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谢宣瑜骑着自行车载着媳妇往单位去,路上,张玉兰没了第一次坐车时的拘谨,大方的揽着男人的腰,一路无话,只是两人的嘴角都漾着笑意。
到了厂门口,谢宣瑜下了车,扶着车头接过媳妇递来的行李袋,看着周围比肩接踵进厂的工友,一肚子的话转为了一句叮嘱,“回去路上自己小心点骑,別摔了,在家等着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张玉兰点点头,接过车把,滑行了两步跨上了车,边骑还边回头,急得谢宣瑜直嚷,“看前面,看前面…”
随着媳妇的身影渐渐远去,谢宣瑜提着袋子去了司机班,货已上车,孟天柱正做着检查,一切无误后,重重盖下了引擎盖——出发!
省内的路先由谢宣瑜跑,孟天柱坐在副驾座默默点起了一根烟,一口一口悠闲吐着,谢宣瑜斜了眼,不动声色的摇下了窗,冷风灌进车室,冲淡了烟雾。
孟天柱吸了两口冷风,猛得咳了两声,一把掐断吸了半截的烟,顺手夹在了耳后,摇下窗挥手扇了扇,“小谢,你不抽烟?”
“不抽,又费钱又臭嘴。”谢宣瑜指了指放在孟天柱脚边的行李袋,“那边上有零嘴,拿出来打发打发时间。”
“不抽好,节约钱。”孟天柱勾腰去开袋子,“这趟你和我跑外省,曲靖的线由刘阿保兼着,也算是如了他个老烟鬼的愿。”拿出一个瓶子在手看,“哟,连腌菜都给你带了。”
谢宣瑜淡笑,“我喜欢吃腌菜,我媳妇的腌菜做的很好吃。”指了指腌菜旁边的布袋子,“那里面应该有核桃。”
孟天柱打开布袋,眼睛一亮,“哟,你这媳妇真心细,核桃都剥成肉,山栗子也剥好了。”敞开口子给谢宣瑜看。
谢宣瑜撩了眼,心里有些不舍把媳妇的心意让给个大老粗吃,咬了咬唇,没做声。
孟天柱倒是很识趣的将布袋扎紧放回,“你媳妇给你剥的,你自己吃。”拧开茶杯喝茶,“听金海说你媳妇漂亮,你也别藏着掖着,么时候带来看看。”
提到张玉兰,谢宣瑜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漂亮谈不上,但是很有力量,像母牛一样。”
噗…孟天柱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他咳红了脸,“小谢,你也是有文化的人,这个形容我还是第一次听,哪有这么比喻的。”
“我倒是觉得很贴切,”谢宣瑜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她坚韧,踏实,她不指着我过日子,她靠她自己也能过得好,她不愿来县里生活,是不想过手心向上的日子。”
孟天柱叹了口气,“没有城市户口就没公粮配给,月月都要买高价粮,一个人挣钱养一家人也确实够呛。”
看来,孟天柱家就他一人挣钱,谢宣瑜心想,可以试探性的提提挣外快的事,只是没等他开口,孟天柱自己把话题遏断,“小谢,这趟外省的活补贴不错,相当于一个月工资,也够了。”语气沉稳中带着警告。
谢宣瑜神色如常,简单嗯了声算作回应。
两人一路没什么多的话,轮到孟天柱开车时,谢宣瑜就斜靠着窗户闭目养神。
一路还算顺畅,临进和田市前,谢宣瑜在迷蒙中感觉车子似乎在左摇右摆,睁眼一看,吓得汗毛竖起,只见孟天柱晃着脑袋眼神迷离,手根本握不住方向盘,几秒钟后,身体歪倒,辛亏谢宣瑜一把握住方向盘,跨着脚踩住了刹车。
嘶——尖锐的刹车声响彻天空,
车停了下来,刚刚惊心动魄的一瞬吓得谢宣瑜冷汗直流,大口喘着粗气,扭过身来猛拍孟天柱的脸。
孟天柱迷迷糊糊睁开眼,有气无力的说:“小谢,我头好晕。”
谢宣瑜咬着牙,拖拽着孟天柱去了副驾驶座,自己关上车门猛踩油门往前驶,一刻不停的开进城去了医院。
液体一滴一滴缓缓流入血管中,孟天柱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气息平稳,徐徐道:“颈椎的老毛病了,这次开的时间太长了。”
出了事故,谢宣瑜应该第一时间给化肥厂调度打去电话汇报情况,听从那边的安排,只是他刚起身,被孟天柱一把拽住胳膊,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小谢,能…不能……先不告诉厂里,我挂1天水就能好。”
谢宣瑜犹豫片刻后无声点了点头,临出门时斜了眼脸色惨白的孟天柱,心里冒出个想法,他将货送到指定地点后疾步跑去邮电所,给媳妇儿发去了条电报报平安。
孟天柱的晕眩症挂1天水远远不能缓解,医生给开了3天的药,这3天里,谢宣瑜从本地调度员手中接到一些附近村庄的配送单,他一面配送一面顺道收货。
和田地区是新疆和田大枣的主产区,这一点苏萌(谢宣瑜)作为长期浸染的水果贩子自然知晓,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日照时常,造就了红枣个大、皮薄、肉厚以及核小。不光有红枣,还有核桃和瓜子,这些在滕县都属于紧俏的农产品。
谢宣瑜几乎将身上带来的钱用的一干二净,勉强塞了1/3卡车的货,心里有些懊恼,要是本钱再多些就更好了。
现在他着急回去,回去把这些变现,可孟天柱才刚刚缓过劲,最好能多休养几天,否则根本不能和他对换开车。
谢宣瑜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的心早已经急不可耐的飞回了滕县,再说了出了之前的事故,他也不敢让孟天柱再碰车,扶着他坐上副驾驶,准备独自一人奔袭千里,临走前还不忘找调度开了些沿线货单挣补贴。
一路上,孟天柱斜靠着窗户闭目养神,全靠谢宣瑜一人支撑,七八日后返回到了滕县。
临近城,谢宣瑜特地放缓了车速,在界碑出停下了车,他轻轻唤了两声孟天柱,确定他睡着后,跳下车朝树林间挥了挥手,一辆驴车哒哒哒的停靠在了车尾,他跳上车,费力搬着麻袋装上驴车,小小的驴车压了千斤重,驴儿前蹄都离了地。
赶车的费大爷说:“你这是拖了多少?”
谢宣瑜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要不是钱不够,我想装整车。”
两人没空闲聊,卸好后,谢宣瑜快速地开车离开。
到了化肥厂,孟天柱强打精神爬下了车,说道:“小谢,刚刚进城时车怎么停了。”
谢宣瑜面不改色,开口胡诌:“刚刚尿急,憋不住了。”为了岔开他的疑虑,故意说:“要不要我送你去厂医院看看。”
孟天柱扭了扭脖子,连连拒绝,转眼就忘了之前的疑惑,“我回家睡睡就好了,你也赶紧回家,检修、交表的事等明天睡醒了再来办。”
谢宣瑜提着行李袋急不可耐的离开了,出了化肥厂快速奔向了李二哥院里。
院里堆放着十来袋麻袋,他一一打开让李二哥验货,
李二哥捧起一把枣子,啧啧两声,“这枣子是真难大啊,小谢,你这次捡到宝了。”又看了看瓜子、核桃,“这些存到过年那都是紧俏货,你说个价吧。”
谢宣瑜说:“红枣2毛/斤,核桃1.8毛/斤,瓜子1毛/斤。”
除开瓜子的价格较为适中,谢宣瑜开出的红枣和核桃价偏高,他想要是李二哥还价他就适当退让些,没想到对方竟一口答应。
李二哥说:“我还要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这次估计翻沟里了,得去吃牢饭。”
见谢宣瑜一脸茫然,解释道:“你走了快一个月,县里发生的大事你自然不知道,之前有个人来谈卖曲靖熊猫烟的事,说可以来供货,我不是没心动,可一想,你长期跑曲靖都不带熊猫烟,我担心里面有什么猫腻,便拒绝了,没想到他又找了另外一家出货,刚卖上就被曲靖烟厂联合纠察队的一块儿给端了。”
谢宣瑜一听,眉头紧皱,他想到了刘阿保,只是现在他没空多想,接过一沓钱数了数,银货两讫,他满意的摸摸了内衣口袋,这一趟几乎把他的本钱翻了一倍,揣着巨款他有些担心路上不安全,开口道:“能不能麻烦费大爷送我一趟。”
谢宣瑜慵懒的躺在驴车上,轻微的上下颠簸晃得他瞌睡长流,可他不敢睡,紧了紧外衣,手捂着口袋心才安稳,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时间的漫长。
时间一点一滴流失,好不容易熬到了村口,他一个纵身跃下驴车,扛起行李袋大步往家走,还没到家门,扯着嗓子喊:“小玉,我回来了。”
盼望已久的声音陡然想起,张玉兰愣了愣,立马晃过神来,丢下针线篓子跑步往院里,满眼欣喜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男人。
一回房,谢宣瑜卸下了压力,再也抵挡不住困意,一个大字躺在床上睡着了。
张玉兰端着一盆热水来给男人洗簌,一见男人睡的熟,拧干了毛巾给男人擦了擦脸,脱掉他鞋,拉了床被子搭在他身上。
涛涛听说谢宣瑜回来了,急匆匆跑来,“姑父,姑父,你带啥好吃的了。”
张玉兰拦着小孩不让进,比划着说谢宣瑜睡了,涛涛只好撇撇嘴,悻悻然离开。
直到张玉兰上床休息,谢宣瑜依然酣睡,睡梦中他皱着眉不知道在忧愁些什么,她用指腹轻轻展开男人的眉头。
或许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谢宣瑜迷糊中喊道:“小玉,抱我睡,我好累。”
张玉兰将男人搂进怀里,像抱小孩一样贴着自己的胸前,安抚的轻拍着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哄他睡。
谢宣瑜闻着媳妇独有的体/香,脑海里浮现两人第一次相见的画面,粉色的纽扣让他咽了咽口水,手无意识伸进了媳妇内衣里,张玉兰并没有大呼小叫,反倒从容的接受了男人似睡非睡间的胡闹。
新疆的农产品一直很优秀,还有一款灰枣也很好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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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采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