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玉目光沉沉地看着远去的一行人,他敛眸,心下思量,今日险些没有忍住,以后的日子怕是更加艰难。他本只是不想参与宫里这些尔虞我诈,重蹈当年母妃的覆辙。只是这些人实在可恶,他已经如此龟缩,他们却仍然得寸进尺。看起来无论他参不参与这党政,他都会成为其他人的眼中钉罢了。眼下是该好好思量日后的前程对策。
只不过。他眯起眼睛,刚刚那个女子倒是从未见过,看他的眼神也甚是奇怪,不知是什么来头。他回想起她清明澄澈的眼神,倒很像是他之前猎过的一头小鹿,最后被他心软放走了,还被他那几个好皇兄嘲笑了好一阵子。
这边公主带着几个皇子往宫里去。到了宫门口,信阳不屑地摆了摆手,示意沈知檀回去。
沈知檀将书袋递给了公主的随行宫女,便行礼告退。敬王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颇玩味道:“这位美人倒是没见过,看衣着不像是宫女啊,哪家的?”这位敬王一贯风流成性,青楼楚馆更是常去之处,才刚刚十八,宫里就养了一堆通房丫头。
“我新选的陪读罢了,邕北侯府的,皇兄若是喜欢,找个机会我成了你们的姻缘。”
那敬王打开扇子故作潇洒的想了一盼,方才开口道:“若是正妻,未免有些没意思,至多做个侧妃或妾吧。”
信阳有些惊讶:“她再怎么也是侯府嫡女,做妾是否有些不妥?”
敬王猥琐地笑笑,偏偏还自诩风流,本就紧凑的五官更是缩在一起,让人心生反感。“可若是生米做成了熟饭,什么名头不还是由着我说?”
宸王倒是先笑了,“你啊,总是这样不正经,歪门邪道,没得让信阳污了耳朵。快别说这个。”虽是责骂,却并未见他阻止。
敬王嘿嘿一笑,收敛了一些,但这心思却并没减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心里琢磨该如何下手。
日子就这样过去,沈知檀做陪读做事滴水不漏,公主也没法子,找了些茬便消停了。除了吃了些许皮肉之苦外,倒是没有别的大碍。
这日清晨,宸王正在殿内被美人伺候着更衣,外头一个内监进来传话:“禀宸王殿下,总管太监陈奉海求见,似是有急事。”
宸王皱了皱眉头,“这大清早的,能有什么急事?不见。”
那内监想起陈奉海塞给自己的银子,狠了狠心道:“殿下,我瞧陈奉海神色匆忙,连说话都有些结巴,像是有些急事,不如……”
宸王思索一番,这陈奉海毕竟是自己的人,若是真有什么急事可不妙,便摆了摆手:“罢了,让他进来。”
“遵命。”
过了会,只见一个身着内监服的人摇摇晃晃跑进来,头上的帽子都歪斜地要掉下来,脸皱成一张苦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救命啊殿下!”
“怎么了这是,一大早来我这里鬼叫,说清楚些。”
“回,回殿下,老奴,老奴今天一早,端着西域进贡的果子,特给陛下送去。因得是几年才难得有一次,陛下又格外爱吃,便由老奴给陛下亲自送了去。可,可谁知,路过那锦玲池,老奴一时没注意脚下,不知谁在那放了快好大的枝子,老奴绊了一跤,竟,竟将果子全数撒了。”他说着,深深叩了个头,啜泣起来。
宸王倒是也没想到是如此:“你……你怎么能犯这样的蠢事!”
“殿下,陛下早前就早早吩咐了要吃,昨日又催了一遍,若是知道了此事,老奴这地位怕是不保啊殿下!到时,还如何像您通报那些个情报线索?”这话看似哭诉,实则倒是威胁宸王了。
宸王倒也不是听不出这话外之音,这陈奉海确实有些用处,父皇许多不为人知的爱好和未外泄的情报都是他带话给自己的。这人确实得留。
“当时,可有人见你?或是,你可见到什么旁人?”
“不,不曾有人见得。啊,老奴倒是看见了秦王殿下,只是他神色匆匆,并未看见老奴。”
“秦王”宸王抚着下巴,“好个秦王。”他笑出了声,畅快自在。
“这,殿下为何发笑?”
“为何不笑?此等好事,机会来之不易。你记住,你今早端着果子,看见了秦王,因手上占着并未向他行大礼,只是问安,他便因此发怒,一脚将你踹倒,果子也悉数撒落。”
陈奉海慌张地抬起头:“殿下,这,污蔑皇子可是重罪啊!”
“欸,此言差矣。你在父皇身边侍奉多年,父皇未必不信你。何况,正是因为污蔑皇子是重罪,他才不敢轻易怀疑你。”
“殿下英明!”
“你放心便是,等下我找个由头去养居殿帮你说几句,一唱一和,父皇总会信,到时候李淮玉他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陈奉海叩头叩得响亮。
“快些下去吧,没用的东西。”宸王不耐烦地赶人。
“老奴告退。”
到了辰时,信阳公主也按时下了课。正在回宫路上走着,见有宫人神色匆匆地来报:“禀公主殿下,秦王正在正阳宫被陛下斥责。”
“什么?”公主惊讶了一瞬,很快镇定下来,“又有什么热闹了?带我去瞧瞧。”
“是。”
沈知檀也惊讶得很,这秦王一直蛰居宫中,很少为陛下办事,几乎都是独来独往,也未见什么大动静,怎得如今竟被训斥了?
待公主匆匆赶到正阳宫,一眼就瞧见秦王正跪在地上,咬牙隐忍。龙椅之上皇上威严十足,面色阴沉得难看。这是沈知檀第一次见皇上,第一眼就觉得跟旁边站着的宸王果真是亲生父子,那宽鼻大耳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怪不得十分受宠。这秦王玉一般的长相在帝王家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信阳怎么来了?”
“父皇,儿臣听说这有热闹可看,便来顺道看看,这是怎么了?”
皇上脸上似有无奈:“胡闹!怎还是这般顽皮?”
“父皇就快些告诉儿臣,好解了儿臣的疑惑。”
一旁的宸王倒先开了口:“信阳你有所不知,今日陈总管正捧着父皇爱吃的果子路过锦玲池,碰见了皇弟,因得礼数不周全,竟被皇弟一脚踹倒,将父皇爱吃的果子全撒了,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那这……可还有旁人见得?”
“这倒是不曾,不过污蔑皇子可是欺君大罪,料想陈总管也不会行此事。”
是呢,若是坦白说出实情,顶多就是被革了职,降为最低等的内监。但这要是污蔑皇子,可是要砍头的。任谁都会掂量掂量再行事。
信阳也不好说太多,见状只得闭了嘴。
“儿臣未曾做过此事。”秦王淡淡地开口,眼神坚毅,无半分闪躲。
“你……你还要狡辩!”皇上似有些气闷,但又舍不得打他,只能将桌上的茶具扔到座下,在殿内响起好大的一声。
“陛下。”正在大家都沉默时,沈知檀细微的声音从殿后传来,“臣女斗胆问一句,此事乃是何时发生?”
殿内人都被吸引了过去,“是谁在发问?”皇上眯着眼睛看过来。
“臣女沈知檀,乃是公主的陪读。”
“此事与你何干,你又为何要问?”
沈知檀磕了个头,不卑不亢地说:“臣女今早看见了些东西,或许能提供线索一二。”
“哦?”
陈奉海顿时紧张了起来,今晨未见她这个人啊。
“陈奉海?你说。”
“大,大约是在卯时前后。”他强撑着底气。
“回禀陛下,今日臣女陪伴公主殿下去太傅那里时,曾见到过陈总管,他正端着果子路过锦玲池,臣女本不认识陈总管。但却看见那人身穿的衣服与陈总管别无二致,正要收回目光时,却见他绊了一跤,手中的果子悉数撒了。臣女当时……还与公主打趣,说是这位大人竟如此不小心。”沈知檀身子微微颤抖,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就她所观察,应该没错。她在赌,赌公主会不会应和她。
信阳显然是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沈知檀竟这样胆大,但……
她抬起头:“是啊父皇,儿臣今早亲眼所见,陈总管明明是自己绊倒的,未见有什么秦王。”
在场的人都有些难以置信,尤其是宸王,他指着信阳公主:“你,你可看仔细了?”
“是,儿臣看仔细了,正是如此。”
“陈奉海!你好大的胆子!”皇上龙颜震怒,将桌上的笔筒摔在他的身上。
“父皇,父皇息怒啊。”宸王撩起衣襟跪在皇上面前:“可若是信阳真的看见,为何一开始不说,偏等到那沈家女开口才说?”
皇上一思量,看向信阳:“信阳,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信阳公主被问到了,她先有些慌神,但随即冷静下来:“父皇,那是因为,宸王兄说,污蔑皇子是欺君大罪,一般人不会如此做,可今日信阳确实看到了,这两相矛盾,倒让儿臣有些摸不着头脑,反倒不敢轻易开口了。”
沈知檀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最后一关算是过了。
“哼,”皇上在座上冷笑,“是啊,是啊,污蔑皇子是欺君大罪,正因为如此,若是做了欺瞒过了众人便是无罪一身轻,真是条好路子,真是条险路子啊!”
“陛下……”陈奉海已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传旨,总管太监陈奉海玩忽懈怠,欺上瞒下,污蔑皇子,乃欺君大罪,剥去总管太监之职,杖毙!”
“陛下,饶命啊陛下!”陈奉海被宫人拖了下去,没有再开口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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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梳理一下,男主是秦王,叫李淮玉;宸王叫李淮安,是皇后的儿子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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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诬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