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看着被拖下去的陈奉海,没想明白本来大好的局势是怎么突然被扭转的。怎么信阳公主就掺和到了此事中来,明明陈奉海说四周并无其他人,难不成他在糊弄自己?只是现在他已经是个死人,不论如何都问不到话了。
殿内情势依旧紧张,其余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李淮玉仍然跪在地上。皇上看着他良久,叹了口气,好似无奈又好似愧疚:“秦王起来吧,此次是朕委屈你了。”
“是。”李淮玉站起身子,也没见有洗脱冤屈之后的释然,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只是,他把眼神转向了宸王,似讥讽地开口道:“皇兄不起来吗?”
皇上才想起来,刚刚李淮安为了给陈奉海求情,跪地未起。皇上侧过脸看着李淮安:“你对陈奉海的这片情分倒是让朕没有想到啊?仅凭陈奉海的一面之词,就选择相信他而不是你的亲弟弟?”
宸王汗津津,“儿臣,儿臣也是为父皇着想,陈奉海毕竟是父皇您亲自挑选出来的人才,儿臣相信父皇的眼光,定然不会有错,这才,这才信了他。”
“那如今你的意思是,朕的眼光不好,挑了这么个蠢笨的奴才?”
宸王慌忙磕头认罪:“儿臣不敢,父皇您是知道儿臣的。此事是儿臣看走了眼,儿臣向秦王赔罪,向父皇赔罪。”
皇上看他那个样子,也不愿逼得太过:“起来吧,不要再犯。”
“是,儿臣遵旨。”宸王站起身,惊觉背后被汗湿的黏糊,他还从未遇过这样的场景。
“信阳,这次多亏了你,你秦皇兄才幸免于难,不然真要中了贼人的奸计。”
沈知檀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难道不是你先不信任自己的儿子吗?
“父皇光说可不行,要赏赐下来才是真的。”信阳公主倒是摆起了谱。
“哈哈哈哈,就你会算计,现在还不能赏你,待这段日子太傅教完书,朕看看你若是有长进再一并封赏。”
“那这可是父皇说的,到时不许耍赖!”
“朕是一国之君,怎会言而无信?好了,闹腾了大半天,你们都下去,朕乏了,要去歇着了,跪安吧。”
“儿臣告退。”
“臣女告退。”
皇上被刚刚的事闹腾得厉害,现下头晕眼花,按了按额角,旁边的内监上前一把扶住,小心翼翼地询问:“陛下,是去哪儿歇着?”
皇上闭眼沉默一阵,睁开眼睛道:“安贵妃那儿吧。”
“嗻,摆驾晨夕宫——”
信仰公主的脸色从出来就一直不好,阴得能攥出黑水儿来。沈知檀小心跟在后面,心里头倒是松快了许多,如今既然赌对了,就证明公主跟自己怕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倒也不担心性命安危了。
进了揽月宫后,穿过长长的连廊,公主健步如飞,显然是着急了。进殿后,信阳一招手把人都赶了出去,殿内只剩下沈知檀和信阳二人。
“跪下!”信阳公主气势凌厉,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沈知檀听命跪了,率先开口道:“臣女知错。”
“哦?你知的什么错?”
“臣女不该擅自编谎,将公主牵扯进来,请公主责罚。”
信阳一步步走下台阶,周身气度表情都与寻常不同,她盯着沈知檀好一阵子,缓缓开口:“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请公主明示。”
“事到如今,你还在跟我装傻?好,你若不知,本宫便问一问你,宫里人尽皆知,我信阳说一不二的脾气,若是惹恼了本宫,必定没有好下场。你也不是没吃过我给的苦头,应当很是知道,可你却大着胆子编谎,还将本宫卷进来,就为了救秦王?若是本宫不应和,将你戳穿,那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这样的蠢事你会做?就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秦王?”
信阳一口气说了许多,看下面的人仍未回应,继续说道:“何况你那位爹爹,从来不与秦王往来,逢年过节甚至礼都不送一份,你作为他的好女儿,很该顺着才是,居然伸手相助秦王?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知檀闻言只一笑了之。
信阳气急,“你笑什么?”
“臣女笑,公主表面上厌恶秦王为敝履,实则连朝臣予不予他送礼都一清二楚,实则是细心。”
“你——”
“公主说不出话,不就是最好的解释?臣女虽然行了一招险棋,却走得甚合公主心意,不是吗?”
信阳背过身去,似是有不甘:“你是何时发现的?”
“就在不久前,御花园内,宸王侮辱秦王生母之时,公主若是真讨厌秦王,就必然知道过世的母妃是他的心头刺,若是宸王再激下去,只会引得他动手,这样以下犯上,岂不是正中了公主的心意?可公主非但没有袖手旁观,反而上去拦住了宸王,将其引开,这是其一。”
“那其二呢?”
“其二就是今日公主下课之时,有宫人来报公主秦王被罚一事,按理说公主何必关心此事,还特地有宫人来报,就说明您一直在关注着秦王的一举一动。还有公主听到消息时一瞬间的惊讶,也不合常理。”
“根据这几点,臣女判断,您内心还是向着秦王,有意帮他,但碍于平时的表现,不好直接站出来说话,所以臣女才借机给公主做个引子,毕竟一个十几岁的陪读懂些什么,自然是和盘托出了。”
信阳听完,猛地转身看向她,“你到底有何目的,难道只是为了投我所好,为自己保身?”
“在这之前,不如公主先说说,为何如此偏向秦王?”
“哼,本宫怎知你不会泄露给外人?”
“公主只要知道,臣女是为了十年前一案。”
“你怎会知道?”信阳双眼微微睁大,这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还请公主先行告知。”
信阳垂下头,眼神黯淡无光:“你既这样问,那就应该知道了十年前那桩事情。”
“我的母妃乃是安贵妃。虽然她现在贵为贵妃,可她跟我讲她进宫之时,并不受父皇宠爱。那时宠冠后宫的是宁妃娘娘,也就是秦王殿下的生母。”
“宁妃娘娘冠绝天下,一时无两。虽说宫里有的是美人,可哪个美得过她,连皇后娘娘的风采都被她盖了下去。”
“可是宁妃娘娘受宠之后,并未忘记刚入宫时与我母妃的姐妹之情,反而多加照料,我母妃也是因为宁妃娘娘才得了父皇的召见,因此有了我。可以说,若是没有宁妃娘娘,我恐怕不在这世上,我母妃可能也还过着不受宠的日子。”
“十年前,宁妃娘娘那么好的人,与陛下那般恩爱,却被人逮到与当时的邕北侯通奸!”
沈知檀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竟然真是因为如此!
信阳继续说道:“当时的邕北侯乃是沈国骏,我听说过此人的盛名,年少立下赫赫战功,一手成就了这邕北侯府。与其夫人也甚是恩爱。宁妃娘娘与他按理说毫无交集!可是那天,却被人捉到躺在同一张床上。听说……沈侯当场就自尽身亡。”
“此事疑点重重,可当时已然成了定局,就算有一百张嘴也难申辩。宁妃娘娘被冤屈而死,留下秦皇兄。秦皇兄小时曾多加照护我,如今出了事,我和我母妃自然不想落井下石。但,朝中没有别的皇子,秦皇兄一朝丧母,自然心有不甘,不愿与父皇交谈,不参与朝局中事。皇后和宸王一家独大,连敬王也明面着依附于他们,我和母妃实在难以抗衡。”
“于是,我便只能表面上装着厌恶的样子,背地里与母妃偷偷帮着秦王,替他暗里挡下了一些祸事。要知道,虽然秦王不干政,但是仍然是在世的皇子,为皇后和宸王所忌惮。”
沈知檀闻言抬起头:“所以,公主是诚心为了帮助秦王,就为了当年的宁妃娘娘?”
信阳坚定地看着沈知檀:“是。”
“那事到如今,臣女也不必再隐瞒了。”
“什么?”信阳不明白。
“臣女今日所说之话,关乎性命安危,更关乎秦王殿下,还请公主一字一句都不要外泄,三缄其口。”沈知檀行了大礼,认真恳求道。
“我定会守口如瓶,你放心便是。”
沈知檀抬起眼睛,“臣女,”她缓缓吐了口气,又再度开口:“臣女乃是十年前的邕北侯,沈国骏之女,沈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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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揭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