府近,我有东西要拿,就回家吧。”袁昭笑笑。
“那我跟袁昭住!”孟雀雀跃道,一把搂住袁昭。
祁祯安盯着孟雀,谢群含笑看着袁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