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谢宣瑜带着村里开的介绍信前往机械厂报名,随着排队人量逐队成群,心中窃喜来的早,轮到他时才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两份表格,工作人员问他识字不?他回识字,领取了其中的一张表格在一旁填写,排在他后面的小伙说不识字,工作人员给了他另一张表格。
小伙拿着表格凑到他身边求助,“兄弟,这个籍贯是啥意思?”
谢宣瑜扫了一眼,说,“就是你从哪里来的。”
“哦,是这个意思啊,我也就会写个自己的名字,还是扫盲班里学的。”小伙回,“我从喜洲来的,那个洲字咋写?”
谢宣瑜拿过他的表格看了下,内容相当简单,就姓名、年龄、籍贯,再对比自己的,恍惚间以为又穿回了现代,标准的求职表格,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先进的想法,替小伙填好后,又将自己的填完交给工作人员,转身刚要走被叫住,“你才20岁,开车经验有7年,还会财务?”
谢宣瑜心里哎呀一声,他填工作经验时按穿前苏萌的工作经验填了,硬着头皮解释:“我年纪确实20,不过有开货车的经验,”生怕别人不相信又强调一句,“我还会修车,可以考。”
工作人员也不想与他多追究,后面还有不少人,说:“我们这都是逢进必考,只是你这个写的太夸张了,你还是改改吧。”
谢宣瑜急溜溜拿回报名表简单修改了一下,见工作人员收了放进了档案袋,心才落到肚子里,不知不觉间衬衫背面被汗水浸湿。
出了机械厂,白日已过半,他快步赶去照相馆,从照相师傅手里接过他的照片,想起刚进来时看外面橱窗里挂着的相框不错,又额外多买了个,拎着东西往回走。
路上,谢宣瑜走走停停,差不多花了快3小时才回到家,他想了,如果真考进厂,第一件事就是买辆自行车,走路太废脚了。
一进屋,见张玉兰正勾着头做鞋,他把相框藏在背后想给她一个惊喜,猛得把东西摆在她面前,惊得媳妇把锥子戳到了手指,汩汩冒血,吓得谢宣瑜赶紧将相框扔在床上抓起媳妇的手嘬,嘬了两口把血吐一边,又拿出药膏擦,然后找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包起来,嘴里不断念叨着:“我的错,我的错……”
张玉兰疼的龇牙咧嘴,但看到男人紧张神态又比划着安慰他。
“哎呀,你们在亲嘴。”涛涛不合时宜的闯了进来,小手捂住双眼又从指缝中偷看,从他的角度看,张玉兰侧身挡着谢宣瑜,两人头挨的极近,确实像在亲吻。
谢宣瑜肃着脸教训道:“张涛小朋友,说了多少次了,进门要先敲门,还有我们没有亲嘴,我在给你姑姑包扎伤口。”
涛涛才不管,反正他看到了,小手一伸,“给我糖,我保密。”
谢宣瑜气笑了,“合着见我从县里回来又想要糖吃,没有,这次我没买,我买了相框。”
相框,涛涛好奇地问:“是堂屋里挂的那个嘛?”
谢宣瑜打开报纸取出相框给姑侄俩看,比堂屋的相框小,里面嵌着两人的结婚照,支架一展,稳稳当当放在桌子上。
“好看吧。”谢宣瑜有些得意的炫耀
涛涛扁了扁嘴,嘟囔:“没有糖好。”
张玉兰倒是很喜欢,站在桌子的不同角度去欣赏。
谢宣瑜捏了捏小孩的脸,“就知道吃糖,想点别的事。”
涛涛这才想起正事,“奶奶说水缸里的水要没了,今天轮到姑姑家担水。”
两人结婚后,张家定了规矩,兄妹俩一人担一天水。
谢宣瑜起身脱了汗湿的衬衣,套了件背心去了厨房,扛起扁担拎着水桶往水井去,张玉兰怕他一人担不好也跟着。
往日总是张玉兰默默的担水,被男人发现后不乐意,说要么两人一起担,要么他自己提,看着前方男人的背影,她嘴角弯了弯。
两人来到井边碰巧遇见胖丫也在打水,她费力的摇着辘轳,谢宣瑜上前给她搭把手,“解树呢?怎么你一个人来?”
胖丫急巴巴替她男人解释:“树哥要去村小代课,在家努力备课吶。”
这才结婚几天,解树就变了脸,望着眼前朴实的姑娘,谢宣瑜动了一丝怜悯,说:“胖丫,你不要自卑,过日子没有谁高谁低,夫妻都是一般高,事情也得一块做。”
胖丫重复道:“是我不让他来的,他得好好备课。”
谢宣瑜嘴角冷笑不再多话,以苏萌的视角来看,一味的付出只会获得对方的得寸进尺,懒得再说,打好自己的水后挑起担子晃晃悠悠往回走,张玉兰知道胖丫有了身子,比划着和她一起担着水送她回家。
回到家,谢宣瑜提起水桶往缸里倒,哗啦啦水声引来了陈小凤驻足,她朝水缸撩了眼,“小谢,两桶水够了,对了小玉呢?你俩一起去的,怎么你一个人回来?闹脾气了?”
张妈手里摘着菜从厨房里面出来护犊子,“去去,你个当嫂子的不盼点好,小谢脾气好着呢。”
陈小凤笑道:“是是,阿妈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谢宣瑜在旁不好意思,说:“阿嫂,我晚上要洗澡,用水多,多担点。”
苏萌从女穿男,最大的好处就是摆脱每个月的大姨妈和痛经,当然她保留了爱洗澡的习惯,总是一下不习惯用洗了脸的水再洗脚,每天用的水也多,老占兄嫂便宜,两家早晚有龃龉,基本上选轮到他家挑水那天洗澡。
陈小凤说:“你爱干净我知道,连带着我家涛涛都比以前爱卫生的多。”
涛涛听见他妈说他名字,从屋里蹿出来,看着谢宣瑜的背影扭头就告状,“姑父不给我糖吃,只知道和姑姑亲嘴。”
“涛涛,”谢宣瑜皱眉喝了声,“小孩子不可以偷听墙角,阿嫂,涛涛得收拾收拾了。”又说:“挑水时遇见胖丫一个人挑,小玉怕她身子吃不消给她帮忙去了,估计一会儿回来。”谢宣瑜说完又拎着扁担和桶走了。
陈小凤轻拍了下儿子的脑壳,“你姑父说的对,你咋这么馋,再说,你姑姑有好吃的那次没给你。”
涛涛噘个嘴,“这次就没给,他只给姑姑买相框。”
张妈给陈小凤说:“你不是要回娘家吗?我看也别等了就这一两天就去吧,早去早回我也早安心。”
陈小凤当然知道婆婆话里的意思,当下点头说就明天回去。
晚上谢宣瑜洗完澡烧了一盆热水端进屋,“小玉来泡脚。”
自张玉兰上次痛经后,他基本上坚持每天烧热水给她泡脚,起初张玉兰不好意思,他便说两人一起泡,正好两人的盆一个洗脸一个洗脚,他可没办法接受一个盆又洗脸又洗脚。
一双大脚和一双小脚交错泡在搪瓷盆里,水刚好漫过脚踝,谢宣瑜像小孩般用脚趾拇弹水玩,“小玉,你说,机械厂的考试考什么?”
张玉兰抖抖眉一无所知,突然眼睛一亮朝男人比划。
“找解树借书啊,他这个人小气的很,应该不愿意吧。”谢宣瑜猜测道。
张玉兰比划说她去试试,捞起毛巾擦了脚就出门,没多大会就拿了两本书回来,是高中数学和语文。
谢宣瑜咦了声,“解树有这么好?”转念一想,可能他也不想和自己做同事,更担心自己抢他机会,这才难得大方。
谢宣瑜临时抱佛脚在家翻了一天书,第二天一早,天没亮就起身出发了,临走时,张玉兰给他口袋里塞了一小包东西让他中午饿了吃,结果走到半道没抵住诱惑,翻开一看是他喜欢的煎苞谷粑粑,一手举着边吃边走。
机械厂的考试很基础,也幸亏借到了解树的书临阵磨枪,谢宣瑜很顺利的进入了下一轮。
能进入下一轮考试的考生,机械厂中午都免费提供一顿午餐,大米饭配上两个素菜,炒豆芽和炒土豆丝,舍得放油就是不一样,吃起来喷香。
谢宣瑜大口大口吃着,看着眼前乌泱泱排队打饭的工友,心想,难怪,大家这么热衷上岸,上岸的福利就是好。
第二场考完后,谢宣瑜被留了下来,工作人员将他带到一个身型中等微胖的男人面前,介绍道:“这是车队的孟队长,你的报名表里写有货车经验,孟队长想看看。”
孟队长随手指了辆解放车给他,说:“你去看看这个车。”
谢宣瑜点点头,熟练的打开引擎盖,驾轻就熟地检修,点火,前行,倒车入库,熄火,一套行云流水,轻松完成。
孟队长看完点点头,淡然地说:“行了,回去等通知吧。”说完小声和旁边工作人员嘀咕。
谢宣瑜拿不准对方意思,也只好先行离开,只是他被拖的时间较长,等到村时漆黑一片,村口大槐树下有点火苗,走近一看是张玉兰守着个小火堆等他,心头莫名的一阵暖意,茫茫黑夜中有盏灯是为自己点亮,是只为自己点亮的偏爱。
偏爱是爱的具象表现,是永远不怕被丢下的有恃无恐。
“走,回家。”谢宣瑜用脚踩熄了火,紧紧攥着媳妇的手回家。
到了屋谢宣瑜坐在床上脱下鞋晃荡着脚解乏,张玉兰从厨房端来一碗玉米糊涂和水腌菜递给男人吃,自己则坐在一边纳鞋。
酸酸辣辣的水腌菜很适合谢宣瑜的胃口,夹了一筷子放在糊涂上,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抹抹嘴说:“你怎么又在做鞋,我的鞋好着吶。”
张玉兰只是笑笑,线在手上依旧不停。
谢宣瑜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苹果卖乖,“小玉,你看这事什么?”凑到媳妇鼻下让她闻闻,“是苹果,”有些不好意思,“机械厂里有供销社,这种皱巴苹果不要票可以买,”又极力解释:“它只是皱皮不好看,里面肯定没坏,我敢保证,而且这种皱皮的最甜了,水果其实在要烂的时候最好吃………你别嫌弃,等我以后挣钱了,给你买又大又漂亮的苹果。”
张玉兰当然不嫌弃,欢喜的接在手比划着要两人一起吃,谢宣瑜摆摆手,示意她一个人吃,她哪里舍得,轻轻放在桌上打算明天和涛涛一起吃。
“有好吃的先紧着你自己,涛涛那小嘴馋的狠,他能把整个吃完不给你留。”
没等谢宣瑜话说完,涛涛闯了进来,
“姑父,你回来了?哇~苹果。”
张玉兰把苹果一掰为二,姑侄俩一人捧一半小口吃着,果然如男人说的很甜。
涛涛嘴里塞了苹果,说话口齿不清,“姑姑,你最好了。”
谢宣瑜说:“我不好?这东西还是我带回来的。”
涛涛又重复一次,“姑父,你也好,就是没用。”
“行~行~”谢宣瑜赶紧打断小孩的胡咧咧,他是怕了这孩子的童言无忌,“吃完了回去睡,少听墙根儿,
姑侄俩一人坐在床边,一个蹲在地上,喜滋滋吃着皱苹果,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咀嚼,细细品味,迸出的果汁顺着手指流到手背上,涛涛不舍的用舌头舔,谢宣瑜心想,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面包会有的,苹果也会有的,转身从抽屉里抽纸写信,明天是邮递员来村的日子。
我小时候家里做水果批发,梦想就是吃个完整的、漂亮的,苹果,因为一般这种苹果都要去卖钱的,只有有巴子,坏了一半的这些自己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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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