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爵扮演指南 第3章 来自远方的军队

“利克斯先生，这个时候你不能把头低下，眼睛也不可以看着你的手。”埃布尔一改初见时的和善，用手杖点出利克斯做得不对的地方，口中毫不客气地批评他。

利克斯绷了几天的精神已经快到达决堤的边界了，但想到自己要做的事，他又恢复刚开始时那种全神贯注的状态。

完成上午的练习后，埃布尔让新招的女仆去安排午餐，他自己则是去房子二楼与马歇尔男爵商量事情。

埃布尔很快就从二楼下来。

利克斯趁着埃布尔空闲，向他提了一个请求，“管家先生，我是否可以回一趟安米亚诺的城市中心？那里有我的两位很重要的人，我不想让他们担忧。”

“你是说住在奥卡街道的那对父女吗？”埃布尔其实没有闲着，他在客厅整理这两天新收到的邀请函，以及为马歇尔男爵离开安米亚诺的事做准备，相比之下，他认为这件事是一件小事。

不过，埃布尔没有因为这是件小事而忽视它。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对自己的工作松懈。

埃布尔将他的处理结果告诉利克斯，“我找了城里的人向那户人家报了信，我告诉他们你去到其他城市做宝石雕刻的学徒了。我安排别人送了一封信给他们，相信这样处理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约翰！”邻居敲开约翰大叔的家门，进门的动作急匆匆的，“有人给你送信！”

约翰大叔也从里面走出来，对着邻居道：“亚伦，不要一惊一乍的，吵得我脑袋很疼！谁的信？还有，我之前拜托你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亚伦将约翰大叔往大门外拖，一边低声警告他：“约翰，不要说这么无礼的话！来送信的是位有功勋的骑士，这封信正是跟利克斯有关的。看样子这小子现在没事，朋友，你不用担心了。”

约翰大叔声音一下也跟着变小，纳闷道：“骑士？安米亚诺还有骑士吗？”

“约翰，安米亚诺最近来了一个新男爵。”

印染坊外一个身着罩袍、戴着金属头盔的高大男人骑在一匹马上，约翰向这人走近时，他也只是自马背上微微弯下腰，递出一张薄薄的纸片。

骑士的声音低沉浑厚：“日安，先生，这里有你的一封信，有人托我转交给你。”

约翰大叔这会儿却有些拘谨，他向骑士行了一个礼，问道：“大人，请问利克斯多久会回来？”

“学徒的学习期限很长，但他在的地方很安全，请不要担忧。”骑士此时已经坐直，他继续对约翰大叔解释，“他会及时给你写信的。”

说完，骑士就扬起马鞭，飞快离去。

“那我以后还能见约翰和艾琳娜吗？”利克斯跟埃布尔相处了几天，已经摸清他的一些行事标准，半是试探地发问。

埃布尔在这个问题上似乎非常固执，他向利克斯回道：“利克斯先生，你只需做好‘男爵’就可以了，我会为你定期联系他们。”

埃布尔又接着说：“现在，请先去休息。我已经把基本礼仪教给你了，你目前必须得到充足的睡眠，然后去参加一星期后的宴会。”

埃布尔给利克斯安排的房间在一楼。

房间面积比他之前住的大上两倍，他第一天入住时睡得很好，但是今天他竟然失眠了。

利克斯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天亮时，利克斯动作迅速地收拾好自己，去客厅找埃布尔，但没看见人。

坐在长沙发上时，他隐约听到房子外的苗圃里传来声音。

几分钟后，他还是循着声音往外走去，结果意外地看见了马歇尔男爵，而马歇尔男爵正拿着一把短短的铁锹，在挖一株长在墙根的玫瑰。除了第一天时，马歇尔男爵主动与利克斯交流了一会儿，利克斯接下来的日子里都没再见到他。

“为什么要往后退？”

利克斯打算原路返回，才迈出一个脚，就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

马歇尔男爵将铁锹放在墙边，顶着几乎一致的脸站在利克斯面前，还是很疑惑地看着他，像是在等他回答。

利克斯总觉得自己在照镜子，有些奇怪，于是视线稍微偏移，回答道：“打扰了大人的兴致。”

“不。”马歇尔男爵将左手上的玫瑰折下一朵，“你该记住，这里的主人只有一个。”

“你似乎过于圆滑了……一件既好也坏的事。”

在利克斯做参加晚宴前的准备时，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安米亚诺的最富有的布朗家族，派了几个人拜访新上任的男爵。利克斯匆匆忙忙“上任”，成了“马歇尔男爵”，而布朗家族的人没有停留太久，好像只是为了送一份薄礼。

当天夜里，蒂沃庄园外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地面也传来明显的震感。

利克斯跟着庄园里的人出来查看。

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匹健壮的、披着甲的马，它后面连着更多的马匹和人，步伐整齐且有序；马的身上配着特殊的红色的羽毛配饰，这种羽毛的生产地不在安米亚诺，也不在安米亚诺附近的任何一个城市。

只有遥远的塞那边境，才生活着这种鸟类。

这支军队从很远的地方过来，又恰好经过安米亚诺。

利克斯没见过战争，但他希望安米亚诺永远不会经历战争的冲刷。

这支军队停在了蒂沃庄园外。马歇尔公爵也有些诧异，随后神情又恢复原状，他让利克斯藏好自己的脸后，换了一身正式的服装，与这支军队的长官进行交涉。然后他得知这支军队确实是从塞那边境来的，而军队停在这里是为了补充物资。

作为阿罗德公国权力阶层的一份子，马歇尔男爵有义务向这支军队提供合适的物资。

军队停留的时间为两天，所需的物资也不算多，但现在蒂沃庄园的人手很少，利克斯也跟着一起帮忙。整理物资的事由管家负责，利克斯和几个男仆负责为军队的人烹煮这两天的食物。马歇尔男爵倒是命令列克斯不必做这些事，但利克斯还是偷偷去帮忙了。

庄园里的仆人都是马歇尔男爵从赫赛城里带来的，知道利克斯的事，因此在利克斯来帮忙时，也只是让他端了几次盘子。

几个士兵在等待的过程中聊起了边境的事情。

“那边的人们连黑面包都很难吃得到吗？”

一个士兵回头，发现是给他们分盘子的年轻男仆，便解释道：“应该说，那里的情况比你讲的还要艰难。爱珊王国的战火蔓延到了塞那，许多人逃到塞那，把那边搅得一团糟。那边的土地被外来者糟蹋了许多，没办法逃走的人只能在那里守着自己最后的食物。”

“塞那死了许多骑士，男爵居然逃走了，我们的公爵大人亲自去了塞那。”

利克斯听得很入神，士兵却止住了话头，道；“接下来的就不能说了，小家伙。公爵大人会解决好一切的，到时后你就能听到我们的好消息了。”

“不过，小家伙，你们这里真是好看，平静又安宁。明明还没到丰收的季节，我已经看到了数不尽的金色、蓝色和紫色，塞那的人们一定会喜欢这样的色彩。”

“塞那的人们也很喜欢花朵吗？”利克斯问道。

“哈哈，当然！你没到过塞那吧，那边太冷太单调了，没有什么颜色。那里的人们都很喜欢绚丽又芳香的花朵。如果有机会的话，我都想从这里带一把种子到塞那，试试能不能种出这样好看的色彩！”

利克斯接口道：“庄园里有很多向日葵和紫罗兰的种子，鸢尾也有。”

“谢谢你，小家伙！你也跟我讲讲这里的风光吧！”

“安米亚诺吗……这里很平静，时间走得也很慢。”利克斯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安米亚诺，因为从来没有人要他描述过安米亚诺，顿了十几秒，他想想又继续说下去，“如你所说，先生，安米亚诺的色彩很鲜艳，有人说它像画布，但有时我觉得它像没有颜色的水。”

埃布尔站在窗边看向马歇尔男爵，又看一眼外面与士兵聊天的利克斯，对马歇尔男爵道：“大人，我已经将一切准备好了，您过两天就可以出发了。”

马歇尔男爵抱手立在窗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希望一切顺利。埃布尔，接下来就要靠你了。”

“这是我的职责，大人，请您放心。”埃布尔回道。

窗户是开着的，利克斯和士兵们聊天的声音不小，窗户内的两人可以听到大部分的内容。

“多么单纯的孩子，埃布尔，请照顾好他。”

“是，大人。”

这支远道而来的军队在来到蒂沃庄园的第二天晚上就出发了，彼时，利克斯还在地下室翻找鲜花的种子。

等他出来时，军队已经离开了。

更突然的是，又过了一天，马歇尔男爵穿着披风，将脸藏在帽子后，站在马车旁与他告别。

马歇尔男爵身边只带了三个人，声音和利克斯初次见到他时一样。

“再见，伊萨·马歇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