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见过去的魔法 第3章 迷雾重重的浮梦镇

莫里甘还挺惊叹于这位老裁缝的手艺的，居然连开门都搞个机关。身后的两位女士却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提裙跨了进去。

“伊莎贝尔”没有起身，依然高坐在工作间的长桌后，她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啊继承人阁下，我的腿摔伤了，今天的见面礼就只能欠下啦。”

塔拉莎垂眸笑笑，掩住了眼里的探究，示意安琪上前：“虚礼什么的没关系，不过这女巫袍的尺码做得太大了，伊莎贝尔奶奶您给我们改一改？”

“伊莎贝尔”挠了挠头，底气不足地翻开了一旁的笔记本：“我是照着记录做的，照理来讲不会有太大问题呀？你长高了？”

比塔拉莎高了半个头的莫里甘怨念十足地解开了卷在腰上的一大截布料，黑沉沉的衣摆一下子塌陷下去，落了满地，看起来倒像个货真价实的流浪者了。

塔拉莎忍着笑：“你看呢奶奶，这件袍子得有96英寸长了吧，对我来说更是大了一圈，您照的哪的记录啊？”

“……1412年。”探头看了半天的安琪大声宣布了这个震撼人心的数字。“伊莎贝尔”指着记录的手定住，慈祥平静的表情轻轻裂开。

“……”

这下连莫里甘都领悟到这位梦主人的业务生疏程度了，怎么想都很荒谬啊！照着二十年前的记录做出了塔拉莎的女巫袍？这是连字都不认识吗！

“咳咳，我只看见这一串密密麻麻的挺像……唔总之不小心看错了，我这就给您改啊阁下！”

“用她的尺码改吧。”塔拉莎只当梦主人犯浑，没多想，指指莫里甘准备看对方继续演。

“二十年前的继承人女巫袍……这好像是你母亲的记录啊大人。”安琪迷迷瞪瞪地推测。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了对方，艾莲诺是个温柔的母亲，内敛的言灵师，高雅的家族继承者……但绝不会是一个身长六英尺、魁梧高大的女巫！

想不通其中关窍，塔拉莎伸手探向那叠泛黄脆弱的书页，却不经意碰上了“伊莎贝尔”满是皱纹老茧的手。

纷乱的大脑刹那清明一线，一条本不该出现的信息在塔拉莎脑中缓缓成形：

矮人。

“伊莎贝尔”惊慌地抽回手，像是被唤醒了什么刻在骨血里的记忆，缩起身子死死盯着塔拉莎。

莫里甘和安琪一脸莫名地看着突然抽风的梦主人，前者下意识提起手边的缝纫机，后者则赶紧张开双臂护在塔拉莎前面。

唯一知情但被朋友们夹在中间的塔拉莎倍感罪恶，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先暂时放过眼前颤颤巍巍几近崩溃的老裁缝：“总之，这衣服先放您这里，过几天我们再来取，好吗？”

“伊莎贝尔”不语，只是一味地点头，门“啪”一下飞开，是梦主人最后的礼貌与警告。

各怀心事的三人识相行礼离开，不作声响地走了一段，发现浮梦镇大道上居然开起了集市。

“他们怎么能在大道上做商业活动呢？这不违反《道路管理条例》吗？”安琪皱起眉头。

“放轻松点安琪，我们只是过路人，浮梦镇有自己的规矩很正常，没必要拿诺布尔庄园的要求限制无血者。”塔拉莎不在意地笑笑，扭头一看莫里甘已经和摊主聊上了。

“这块石头成色这么好，是天然采集的吗？”

“哈哈哈哈小姑娘你是新面孔，从家族领地逃来的？”

塔拉莎眼疾手快按住小姑娘呼之欲出的剑：“我和她一起逃的，家族领地实在太难呆啦！”

幸运的是，不拘小节的摊主并没有注意莫里甘的纠结，爽朗笑开了：“害呀现在上面对无血者的排挤越来越严重了，好多像你们一样的年轻人都回来了。听说了吗？连安布雷斯的继承人都受不了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布雷斯的继承人心颤了又颤，确实快受不了了。

旁边的女人挤过来，不赞同地朝摊主使了个眼色，转头捧起一块圆石打断话题：“哎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这些货都是“红树”亲自做的，一口价30个无血银币。”

莫里甘礼貌伸手，塔拉莎呆了一秒，赶紧无语拍开：“拜托你搞搞清楚我们的关系，想要这种漂亮饰品还是自己留在这打工吧。”

这下轮到两个摊主警惕了：“这都是画了防卫阵的货，你们三个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塔拉莎脸色一变，脑中还在处理这意味着什么，莫里甘佯作讶异：“啊，带有防卫阵？难道这就是姐姐让我们来买的浮阵石吗？歪打正着诶！”

“你们也真是……我还以为是米娅介绍的呢，怎么找过来的？”

安琪终于按捺不住了：“你们就在大道上摆摊，路过的不都得看见，哪里用找啊！”

两个摊主有点尴尬：“呃这地方偏，旁边又是浮梦源池，基本不会有家族人出现。来的基本都是无血者常客，我们就以为你们也是被推荐来的了……”

塔拉莎拉了下还想祭出《道路管理条例》大战三百回合的女仆小姐，微笑致歉：“唐突了，我们确实认识米娅大人，只是刚刚从家族领地赶过来，没来得及了解细致。现在身上只有几枚诺布尔金币，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两位摊主飞速对视了一眼，一个为难地开口了：“从“红树”那要来这些货费了我们不少力气呢，而且诺布尔金币在现在的浮梦镇流通力很低，收了我们也没地出……”

另一个急忙接上：“我敢打包票，无论是基石的材质、阵法的效果还是启动的稳定性，我们都绝对是你们能找到最好的，30个无血银币是成本价了，无血者不骗无血者……”

“所以……三枚诺布尔金币一个超级防卫阵石，再另送你们一个浮梦沫，去隔壁摊取！”两人异口同声喊出他们的报价。

……

莫里甘摩挲着价值三枚诺布尔金币的暗红圆石，上面明明暗暗的纹路在她的抚摸下缓缓流动起来，响应着安布雷斯纯正的血脉：“刚刚他们说的浮梦沫是什么？”

“你还真是阵剑学院忠诚的幽灵，完全不出来，喜欢当玻璃罩里的小干花？”塔拉莎毫不留情。

“喂喂你讲话也看一点场合好吧！所以是什么？”

“我看你随便看见个人就把脸贴过去的，还以为是大小姐来寻访了，原来不是吗？安琪，告诉她。”

“浮梦镇得名于最西边的浮梦源池，浮梦源池会溢散浮梦沫。浮梦沫暂时介质不明，呈现为带有颜色的气泡，不慎触碰会有奇妙的反应。”还在暗自细数能进入阵剑学院学习的无血强者，被打断的安琪赶紧接了个听了跟没听一样的产品说明。

塔拉莎贴心补上：“然后就是之前布莱说过的了，如果你没好好听的话……”她慢条斯理地拖长尾音，直到蹲在地上扮蘑菇的莫里甘求知若渴地抬起头，

“碰到梦沫的话，你会看见属于它的主人，ta会和你分享ta的记忆，也就是送你进去亲身经历，无论是痛苦还是欢乐，都得一点不落地好好感受，等梦主人满意了，可能就会放你出来了吧？”

逗完了莫里甘，塔拉莎的继承人素养发作了：“现在对于浮梦沫的研究很少，一个是梦沫危及的区域目前只限于浮梦镇内，大多数家族人不受影响；还有就是浮梦沫的来源太神秘，就连数百年前最后一支完全纯血的诺布尔家主冒着天大的风险近距离感应浮梦沫，都不能得到其中的信息。”

“所以，要是你撞进去了，我可就只能骗全镇说里面的家伙是安布雷斯的大继承人，来劝他们好好研究一下到底是谁在用你的身体咯？”

莫里甘搓了搓胳膊，一阵恶寒：“你真适合去索斯大剧院讲故事。”

“那你快回去帮我引荐一下好了。”

安琪呆呆地看着自家温柔大度的少主跟别人唇枪舌剑，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就好像……好像她们已经进入了某个梦沫一般。

……

盯着粉红气泡映射出的自己，她很好奇，试图靠得再近点看看清楚，却突然被一只黑灰的大手抓住了。

手的主人说话了，居然是个女人：“不懂这里的规矩？”

塔拉莎忙把走神的安琪拉到身后，打起圆场：“抱歉抱歉，我们新来的不太懂这些，能否劳烦您做个解释？”

莫里甘似乎感受到这个一半身子都隐在黑色巫师袍里的摊主，朝自己投来了又尖又利的一瞥。当她想要细究时，对方稳稳地开口了：“想要进入梦沫是要用钱换的，5枚金币，什么家族都行，或者60枚无血银币。”

家族金币和无血银币之间没有固定的汇率，事实上，两大家族明面上都没有认可无血银币的合法性。不过嘛，塔拉莎很清楚诺布尔家族内部对无血银币的收购和控制，哪个聪明的商人会真的嫌贫爱富呢？无血者虽然个体收入大多都少得像块干瘪的海绵，但架不住量大管饱，东一块西一块加起来也是一盘非常鲜美的蛋糕了。

所以，这位售卖梦沫的神秘摊主现在很需要家族金币，甚至可能是，进入家族领地的市场。

想通这些，塔拉莎了然一笑：“给我来三个，谢谢。”反正她又不是公信裁判官，这位摊主有再多的小心思也犯不着她来对接。

“很爽快的买家，那么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梦呢？”摊主双手从堆叠衣袍的厚重阴影中摊开，阴冷的声色带着不易察觉的蛊惑。

面前轻盈悬浮着各色各样的梦沫泡，一些流光溢彩似梦幻奇境，一些浓稠暗沉如无尽黑夜，还有一些，内部封存游走着某些物质。

财大气粗的诺布尔继承人大手一挥，决定每种来一个。装疯卖傻的安布雷斯继承者巧言吹捧着对方，宛如最忠实的追随者。哦，还有旁边静静侍立的无血女仆，她在想什么？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一切实在太有意思了。辛德拉丝送走几位可笑的舞台剧演员，坐回了属于自己的观众席。

……

见那扑朔迷离的喧闹声走远，塔拉莎终于琢磨着准备向二人说出自己的发现，却又猛地被迎面一个女孩撞上了。

安琪没及时阻拦，有些气恼：“你这小孩怎么回事啊？再急也不能路都不看吧！”

奇怪的是，女孩一句话也没回，低着头鞠了一躬就接着跑走了。

莫里甘正想追过去，却被塔拉莎按住了：“这镇子现在怪事有点多。”

莫里甘不解，示意她具体讲讲。

“刚刚那个女孩，是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