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山 第17章 厨艺

周今山这才想起来慕允泽进不来。

当年两人进来的瞬间，她被那美丽景色所吸引，本能地放开了扶着的人。

结果慕允泽直接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打飞出去，啪唧的一声摔在墙壁上，啪地掉在地上，更加严重了。

周今山往慕允泽身后看了看，崖壁上竟还有当时他吐出一口血的痕迹。

周今山唇角一翘，返回去牵住了慕允泽的一根手指，笑道，“不好意思，忘了你进不来了。”

慕允泽抬脚往前走。

感受到面前的屏障消失了，他反手一握，将周今山整个右手都包住，那掌心温暖有力，坚定又小心。

周今山视线下移，略微奇怪。

不过，慕允泽的手真的比她的大很多，指节分明，修长有力，因常年握剑，虎口与指腹生者粗糙的薄茧，摩挲着她的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啊！”周今山没来得及多想就被人用力往前一拉。

这人实在是步子很大，走得很快。

周今山三步并作两步追上道：“哎哎哎，走慢一点啦。也不是很急。”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话，前面的人这才慢下来，视线一直放在面前的地面上，似乎担心脚下有什么石头绊住他。

穿过草地，森林，河流。

视线豁然开朗，那院落坐落在林间空地上，仿佛是从这片土地上自然生长而出。

青竹篱笆稀疏平常，围着一方天地。

一道覆满青藤的木门上铜环生出暗绿。

推开门，进了院子，她的手还被牢牢攥着。

周今山用另一只闲置的手指戳戳慕允泽手臂道，“现在可以放开了吧，你在院子里可以自由活动的。”

慕允泽看了她一眼，将手松开。

阳光照射在手掌上亮晶晶的，他竟发现自己有些发汗。

他抬头看看周围，周今山早已如同出入自家一般进了屋子。

这院子也不知道是谁建的，屋前有一株不知年岁不知名的巨大花树，枝叶亭亭如盖，树下放着一张古藤编织的摇椅。

房屋格局特色有卧房有厨房，甚至有存满古书典籍的藏书阁。

院子后面有菜园，里面有世间可见的所有种类的蔬菜瓜果，虽然每种只有一株，但是摘一颗果子便会立刻重新长一颗一模一样的果子。

旁边还有冷泉和温泉，水质清澈，在他们曾经待过的九天内，那水面竟没有丝毫落叶灰尘，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在水中施加了奇异术法。

一条蜿蜒的木质回廊，将后院的一切都串起来。

整个院落似乎是没有四季之分的，让人感觉十分舒适，一片静谧安详。

这个院落不似人间院落，倒仿佛是被时光精心养护的活物，在此敬候了不知道多少年，只为等待有缘人的叩访。

周今山进了屋子，仔细端详着四周。

这么多年中屋子一丝尘土也没有，像是被人打扫过一般。

果然是仙境。

慕允泽在篱笆围成的小院里站了会，推开刚刚的关上的木门试图走出去，直接被弹了回来。

那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门闩自动落锁。

果然，还是没变，他去哪里都得周今山的帮助。

他皱了皱眉头，回到了屋子里。

周今山在藏书阁中翻来翻去，最后终于找到一本合心意的书，盘腿坐在地上看了起来。

慕允泽推门进来问道：“你要吃饭吗？”

周今山面无表情盯着书上的一行字，声线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道：“好啊，又可以享受到慕师兄的厨艺了。”

慕允泽转身出门，在屋后面的菜园里面摘了点菜，回到了厨房。

他从不动手给别人做饭。

只是，周今山已经炸过一次厨房了，太没用了。

厨房内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应有尽有。

若是在这种地方呆着，不惧孤独也可以一直待到死。

他想。

只可惜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炊烟散去，慕允泽将饭菜端到园中的石桌上，摆好。

他透过窗户，看到藏书阁内书籍琳琅满目，书架几乎有三人高，书里面全是一些外界没有的新鲜法术。

如果不是有什么仙人曾在这里隐居过的话，他真不知道这地方，摘了就会重新长出来可以一直保持新鲜的瓜果蔬菜、不论使用多少高度都维持不变的米缸面袋、永远保持一个恒定且合适温度的温泉、院中明明有树地上却从未出现过落叶、从来不晒却不会发霉的纸质书籍该作何解释。

窗边，周今山头枕在桌面上，眼睛已经闭上了，手上还维持着翻书的动作。

紧抿的嘴角线条微不可察地松弛了半分，冰封之下，已有潺潺暖流暗自奔涌。

他心中想的是这人怕是已经在书中住上黄金屋了。

慕允泽从高高的门槛跨进，伸手接住了即将从桌面上滚落下的脑袋。

险些滚到地上的周今山这才悠悠转醒，揉了揉眼睛道：“什么时辰了。”

慕允泽道：“吃饭了。”

周今山面无表情哦了声。

又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从桌边爬起来，风一般跑出去，只留下一句：“太好了，又能品味到慕师兄的厨艺了。”

慕允泽手悬在空中没动，视线落在风吹起的一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旁边是五个大字——时空穿越法。

他随意扫了几眼将书收起来，想着周今山倒是总喜欢看这些无用之书，还不如多加修炼，提升常规法术，更加有助于斩妖除魔，飞升成仙。

周今山历来是懒懒散散，不愿意自己动手，听闻她连花样复杂的辫子都是周钦莱帮她梳。

估计上辈子是只猫。

慕允泽心道：“这么多年，养的这样好，怕是落墟山掌门费了不少心力吧。”

他蓦然想起那日，二人来到崖边，看到周明月全身是血，奄奄一息，依旧对他道：“快…快带她走。”

旁边是泪流满面的周今山，一遍遍焦急询问：“师父你怎么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表现的周今山，从前周今山只是一副嬉皮笑脸，耍无赖的作风。

无数个深夜里，他总是想着若是当时听了落墟山掌门的话带她走，而不是听了周今山的话去追那黑衣人，怕是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大约早就找到杀人凶手，周今山也不需要躲躲藏藏，跟他一起颠沛流离了。

慕允泽出了藏书阁，周今山已经在院子里吹着风大快朵颐。

食欲看起来是极好的。

他看到这人随意束着发，才发现，除了在蔚然谷那几日，师母帮她梳了几个复杂繁琐却艳丽的发型，这几日她头发总是随意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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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慕允泽在卧房内凝神调息。

良久他睁开了眼睛。

直到月上中天，屏风后的床榻上也是没有人回来的迹象。

这秘境里倒是不危险，只是以往她都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他翻身下榻，走出房间。

藏书阁内亮着几盏灯，大约是用鲛人油脂做得，常年点着却毫无使用痕迹。

慕允泽踏入房内，看到周今山盘腿坐在地上，旁边散乱着几本书，似是一副挑灯夜战苦读诗书的样子。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七年前就是这一幕，当时他还讽刺她明日就要去参加人间的科举，不中个状元都对不起她的辛苦。

当时她斜睨了他一眼，并未答话。

可惜她本末倒置，总是嘴上功夫，学习了一大堆理论知识，却不愿意下一点苦在自身的修炼上。

他总是觉得若是能找到进补的灵草灵果，让她恢复体质，她在修炼上的天赋并不会比自己差。

传闻世间有位灵植师，养殖了多种多样的灵树灵草灵花，只要是养在他院子里的植物，全都可以活下去，甚是奇妙。

他还采用了一些独特的法术，创造出具有多种植物特性的奇花异树。

若是能找到他，想必一定有能增强人体质的仙花仙草，说不定圣灵果也不在话下。

周今山见他来了，只是打了个哈欠，道：“我们不是七日后才去衍州城等他们吗，要不然在这里面待个半月再启程吧。”

慕允泽想起来秘境中一日竟算是外面的三日，道了声好，也在她旁边蹲下。

他捡起一本书刚准备翻看，手腕就被人按住。

周今山道：“哎，等一下，别看我的书，那书架上不是很多吗？”

慕允泽放下那本书，道：“那旁边榻上有桌子，地上阴凉，不要图方便坐在地上。”

周今山也不理他，眉头紧锁，用力够到一本薄薄的书，翻来翻去。

窗外月朗星稀，下弦月悬挂在东方天空。

往后十几日，慕允泽每日做饭、修炼，周今山则是如同住在了书堆中般，连每日六个时辰的睡觉都不需要了。

慕允泽做完自己的事情，便去藏书阁将周今山丢了七零八散的书籍捡起来放回原位。

十几日下来，周今山竟照着每日十几本的数量如同狂风扫落叶般，似是要把这里的书全部都看遍。

竟是连吃饭睡觉这种她素日的头等大事也暂且搁置一旁，昼夜颠倒。

若是没有慕允泽每日规律的作息，周今山怕是会饿晕过去。

慕允泽也不恼，他一向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只会自己遵守严格的规律作息，从未强求他人这样做。

最后一日夜晚，周今山似乎是放弃了前几日将这藏书阁中的书籍全部读完的幻想，破天荒地躺在了院中的长椅上，不知是赏月还是看天。

慕允泽收起剑，只觉得这几日在此地修炼，灵力运转更加流畅，之前卡住的瓶颈似乎即将被突破，心中暗暗高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这时周今山突然跳了起来，指着天上大喊道：“流星、流星，快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