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工巧匠（工） 第105章 第 105 章

杨绦的纺织厂走的是经销商模式，而非直接面向顾客的零售模式，和与袁氏布店的新款布匹生意不同，很不必去在意在普通百姓之中的知名度。

需要在意的，更多还是维持好生意场上和官府上的人脉就够了。

而且在目前的阶段，越低调越好。虽然不可能幸运到一直不引人注意，但能拖延多久就多久吧。

因此，二月初一开业这天，杨绦只请了袁宁、孙藏等生意场上和李县令等官场上的重要人脉，以及李仙工和李家舅舅几个亲戚，参加了开业仪式。

还有做工的七十多个工人，在场观礼、壮势，并无寻常百姓来围观。

“……承蒙有司衙门和大人们的支持，又幸得志同道合者——如袁宁兄和孙藏兄等的帮衬，以及在场七十多位的工匠和好手的拥护，在下杨绦、方能迎来今日纺织厂开业的大喜之日！”

开业典礼这样的场合，总不能一言不发就揭了匾额上的红绸算作是开业了，一些场面话自然要说的。

“在下在此感谢诸位的支持，望以后也能继续得诸位的襄助，一起来实现我‘杭州织云纺织厂’，‘衣蔽贫寒’这朴素却宏大的愿景！……”

杨绦结束讲话，又将李县令吹捧一番后请上台讲话。

李县令上前：“那本官就讲两句……”

别说只是一个匠户白身开办的纺织厂开业，就是杭州有名的富商孙潜的大酒楼开业，李县令都是没有亲自到场的。但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李县令自也有他的消息来源。

谁叫此人是杨绦呢？弟弟杨谚是‘六元’翰林、领着皇子侍读的差事，眼看着这少年英才是要得圣人的看重了。兄长杨谦虽只是进士，本身不显，但却是户部左侍郎的女婿——且是独女女婿。

加上杨绦自己也会来事，行事也很周到，他这个县令倒也可以给一个面子。

事实上，李县令莅临开业典礼的另一个原因，还与家中再有两个月就要出嫁的女儿有关。

作为‘绦公子’粉丝的县令小姐，一听绦公子开办的纺织厂即将开业，并亲自登门递了请柬来邀请她爹莅临。于是吵着闹着，就要李县令答应下来，在此之前就作出一副委屈垂泪的样子！

女儿都要出嫁了，出门之后就是别家的人了，在家的这些日子只想她过得开开心心。县令夫人见此，也帮着女儿去劝李县令，劝着劝着就拿帕子按眼角、抹眼泪……

妻子和女儿齐上阵，李县令实在无法，又怕若是真不答应女儿，万一女儿一直惦记着那‘绦公子’，要是惹得婚事出了变数……

这不，李县令就来了杨绦这纺织厂的开业典礼。

当然，杨绦是不知道李县令莅临开业典礼这事，还有他粉丝的功劳在。虽然有些惊讶李县令竟真来了，但想一想也并不多奇怪：卖个好、结个善缘，多条人脉总没有坏处的，李县令一个当官的更懂得这个道理。

李县令讲过话，杨绦顺势就邀请他一起，上前去揭匾额上的红绸。

“县令大人先请。”

“杨二公子请。”

“大人实在客气，那草民与大人一同用力。”

杨绦和李县令一同用力，利落地扯下搭在匾额上的红绸，红绸落地、‘织云’二字显露出来。

“噼里啪啦！”爆竹声立即响起，杭州织云纺织厂终于正式开业了！

“噢噢！开业咯！开业大吉！”

“好！好！开业了，生意兴隆啊！”

“大吉大利！”

……

参加开业典礼的工人和客人纷纷吆喝叫好，在漫天飞舞的爆竹纸屑里振臂拍掌，也很是热闹了。

杨绦前世离他的纺织厂的开业剪彩，只一步之差，这辈子总算是无惊无险地完成了纺织厂的开业典礼。

他等了这些年，小心筹谋了这些年，总算是积累够了原始资本，把纺织厂办了起来！纺织厂下面的三百亩地是属于他的，那些还能再建许多间厂房的空地，就在那里等着他去扩张！

在山门前举办完开业典礼之后，杨绦邀请了参加典礼的客人进门参观，看着眼前他的厂子，嘴上介绍着纺织厂的情况，心里不由地升起豪情壮志。

“……纺织厂分纺作和织作，如今刚开业一切才起步，目前来看每月纺的纱线只足够厂里的织作使用，而织作每月大约能织布…两百来匹。”

杨绦没说假话，只是没把实话说全。

比如，三月份到来时，预计会再增加各十台的新式织布机和纺纱机。再比如，飞梭织出来的布匹，布幅有布市上一般布匹的两倍宽，一匹布能顶两匹布，说是一月产两百来匹布，实则要当四百来匹布。

陪同的袁宁听着杨绦的话，面上笑容无懈可击，心里的想法就活跃多了：‘真是信了你的邪。’

孙藏是原料棉花的供应商，与杨绦算得上是比较紧密的合作者了，不过也还没有亲眼仔细去看过厂房里的机器，知道的也不比李县令多多少。

“做生意刚开始时都是这样的，稳扎稳打，日后总会越做越大的。”

李县令是正经进士出身，不说多有才能，但也不是草包。听着杨绦的话，心里也在估算：

‘两百匹的原胚布，布市上能卖到二百来两银子。除去棉花的本钱，工人的工钱，和其他杂七杂八的花销，一个月的利润或许能落下一半来？每月一百来两银的利润……对寻常匠户来说，倒也是不敢想象的了。’

当然，对李县令这样的官员来说，一百两银子也就是请客吃一顿饭的事情。

“孙棉商言之有理。杨二公子切记，不急不躁，本分做生意，以后切不可囤积居奇、坐地起价，需得心怀百姓、做一个仁商。”

李县令身为朝廷官员，这些告诫和鼓励的官话套话也得说，这样才符合他的身份。

“是，在下谨记大人教诲，做一个有良心的仁商。”杨绦连忙表态。袁宁和孙藏等人也连连应是。

杨绦没打算带着李县令到厂房里去转一圈，而李县令本人也没有提出要去看看工匠们织布，慰问或鼓励一番工人们。

于是自然而然的，杨绦就带着李县令往专门用来行政办公的院落去。

待客正厅里，李绒早已经备好了待客的茶水点心。不过因为杨绦接待来的都是男客，李绒准备好后就避开没见人，只有从家里调来的小厮石柱候在厅内听吩咐。

杨绦自然请李县令上坐，两人礼让一番后一起坐在厅中首位。

之后招呼着客人，在厅内坐着喝了一盏茶，客客气气地聊过一会儿，尽了礼数、场面上圆满了，李县令就提出了告辞。

李县令既然告辞，来参加典礼的其他客人自也就一同告辞，杨绦尽礼数挽留了一二。

之后就起身，将李县令等客人们送出门去，及至送出了山门，目送李县令等人的轿子走远了，方才返身回去。

……

杨绦那里迎来送往忙于应酬，厂房这边却在开业典礼一结束，就在管工的带领下纷纷回到岗位开始工作了。

从比例上来说，眼下的工匠们比后世的工人，在偷奸耍滑、拿着死工资就消极怠工方面，要少得多。

毕竟一份差事就是一条活路，尤其是‘织云纺织厂’的这份差事，相比寻常的劳力活儿实在好太多了，不必下死力肩挑背扛、轻松很多，拿到手的酬劳也可观——旱涝保收每月至少一两半银子。

这样好的差事，要是做得不好，厂长杨绦把他们辞退了，多的是人等着替补进来！

所以工人们的积极性格外高，都想长长久久地做这份工作，谁都不想因为懒惰怠工、偷奸耍滑，然后被老板辞退。

而且做得好了，在同一小班的十个工匠里排名前三名的话，是有奖励的。

“我也不怕被你们盯着，反正我话放在这里了，我是要争一争小班第一名的！一百文钱外加二斤肥猪肉的奖励呢！不止要争我们这小班的第一，我还要比过男人那一小班的第一名！”

织作第二房还没装满，目前只有十个工人，全是已婚妇女——到底是没有未婚女子，人称‘刘婶子’的妇女很有志气。

但是很显然，从同班其他妇女听了刘婶的话后，脸上露出的神色来看，并不止她一人有此雄心壮志，想要去争一争第一名的人可不少呢。

不管是为了小班第一名的奖励——整整一百文钱和二斤肥猪肉，还是为了比过男人出一口气，抑或是为了得到赏识，也去当管工、每月多得半两银子的工钱，这些女工人们都会想要去努把力。

在其他人还在说话的时候，人称‘王妹儿’的妇女已经脚踩踏板、手推打纬杆，手脚飞快地默默织起布来。

王妹儿默默在心里想着：‘都是一样的七天教学，我难不成就不能去争一争？不仅要争一月里谁织的合格布匹最多，然后得到一百文钱和二斤肥猪肉的奖励。还要好好表现，给管工和厂长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后再有管工的位子时，说不定就轮到我了！’

那么多间建好的大厂房，总不会一直闲置在那里，日后必定是要用织机和工匠填满的。如此一来，不就需要一些管工去协助厂长管理新进工匠吗？

好的是她们进厂早，能占到资历老的便宜，日后需要的管工总有一部分会从现在这些表现好的老工匠里来挑选。

不独是织作第二房的这些女工人们，第一房的男工人们，还有纺作的男女工人们，不少人都怀着雄心壮志！

“我们就要赢过那些男工匠，让他们看看，在纺纱/织布这事上，女人可不比他们差！”

“可不能输给那些女工匠们！不然以后脸要往哪儿搁？！”

“为了一百文钱和二斤肥猪肉的奖励，我也要得第一名！就算没有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也是可以的，一样有对应银钱和肥猪肉的奖励！”

……

杨绦忙完事情来巡视厂房时，看见工人们工作热情满满的样子，很是欣慰，并就他引导出富有竞争的工作氛围这事儿，觉着做的很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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