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真的是我自己磕到头了。”
看到永乐和林清芙皆是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程曦摸摸额头上鼓起的肿块,浅笑让她们放心。
“你们都在这儿啊。”广平这时候才姗姗来迟,神色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古怪。
程曦注意到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温声道:“芙儿,舅母应当去处理此事了,你去前面招待好其他客人吧。”
明白几个姐姐是有私房话要说,林清芙知趣地离开,还贴心地将房内的丫头们一并打发走了。
“还要多谢你们,方才多亏了燕翎,不然那丫鬟真的要把我打晕了。”程曦见气氛凝滞下来,半开玩笑地说道。
永乐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
程曦饶有兴致地跟着前面丫鬟的步伐,心道还真被永乐说中了,今日的确有人要出手搞些小动作。
借口说舅舅找自己有急事?她低头轻笑,且不说舅舅如何会放下前院那么多客人不管,来找自己这个这段时间都在林家暂住的外甥女,这偌大的林府又有什么急事是她一个外人才能解决的?
拙劣的借口,拙劣的……手法。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燕翎利落地从一边的草丛里闪出来,抬手从背后将这丫鬟打晕,“程小姐,前面有个嬷嬷来了。”
说罢,她又一把将地上不省人事的丫鬟抱起,两人一道藏到了草里。
程曦会意,立马闭眼躺在地上,若只是路过,那人自然会将她叫醒,若是来害她的人,也自然会把她带到要去的地方。
果不其然,来人看见程曦倒在地上,低声咒骂着:“这小蹄子做事真不靠谱,还得老娘亲自过来。”随后便将她扛起,一路带到了厢房内。
之后的事便由永乐做了补充,她绘声绘色地描述了程曦离开后园子里发生的一切。
例如一个管家娘子是如何一脸惊恐地跑来,附在何韵耳边却丝毫没有降低音量地说有人看见表少爷和表小姐进了同一间屋子。又说老太太是如何震怒,已经带人冲到了厢房门口,请太太一道过去查个清楚。
然后便是方才门外发生的一切,她还总结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着,应当不是老太太做的。”
“今日是她的大日子,就算再怎么想害你,也不至于毁了自己的寿宴,丢全家的人吧?”
程曦微微抿嘴,她也觉得老太太不会做出这么下作的事,可还会有谁呢?她的思路倒是与何韵不谋而合,若是成了,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呢?
“我都听到了。”广平冷不丁地说道。
“嗯?”程曦和永乐皆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广平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似乎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曦儿,你可能不相信,但这的确是我亲耳听到的。”
“方才在门口,我便留意着各人的反应,找到了在人群中浑水摸鱼的人,果不其然,正是去园子里报信的那个娘子。”
“她一直缩在后面,不时说上几句话,还指认那帕子就是你的,三言两语便将矛头引到了你身上,致使林老太太不得不同意开门检查。”
“开门后她便悄悄离开,我一路跟着她直到前院,才听见有人叫她谈娘子。”
程曦有些纳闷,谈娘子?那不就是谈嬷嬷的女儿?
永乐听得津津有味,抓着广平的袖子,“姐姐别卖关子了,然后呢?”
“她同一个男人去了角门边说话,我不敢离得太近,只远远听到了几句话。那个男人似乎在责怪她们胆子太大,她说为了诚儿她必须这么做。”
诚儿……
谈娘子为何如此亲密地称呼表哥?程曦心中涌起一丝不妙的预感,她站起身匆忙向外跑去:“不行,我得去和舅母商量。”
—
等她一路冲进正院时,老太太正在丫鬟的服侍下用着顺气的汤药,见她带着几个人浩浩荡荡跑进来,不由得皱眉:“一点规矩也没有,像什么样子!”
想来何韵已经将方才的误会解释清楚了,老太太此刻精神头竟还不错。
程曦没理会她的训斥,环顾四周,看见广平轻轻摇头,便知道谈娘子不在此处。她径直走到何韵身边,轻扯她的衣袖,“舅母,我有事要同你说。”
何韵不明所以,但还是按外甥女所说,两人走到一旁去小声说了些什么。不过片刻,她的面色变得铁青,平日里保养得宜的脸还隐约有些抽搐的迹象。
“你…你去把谈家的,谈娘子、还有她爹都一并抓到后罩房去,分开关押。”她的手还在颤抖,牙齿紧紧咬着,生怕心中最坏的猜想成真。
“太太,那白露呢?她还在大小姐身边……”
何韵闭上眼,“不用,白露不用管。动静小些,莫要惊动客人和前院。”
屋内的下人们鱼贯而出,不少人都有点后怕,老太太身边的谈嬷嬷平日称上一句呼风唤雨都不为过,今日全家就这么被捉拿起来……
林家隐约有些风雨欲来的景象。
林老太太从榻上坐起来,神色严肃:“究竟是怎么回事?”
“母亲,马上要开席了。咱们先回去吧,稍后再同您细说。”何韵上前去扶着婆母的手臂,手上微微用力,便挟制着林老太太无法动弹,只能跟着儿媳妇的动作前行。
她惊异地看着这个向来草包的儿媳妇,仿佛是头一回见她这般强势的模样。
程曦等人对视一眼,默默跟在她们身后,宴席不能出岔子,她们也还得顾及着林家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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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筹交错,林家的席面尽是珍馐美酒,抛开方才的小插曲,也可谓是宾主尽欢。
林川喝得浑身酒气,待送走了宾客,便招手让小厮搀着自己回房休息。何韵走到他身边,轻轻揽住他的胳膊,扬声吩咐道:“来人,去取醒酒汤来。”
说罢,又亲自倒了杯浓茶递到他手边。林川见她面色严肃顿时醒了神,一口饮尽茶水,坐到上首的林老太太身边。
很快,林心茹也带着赵怀诚来到正厅,见众人都整整齐齐坐在这儿,心里难以抑制地忐忑起来。
赵怀诚更是格外紧张,今日这遭分明是冲着自己和表妹来的,外祖母又明显不喜表妹,可千万不能牵扯到她身上。
他暗下决心,等会儿要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却忽略了此时何韵和程曦看向他的复杂眼神。
“太太,谈管事招了部分,但谈嬷嬷和谈娘子还是一口咬死与此事无关。”来人呈上一张按了手印的纸,何韵皱着眉头仔细看着口供,随后叹了口气,转手递给了林川。
待看到口供上触目惊心的文字,林川难掩愤怒,高声斥道:“给我查!把金额给我查清楚!”
白纸黑字,谈管事已经尽数交代,他先是借着谈嬷嬷在老太太身边的威名强抢了采买的活计。而后在掌管林家采买的这些年,贪污银两以次充好,收受贿赂中饱私囊,一家人借着林家的东风可谓是家底丰厚,富得流油。
而何韵则看了眼老太太和林心茹的脸色,最终还是让人将谈家母女俩带到堂前,屏退了其他下人。
被押上来时,谈嬷嬷嘴里还塞了块破布,她抬眼仰视着神情冷漠的主子,随后又低下头去,谈娘子则是一副不甘的样子,死死盯着何韵。
见这架势,众人神色各异。林清芙早早被母亲差使着带着妹妹回了自己院子,现下屋里的外人只有永乐和广平二人。
林老太太以为是要惩治今日之事,倒也没有出言赶她们走,只是一脸不耐地闭上眼想躲个清净。
“谈平都招了,你们母女二人倒还嘴硬得很。”何韵冷笑道。
谈娘子却不回答她,只朝着林心茹苦苦哀求道:“大姑奶奶,太太说的什么奴婢实在不知道啊。”
何韵见她如此顽固,气得抄起手边的茶杯向她砸过去,“你还敢说不知道,今日之事不是你们母女俩搞的鬼?敢在这大喜日子作妖,究竟是何居心?”
听了这话,林川疑惑地看向妻子,他一直在前院,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何韵借着帕子遮挡,附在他耳边三言两语便讲了清楚,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皆是对事情尚未闹大的庆幸。
程曦瞥了眼跪在地上缩成鹌鹑的两人,笑了笑,“她们不说,那我来说。”
“方才有丫鬟说舅舅找我有急事,要带我去前院,谁知她中途竟想将我打晕,好在我身边的侍女会武替我挡下,我便将计就计,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些什么。”
“她们将我带到一处厢房里,拿走了我的帕子,等我睁开眼便发现,表哥也被她们带到了此处,彼时尚未清醒。”
她并未提及太多细节,以免节外生枝。
赵怀诚适宜地站起身来,向几位长辈作揖,“今日是我不够谨慎,竟将表妹与我一同置入险境,好在表妹及时将我叫醒,我才能提前从后窗离开,不然只怕……”
他的话虽未说完,但众人皆明白,如若两人神志不清地共处一室被人发现,那流言可不是打杀几个奴才能平息的。
哪怕大概知道原委,何韵还是一阵后怕,她想到的是若是她的芙儿被这样算计,只怕这辈子都毁了。拿清白之事来陷害一个姑娘家,实在是恶毒至极。
“之后,这两个刁奴分别来禀告我和老太太,高声喧哗说看见……分明就是故意为之。”她出言补充道。
“所以,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要暗算两个主子?”林川的声音并不大,但常年作为家族的掌舵者,他的威严还是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两人还是低着头不说话,这一阵沉默彻底点燃了林心茹的怒火。
她不顾形象地冲上去揪住谈娘子的衣领,像一头雌狮护着自己的幼崽一般怒吼:“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的诚儿!为什么!”
谈娘子的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程曦有心再添一把火,“既然不说,那也没有盘问的必要了,舅母,不如直接拖下去杖毙了吧。”
“小姐饶命!是…是老太太让我这么做的!”
谁在栽赃,谁在陷害[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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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