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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自己呆滞且绞尽脑汁的样子。我认为自己应当多读些书。我已经全然暴露出自己的鄙陋。这会击毁我的极端自恋。
听到这里,它崩溃地笑了。它评价我的人生像是用玉润的麻将块搭积木,到底有什么可恋的。
“而且,”它严肃起来,“你最近不怎么在意我了。”
我耸肩:“你能讲出口说明你也不在意‘我不在意你’这件事。”
它:“至少保证每一章我都有出镜吧,戏份可以不强求——毕竟巧言令色也得有个度。”
我失笑:“你也配我的巧言令色吗。”
它不讲话了。它阴恻恻地盯着我。
最近烦恼的是,再这样写下去,我越发不会叙事了,每天睁眼就开始漫无边际。
也不能怪罪什么,就算没有写,我还是在这样不知所云地想。我本来就不会叙事,不能赖在任何东西身上。我刚才突然想通了,故作清高到底也是无能的托词。
自我叙述有几分可信的?像汤姆索亚诱骗人倒贴为一张破墙反反复复地刷漆,刷得匀称又厚实。粉饰使得作品与真实的底色背离到面目全非。应该只隐去关键的信息,少作粉饰的矫正涂改。造假是很累人的,我在真实中早已体力不支,所以只隐去,不粉饰。
我在早晨的候机厅昏睡,在航班上昏睡,搭车途中闲聊,到家终于精神抖擞。这里的天气宜居到像在伊甸。一群反乌托邦的蠢货,提笔就像拧开一支营销过头的唇釉,无论气味色泽还是质地都丧心到令人语塞,劣质到几乎像在调弄观众的舌尖,竟然不是故意做得这样劣质。我却不能说这是违背乌托邦内核的,因为乌托邦就是这样劣质又荒诞,是判断力匮乏的人群的最后一道幻梦。如果足够能忍,甚至可以大致完美地自欺欺人直到唇釉空管。尤其当这是你的第一支唇釉,你会认为世间唇釉都是这个样子。铺天盖地的讯息告诉你,你的手法不对,你的唇形卑贱。
原来我竟是最纯的反乌蠢货,我真该死。我需要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婴孩一样需要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乌托邦。而你正在阅读我的精神乌托邦——主观排除掉所有干扰因素,自娱自乐地搭建麻将积木。这是我对美好的、理想的麻将桌的神往。同时你也不能否认我的乌托邦正在以某种物质的形式呈现。
我还反思到一个问题。我明明可以将见解写得更加清楚、更加易于理解,为什么非要这样笼统、这样堆砌意象、这样虚浮、这样用力地避开要害。为什么。
我在害怕。我在害怕什么。
有说法是具像化可以有效消解痛苦。我想消解迷蒙带来的恐惧同理。将它拆解、寻根溯源,驱散涡状的深影。
我为什么不这么做。
具象消解汹涌纠葛的情绪。但是具像会带来意识的降维。
这就全部能够解释通了。逻辑是这样的:因为具象将意识降维,其应运而生的部分随之降维,它们的某些部分在降维中耗散,带来被消解的假象。但这不是真实的消解。
你可以兼容降维的部分,但是低维的东西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的全部。
降维消解欺骗性地为你的意识蒙上雾气,你沐浴结束赤条条地出来,却发现看不清自己实际的身体。
我叙述得恍惚,因为我潜意识里在对抗自己的降维。
负隅顽抗造成油水分层再被搅打般的错乱。我希望学到合适的物理学观点来解释这些愚蠢的思辨,但我太无知了,无知到只好故作高深地耸耸肩,安慰自己物理学的尽头是哲学。
但哲学是过家家。一切学科的边界就是在过家家。你假扮成一个身份,我假扮成另一个身份,我们在一起假扮出一套临时的体系,相对自洽就足够。有什么漏洞再说吧,别太较真,因为我们在过家家。你没法证明我是错的,那我的过家家理论就是真理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