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宣瑜心结解了,眉目疏朗,见人带着三分笑意,除了袁方农,他本不想树敌,可他是个人也有喜恶,他是打心底厌恶这样的人品,尤其是袁方农的媳妇事后像打赢的将军大言不惭说:我家是爷们,不吃亏。
午饭时,谢宣瑜去食堂打饭,周遭人依然津津乐道地谈论这桩桃色新闻,显然这件事的余臭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不知道吕芳顶不顶得住人言可畏,吃进口里的饭变得有些索然无味,草草吃完去了供销社。
谢宣瑜伏在玻璃柜上认真选着,“请把那个、那个都拿给我看看。”指了指两款样式。
售货员手脚麻利的从柜台里取出放在台面上让男人比对,借着这个时机小心打探,“谢师傅,你们运输队那个事是真的吗?”
谢宣瑜眼珠子转了转,装聋作哑,“什么事,我不知道。”
售货员不甘心,“就是那个监督员乱搞男女关系的事…”
明显,袁方农做为这件事的主角已经完全被隐身,大家的矛头都对准了吕芳,这顶男女作风问题的帽子恐怕得臭她半生。
谢宣瑜微微摇摇头,这要是再过几十年显然都不算个事,只是当下却是个大事,不想接话茬,选中了其中一个,又指了指墙上的画报要了两张,付款走了。
回运输班的路上,阳光被枝桠破碎了一地,谢宣瑜举着刚买的发夹,玻璃胶下珐琅彩折射出彩光,嘴角不自主上扬,心想,媳妇肯定喜欢。
“嫂子,出什么事了?”谢宣瑜刚把东西揣进兜里,应红急如风火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应红脚步一顿,满脸焦急,“小谢,你在也行,走走,跟我帮个忙。”
“怎么了?您说。”谢宣瑜将年画往腋下一夹,大步流星往前走。
应红转身抓住他手臂往家属区去,“你上次说让我留意吕芳,这姑娘3、4天没出门了,我去敲门,门也是锁着的。”
谢宣瑜说:“那她同住的没有钥匙?”
“她一个人住的单间。”应红轻喘着气,“大家也没见她出来,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真怕这姑娘一下想不通。”
说话间,两人赶到了吕芳宿舍门口,应红敲了敲门依旧没人回应,谢宣瑜把年画交给应红拿着,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上脚踢开了门。
巨大的声响引来了左邻右舍的围观,众人聚在门口纷纷往里打探,应红率先进了门,见吕芳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双眼迷离,扭脸就叫谢宣瑜,“小谢,赶紧送医务室。”
谢宣瑜这时候也顾上许多,掀开被子,一个横抱把人往医务室送。
吕芳头靠在谢宣瑜颈边,迷迷糊糊间眼泪肆流,这是受委屈了。
吕芳被及时送到医务室,挂上了水,
应红怜惜道:“你真出点事怎么对得起你爹妈。”
吕芳不言语,眼泪簌簌流,现在满厂都是她的闲话。
谢宣瑜没有选择安慰她,看她这种折磨自己的行为甚至有些莫名生气,蹙眉训道:“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错了就错了,所有都是自己活该,你折磨自己又伤不了别人分毫,与其这样,不如挺直腰杆看看谁活的更好。”
吕芳瞬间崩溃,嚎啕大哭,对于未来她只看到了暗淡无光的路。
哭出来,才能熬下去,情感需要宣泄,尽管对于解决问题眼泪一无是处。
吕芳的这次悲剧源于情感的盲目,除非她自己想通,否则她还会来来回回踏入同一条河中,谢宣瑜该说的说了,懒得像应红那般劝慰她,在他眼里,有些事出了就只能认活该,只有认了活该日子才能走下去。
这件平地风波,谢宣瑜并没有给张玉兰说,并不是有意瞒她,而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的心思都在自家媳妇身上,下班就往家赶。
张玉兰正躺在床上打盹儿,迷迷糊糊中看到熟悉的身影,暗哑着嗓子说:“回来了?”
“回来了。”谢宣瑜坐在床边,大掌盖在媳妇肚上,低声细语,“昨晚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就是有点累,”张玉兰红着脸,扭了扭身体慢慢爬起靠在床头,“果果,今天动了。”
谢宣瑜双眼瞪的像铜铃,一脸不可置信,慌忙俯身听,一点动静没有,撇了撇嘴,正想抬头,“咕咕…咕咕…”声从腹中传来。
张玉兰赧颜,“我肚子饿了。”
还没到吃饭的口,谢宣瑜打开抽屉拿饼干给媳妇垫巴垫巴,“怎么就剩几块了?涛涛又吃了?”蹙眉有些不乐意。
张玉兰烦男人絮絮叨叨,拿过饼干狼吞虎咽,“是我吃的,果果喜欢这个饼干,之前你出车我去供销点买香皂,就看到这个饼干了,结果买它还要粮票我舍不得,馋的我没办法回家蒸了碗鸡蛋羹吃还止不住……”
谢宣瑜瞬间笑意盈盈,“你别忍,你要是馋啥那肯定是肚里娃想吃啥。”
“你个小馋猫,比涛涛还馋。”张玉兰轻拍了拍肚皮,一脸慈光,突然脸色一凝,急呼:“快,快…又动了,动了。”
谢宣瑜一个拔腿奔到媳妇身边,安静如常,白了白眼,耍他吶。
张玉兰讪笑,真动了,真的!
谢宣瑜意兴阑珊,指了指媳妇肚子,“耍你老子吶,等你出来打屁股。”从兜里掏出发夹递了过去,“买给你的,吃过饭后把头发剪了,别着它。”
张玉兰肚子越来越大,佝腰洗长发不方便,索性一剪子剪了,图个方便。
“这发夹真好看,那是啥?”张玉兰随手指了下桌上卷起的东西。
“年画,”这两幅画算是买到了谢宣瑜心坎上,勾过东西展给媳妇看,“喜庆吧。”
年画上画着一个白胖白胖的小娃娃,樱唇粉面,活泼可爱,怀抱着一条大鲤鱼。
张玉兰心生欢喜,“好是好,你咋一模一样买两张。”脸色一沉,“又乱用钱?”
“没有,一张是男娃娃,一张是女娃娃,挂两张你天天看。”谢宣瑜赶紧解释,小声嘟哝,“我倒想挂古天乐和张国荣,我买不着啊。”
“谁?你在说谁?”张玉兰一脸疑惑,两个名字听都没听过。
“我说让你看着,也生个梦中情娃。”谢宣瑜嬉笑着,板着椅子去墙边,一脚踏上,嘎吱嘎吱响,“这椅子被我摇散了,有空我再来敲敲。”
张玉兰指挥着男人,“往左,往左点……再右,右点…”
谢宣瑜在媳妇的指挥下站在椅子上左摇右晃,好不容易贴好一张,外面突出传来一声大吼,“谢宣瑜,你给我出来。”
谢宣瑜脚一歪差点儿摔个屁股蹲,还好及时扶住了柜子,气急败坏,“这他妈谁啊。”气鼓鼓拉门往外冲,见到来人蔫了。
张老太双手叉腰站在院里,中气十足,“谢宣瑜,你过来,骑车送我去机械厂。”
“什么?”谢宣瑜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张老太无理狡七分,他可不想招惹,“我才回来,饭都没吃,我不去。”
张老太根本不听,“那赶紧吃饭,吃完了送我去。”
谢宣瑜看了眼大舅哥,张玉廷挤眉弄眼给他报信,刚刚,张老太来家说要张玉廷送他去机械厂,张玉廷说自己手受伤了还没好,赶不了车。
“吃完饭天都黑了,这个时候去机械厂干嘛?”谢宣瑜冷淡道。
“去看秀秀,算日子她快生了,我得去看看。”张老太说。
和着拿他当马夫使,张玉兰怀着孩子没吃到过张老太一颗米,区别对待是吧,管他屁事,谢宣瑜转身回屋。
张老太跟过来砸门,“谢宣瑜,贼日滴你个砍老壳滴,滚出来送我。”
谢宣瑜心里腾出一阵火,坐在床上超门外嚷,“我不去,我累了。”
张老太可不是松活人(好说话的)、俗称一根头发遮得到脸(脸皮厚),门锤得咚咚响,嘴里不饶人,“你个小背时的,你要整那样,你个烂洋芋,小蓝狮(烂屎),你懒的烧蛇(懒)……”噼里啪啦一口气不歇,不带重复,口吐莲花。
谢宣瑜嘴笨的不知道怎么回,感觉要心梗了,哆嗦着嘴巴大声重复:“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张书记一回来就见到老娘发癫,站在闺女房门前口吐芬芳,大步上前拉住,“阿妈,你这是干嘛?”
“干嘛!一群懒得烧蛇的,一个二个都喊不动,我说送我去秀秀哪里看哈,耳朵是装了屎个(装聋),”张老太气色如常,声如洪钟。
张书记赶紧拉他妈到一边,好声好气,“老大手扭了赶不好车,小谢累一天了才回来,改天去嘛。”
“又没欻(chuā)(断),不是还有一只手,”张老太扫了眼自家孙子。
张书记惹不起他妈,“你让老二送你去嘛,啷个喊他们。”
张老太瞪了眼大儿子,“喊老二送,喂牲口的粮食不要他出。”
张书记气个仰倒,他妈这个心偏过了河,大儿子是个草,二儿子就是宝,猛得一撒手,转身回了堂屋。
见大儿子真生气了,张老太又缓了缓语气,“老大,明天送我去,我明天我再来。”
张书记闷着头抽水烟,不作回应,张老太才不管,明天不送她去,她就继续闹,拍拍衣服走了。
谢宣瑜在房里气得直跺脚,云省超雄老奶真不是随便说说,像机关枪一般突突突,
张玉兰一下又一下给他顺气,“别气了,别气出个好歹。”
谢宣瑜胸口上下起伏,扭身扑进媳妇怀里,他气啊,他气自己骂不过,长了嘴跟没长一样,回不了嘴。
“我奶就这样,雄得很,你看谁家惹她,就连张富贵的妈那么能跳起来骂的都怕她。”张玉兰宽慰道,“我们都被骂过,我阿爸也是,你别上心。”搂着男人哄,见他依旧气鼓气胀,心生一计,“果果,哄哄你阿爸。”
“咦,动了。”谢宣瑜惊的两眼直愣,刚刚的气恼早被甩到九霄云外,喜笑晏晏,“果果,再动动。”
“又动了,动了…”谢宣瑜趴在媳妇肚上,连惊带喜。
房间里瞬间充满笑声。
晚饭时,张书记吩咐儿子明天送他奶去机械厂,张玉廷一百个不情愿,拿手疼做借口,也不算借口,赤脚医生说2、3天就好,这都快一周了他依旧觉得疼,晚上睡也睡不好。
谢宣瑜情绪已经稳定,再说张老太明天再来发一次癫,他得气昏头,“大哥的手不见好,干脆明天我先问问陆医生能不能给看看,要能行,下班回来我们就赶车去,顺道送她。”
都不想叫奶奶了,直接一个她指代。
给张玉廷看手自然是当务之急,送张老太也不过是顺带手,不算是怕了她,大家都觉得可以。
隔天,谢宣瑜在经得陆雪(陆医生)同意后,下班回来告知了众人,一家人赶紧吃饭,吃完套上车出发,张老太气定神闲坐在车板上,嘴里还不停催促孙子赶快点,前面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天翻白眼。
正巧我店旁边两阿婆为了争夺垃圾桶里的纸壳大骂出口,机关炮似的,我们云贵川的老阿奶个个不松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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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