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之南 第3章 Chapter 3

其他组员都陆续通过了沈嘉木的好友申请，唯独梁闻，一直不见动静。不知怎么，沈嘉木竟觉得有些焦躁。

那天把自行车停在宿舍楼下，沈嘉木远远地看见有个男生向人挥手道别，那姿态，让他不由得想起那晚下课时，同他说“回见”的梁闻。

一步一步地挪上楼，沈嘉木不禁又想到他一直没被通过的好友申请，“想来是被不干人事的小组组员整怕了”，他告诉自己。

回宿舍后，抓了两把头发，沈嘉木强迫自己先把梁闻的事忘掉，完成博弈论作业，然后同往日一样，运动、洗漱、睡觉。

直到第二次的选修课，梁闻都没有通过沈嘉木的好友申请，沈嘉木不觉感到有些尴尬，又有些许气恼。

心不在焉地吃过晚饭，沈嘉木先同室友道了别，出门跨上了自行车，准备去上课。

时间其实还早，沈嘉木以要提前去占个好座为由提前溜了出来，此刻并不着急，骑着车晃晃悠悠往教学楼走。

又经过他和梁闻都驻足过的那棵樱花树，细枝嫩叶间还有几处淡粉樱花未败，不同的是，这天是个阴天，看起来似乎将要落雨，天空灰蒙蒙的，只在沈嘉木视线尽头能看见极浅淡的紫色。

这天气不适合摄影，沈嘉木一眼就明白自己恐怕拍不出什么好照片，只是，他忍不住去想：如果是那个男生——梁闻——会不会有不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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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走得不快，沈嘉木到教室的时候，距离上课也只剩下了几分钟的时间。

人已经来了不少，沈嘉木不自觉把他们都扫过一遍，好像试图找到那个容貌出众、眉眼英气的栗色长发男生。

然而并没有找到。

沈嘉木莫名有些失落，直到有同学察觉到来自门口的目光，探究地望向他，他才回过神来，走进了教室。

后排的位置几乎已经被坐满，沈嘉木只得同上节课一样，坐在一个中间偏后的位置。这周的作业他都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此时无事可做，便支着脑袋发起呆来。

距离打铃不剩几秒，沈嘉木身边忽起了一阵风，随后是椅子被放下的轻响，沈嘉木有种预感——

他轻轻一回头，果然是梁闻。

梁闻见他看过来，一边把包放下来一边冲他笑笑，末了在桌下小幅度地招了招手：“hi。”

上课铃响了。

这节课老师并没有点名，开门见山地请第一小组上台展示，而他自己则端着保温杯坐了下来。

沈嘉木盯着老师背影发了半分钟呆，见他听得认真，便放心地直接找梁闻对峙：“梁同学。”

梁闻似乎也听得认真，闻言，他转过头：“嗯？”

“为什么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梁闻抬了抬眉。

沈嘉木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也发觉这样问似乎有些动机不明，他默了默，补充道：“小组作业，我们在一个组，我是组长。”

梁闻点了点头，看了眼手机，抬眼问道：“好友申请是？”

“微信。我从课群里加的你。”

梁闻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抱歉的笑：“不好意思啊，我没太关注微信消息。”

梁闻其实一直有正常看和回复微信消息，但自从不知什么人恶作剧把他的微信公开在校内论坛后，他就经常收到各种陌生人的好友申请，有些失败善意的，有些则怀着莫名其妙的恶意。无奈，梁闻只好不再去关注好友申请，如果有什么人需要添加，则由他来发起申请。

梁闻低头打开微信，问沈嘉木：“你ID是？”

“一棵树，就是那个emoji。”

“好，我看到了，”梁闻向他晃了晃手机，“加上了。”

沈嘉木点点头：“你还有其他联系方式吗？不常用微信的话，我给你发短信？”

梁闻轻轻“啊”了一声：“我加你个□□吧，我用□□比较多。”

一组的展示已经结束，老师正在对他们的展示情况进行总结和评价。沈嘉木于是将二组的同学们拉了个群，询问大家课后是否有空，不一会儿得到了大家肯定的回复。

课程的内容沈嘉木实在提不起太大兴趣，百无聊赖地，沈嘉木滑动着手机屏幕，不自觉点开了梁闻的□□主页，资料卡中能看见梁闻发布的一些摄影作品，不过是小图，有些模糊。想到□□空间有访客记录，沈嘉木退了出去，转而想起上一节课，梁闻踩点到了教室，那今天呢？

于是沈嘉木抬起头，微侧过脸问审判的梁闻：“今天踩点又是去哪里拍照了吗？”

闻言，梁闻微微一怔，旋即想起自己上周说的话，一哂：“你还记得啊。不过今天不是喔。”

沈嘉木眨了眨眼表示疑问。

梁闻低下头，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找出一张图片，递向沈嘉木，画面中是几只半大的猫：“是它们喔。”

梁闻解释说，这几只小猫大概是附近谁家养的猫以外怀孕生了小猫后，被主人家弃养在学校里的，刚来时还只会吃奶，吃不了干粮，是梁闻和其他几个热心同学用针管一点一点地喂奶，把它们喂大。

此后，他们几个同学自发地成立了一个猫咪喂养救助组织，简称“猫协”，小猫长大一些后，喂食容易了许多，他们便轮流去喂，而这一天正好轮到梁闻。

说到这里，梁闻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早知道他不点名，我就不那么着急赶来了。跑了一路累死了，头发也乱得不行。”

几乎没有过脑子地，沈嘉木肯定地说：“还是很帅啊，头发乱着也很帅。”

梁闻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而后笑了起来：“啊...谢谢你认可哦，”他顿了顿，“我现在舒服多了。”

沈嘉木觉得自己的面颊有些不太正常的热。

果然还是不太擅长夸奖人吗...

但梁闻，的确是他见过特别帅，也帅得特别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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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食碗放在地上，倒上猫粮，梁闻站起身，退后两步，为小猫们留出位置：“好了，来吃吧。”

毛茸茸的小脑袋凑在一起，看得梁闻不自觉带上一抹淡笑。他拿出手机，随手拍下猫咪们吃饭的样子，发到群里向大家汇报。

那个时候的手机相机还没有算法，也不似后来那样清晰，拍出来的小动物们雾蒙蒙的，更显得柔软。

梁闻有时候很喜欢这种雾感，很像是睡眼朦胧时看世界。

来不及看小家伙们吃完，梁闻便要赶去上课。这天灰蒙蒙的，虽然天气预报说是没雨，但梁闻觉得还是先赶到室内为妙。他既没骑车也没带伞，眼看着天愈发黑了，上课铃也将响起，他于是小跑起来。

路过樱花树时，他缓下步子，离教学楼已经不远了，应该来得及。

他要去上的是一门通选课，民社院开得课，虽和他的专业关系不紧密，但他觉得总还是会有些启发，所以不打算旷太多。

春风轻轻吹着，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明明还没有下雨，却无端端有些似雨后。

上周梁闻行至这里，天边霞彩很漂亮。他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男生跨在自行车上，一脚搭着踏板，一脚撑地，手里端着卡片相机，在拍天边的夕阳。

...照理说相机镜头不能直面太阳的，可能会损伤传感器，梁闻心说。但那画面太美好，男生穿着卫衣，身形修长，尽管梁闻没有看到他的脸，却无端觉得，他一定生得漂亮。

也许夕阳...会好一些吧。

于是梁闻也停下来，静静地看着男生的背影，直到他骑车远去。

不多时，天彻彻底底红起来，红得震撼，梁闻脑际浮现出四个字：世纪晚霞。

不停下来等的话，就要错过了。运气真好。

到教室的时候正好踩上点，和他算得差不多。

一进教室，梁闻看到了一件熟悉的卫衣，身着卫衣那人身形也眼熟。

真有缘啊。

梁闻不禁勾唇，坐到了他身旁。

那男生转过头来，如梁闻所料，果然生得俊逸。

梁闻看到了他拍的照片，能看出来他一定也喜欢摄影。然后他把自己拍的照片也给那男生看过，对方果真面露惊喜。

一个爱好摄影的...看起来应该是理科生？有趣的人。

对了，那人还有个挺好听的名字，叫沈嘉木。

不知道这节课还能做到他旁边吗，梁闻不自觉期待起来。

他又小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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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后沈嘉木把二组的人留下来，无非是分配一下任务，讨论一下选题。

有个姑娘微红着脸，小声地问：“梁闻？”

梁闻轻轻俯身：“什么事？”

“真的是你啊！我看过你辩论，好厉害。”

梁闻微微一笑：“谢谢。”

姑娘眼睛很亮：“那你来做展示吗？我觉得你很合适诶。”

梁闻眨了眨眼，又望了一眼沈嘉木：“我来展示的话...组长负责收集素材？”

沈嘉木想了想：“梁闻收集素材吧，我来展示。”

“OK啊。”

“行。”

大家纷纷表示同意，

“等一下，我不同意。”一个男生忽然开口。

沈嘉木转过头，对方正挑着眉注视着他们。

沈嘉木笑了笑，态度友善：“没关系，有问题提出来就好。你的想法是？”

那男生有些漫不经心：“展示和素材，最轻松的两个活了吧？几乎都不占用平时时间，凭什么就直接定人下来？”

沈嘉木怔了怔，刚要开口，方才的姑娘插话道：“组长做展示，很合理啊。素材让梁闻同学负责，是因为他是编导系的，也在摄影社里，还有为学校宣传提供素材的经验，没什么问题吧？”

沈嘉木看了一眼梁闻，对方冲他眨眨眼，示意他先不必说话，然后笑着开口：“同学，请问你是想要负责素材还是展示？如果是素材的话，我可以跟你公平竞争。”

沈嘉木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作为组长，我也希望大家都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位置，如果你想要上台展示，我也可以和你竞争。”

男生闻言笑了一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敛，也是编导系的。梁闻，我跟你竞争。”他伸手指了指窗外一棵树：“我们都拍那棵树，拍出来的照片不署名让大家投票，谁得票高谁负责素材，没问题吧？”

梁闻点头：“没问题。”

于是他们借了沈嘉木的卡片机，让众人先出了教室，然后分别去拍那棵树的照片。

待拍完，他们将照片导出到电脑上，喊大家回来投票。

一张照片，树在画面中央，月光洒下，地面上落着淡淡阴影，有股凉意。而另一张照片，树叶影影绰绰织在镜头前，树影后，一对年轻情侣坐在树下长椅上，女生靠在男生肩上，长发被晚风轻轻吹起。

几乎所与人都把票投给了后者。

沈嘉木问：“第二张照片，谁拍的？”

梁闻笑着抬了抬手。

沈嘉木也对他微微一笑，继而转头看向吴敛：“还有什么问题吗？”

吴敛抿了抿唇：“没有了。”

沈嘉木点头：“那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