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尾,解树如愿以偿把自己“嫁”了,他一个知青没什么家当,铺盖卷儿一裹去了赵家,连席面都是赵家准备的。
谢宣瑜看不惯解树,但秉着不吃白不吃的理念跟着张家人去吃了酒。
席间,谢宣瑜又看到了齐艳,她跟着张富贵一起来吃酒,两人狼吞虎咽的德行让人莫名生出厌恶。
解树一脸春风得意,胖丫微微弓着点腰,脸上涂抹着劣质的口红和胭脂,精心修过的眉毛也遮挡不住双下巴,两人敬着酒,突然胖丫捂着嘴往茅厕跑,吃席的人顿时心中有数。
散席后,张书记被赵家男人留着继续喝两口,张玉廷怕他爹喝醉了独自回家掉进沟里也留了下来,张妈则带着其他人往家走,路上,陈小凤撇下涛涛小跑在张妈身侧挽着她胳膊小声嘀咕,“胖丫,是有身子了吧。”
“多半是的,我说那丫头怎么驼个背,这是免得被人看出来。”
张妈说完又扭头看跟在后小两口,涛涛正闹着要谢宣瑜背他,“小谢人不错,比胖丫男人强,就是小玉这都半年了还没开怀,别是哪里不太好。”
陈小凤出主意道:“要不我回娘家一趟,我们那有个阿婆能抓点草药。”
张妈想了想,在农村结婚半年没有怀孕早晚沦为别人嘴里的嚼谷,指指点点,“正好家里分了粮,你也带点回去看看。”
陈小凤喜形于色,粮食哪家都不嫌多,回娘家也有面子,连连答应。
张书记回来后给张妈说赵家给解树找了关系让他去村小学当代课老师,顺道说起自家女婿的事,“小谢也是高中学历,你说,我给他弄个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咋样?”
张妈有些担忧,“那个解树只怕是看中了赵家能给安排才愿意娶胖丫的吧。”
张书记不屑的鼻哼了哼,“那小子俩眼珠子一转贼的很,赵家也是没办法,胖丫肚子里揣了崽了,这些个知青没个好东西。”
“你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看小谢就挺好,那个王昭他们也不错,人上种种形形色色,”张妈说着下巴朝门外点点,“我先路过时,小谢正在教小玉认字,我看大学生什么的容易把他心养野了,要不也让他去教书?那肯定比解树要强。”
张书记抽了几口水烟想了想,起身去了女儿房外单独叫出谢宣瑜说话,“小谢,农活还习惯不?”
谢宣瑜淡淡回应,“慢慢会好的。”
张书记正面瞧了瞧他这个女婿,月光下他俊秀挺拔,不卑不亢,比起晚上解树对他的谄媚劲来说他更喜欢,清了清嗓子,说:“解树要去村小代课,我想你也是高中毕业,你想去不?”
谢宣瑜这才明白解树追着胖丫原来是做的这个打算,心里窜出一颗小火苗,朝地上呸了一声,“这个混蛋,可真不要脸。”
张书记一时拿不准他的意思,“你别管别家事,你自己想去不?”
当老师当然好,可一想到要和解树这样的人做同事又不觉得那么好了,谢宣瑜想了想说:“阿爸,上次陆主任说秋收后机械厂会招工,要不过两天你们交粮我也跟着去看看,顺道我想带小玉去县里照个像了寄给我父母,我和她结婚这么久,我父母还不知道她样子吶。”
张书记想想也行,万一能考进厂比代课老师强不少,实在不行,还有代课老师做垫底。
交粮那天,涛涛哭闹着要跟着一起去,张玉廷好说歹说都不听,扬手要打,被谢宣瑜拦了下来,哄着涛涛说:“等我回来给涛涛带糖吃。”
涛涛眼角挂金豆抽噎,“姑~夫,你别忘了,”
谢宣瑜忍着笑点点头,随后拉着张玉兰坐在了粮袋上,故意皱着脸朝着小孩挥手喊:“涛涛,我们去县城啰。”
涛涛仰着头号啕大哭,谢宣瑜坐在车上哈哈大笑,逗小孩太有趣了。
张玉兰不高兴的拍了拍他胳膊,谢宣瑜立马告饶:“逗逗,下次不敢,下次不敢了。”
马儿哒哒哒往前走,谢宣瑜翘着二郎腿悠哉地靠在麻袋上,看着房屋、村庄渐渐后移,天空晴朗,白云飘飘,心下一阵惬意,扭头对张玉兰说:“小玉,这一趟可以算作我们的新婚旅行。”
新婚旅行,多么新奇的词,张玉兰心想,可能就是大城市里的说法,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用手绢包好的零嘴递给男人。
“红薯米糖。”谢宣瑜接在手里咬了一口,眼冒亮星,这种老式零嘴在很多年后都成了非遗产品,“好吃”边说边想起个什么事,也从口袋里掏,一股脑儿的塞到张玉兰手里,“这是拐枣,还有软枣,”悄声附在媳妇耳廓边说:“这是我和阿飞给小鸡安置的那个山头上长的。”
这段时间,25只小鸡陆续破壳而出,整日叽叽喳喳声此起彼伏,时间一长难免引人注意,他和阿飞在后山找到一处山洞把鸡养在里面,两人夜晚轮番在里面看守免得有黄鼠狼。
男人小声说出的话喷在耳根子底下,痒梭梭的激得张玉兰一阵鸡皮疙瘩,脸刷的红彤彤,不好意思扭过头,微风吹过她脸颊,吹起她鬓角的碎发,她坐在那里像极了一幅油画,看得谢宣瑜心荡神迷,不自主地亲了她的脸颊,又想吻她的嘴唇,幸亏张玉廷在前一声“嘚、驾”叫回了他的心神。
又过了一段时间,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到了粮站了,前面很多辆粮车排着队,谢宣瑜和张书记约定待会办完事还是来粮站汇合后便带着张玉兰先走了。
这是张玉兰为数不多的一次进县城,看哪儿都觉得新奇,谢宣瑜(苏萌)也新奇,原来他只能从老电影里一窥当时当地的风土人情,如今自己身处其中,倒是别有一番感悟。
谢宣瑜找人打听到县机械厂的位置后决定先去看看有没有招工告示,两人沿着旁人指的路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地方,大门外的宣传栏里赫然贴着一张公告,他仔细阅读了一番后记下了报名时间,抬头看天差不多要中午了,便拉着张玉兰往回去了国营饭馆。
落座后,点了两碗水饺,薄皮馅大,谢宣瑜一口接一口不停的往嘴里塞,不禁感慨,“这才是美味。”
张玉兰见男人吃的生猛,把自己碗里的饺子分给他几个,谢宣瑜又给她舀了回来,“小玉,吃你的,难得来一次,吃饱,多吃肉对你痛经有好处。”说完,仰头将汤也一并喝空,吁了一口气,“舒服~”
张玉兰没有像男人那般狼吞虎咽,她不紧不慢的吃完了饺子喝完了汤,想起交粮的父兄不知道他们吃了没有。
这点谢宣瑜早想到了,掐着她要吃完的点跑去柜台给营业员打了商量,买了两碗水饺外带,说好了,吃完就把碗筷还回来,一手端着一碗招呼着张玉兰赶紧走,免得饺子冷了。
两人送去粮站时,张家父子俩正蹲在地上啃着干瘪的玉米窝头,张玉廷赶忙把饺子接在手先大口喝汤才把嘴里的干粮咽下去,谢宣瑜蹲在张书记身边看着人来人往,说:“阿爸,咱村也种点果树吧,我和小玉刚路过供销社,那边也收水果,咱各家门前都种点桃树、杏树这些,不光自己吃也可以卖,副业创收。”
张书记觉得可行,说交完粮后去种子站买些苗,回去愿意种的就自行来领。
等父子俩吃完,谢宣瑜将碗还了才想起今天的正事——照相。
两人坐在**的幕布前整理了衣服,肩并肩端正的照了张合影,又给张玉兰单独照了张。
照完,师傅说要过几天才能拿,开了张手写单据,张玉兰认真叠好后放进口袋,见时间不早了,两人赶去粮站与张家父子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