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后,谢宣瑜二道贩子的生意做得是如鱼得水,与李二哥之间渐渐卸下了防备与试探,李二哥甚至在院里给他划了块地用来放他从各个废品站捡来的自行车配件。
谢宣瑜下班就来了院里,新攒的自行车还差两个脚踏,他从维修点那儿买了两按上,今晚就可以出货。
李二哥蹲到他身边递过去一根烟,“来一根?”
谢宣瑜摇摇头,“不爱好。”
李二哥抽回手将烟放在鼻下吸了吸,顺手夾在耳后,“你说你,不抽烟不喝酒,光挣钱,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
谢宣瑜淡笑,“有用处,”别的不肯再多说。
李二哥知他谨慎不再打听他的私事,转而说起了生意,“自行车你能拼,手表能吗?”
“手表零件较多,比较繁杂,最好是有一块原表拆一遍,原表都有说明书,有说明书也行。”谢宣瑜拧紧螺丝后,摇了摇踏板,“行了,这辆成了,李老板,说个价吧。”
李二哥立起倒放的自行车,在院里骑了两圈验货,“行,这辆我收你50,”从衣袋里掏出5张大团结递了过去,又说起之前的话,“要不我收点废表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废收音机也可以,练练手,打发打发时间。”谢宣瑜也不谦虚,现在又没有电视看,晚上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学。
李二哥斜眼坏笑,“你小子晚上不着急上炕?你不急,那媳妇儿也不急?”
谢宣瑜知道接下来是黄话懒的听,一把抓过钱揣进口袋,“那被窝里的事,你自己和嫂子聊。”走到水池边洗洗手回家了。
刚到家发现堂屋桌上放着一个大包裹,上面赫然写着他的名字。
陈小凤说:“小谢,今天邮差送来的,应该是你父母给你寄的吧。”
涛涛一听是从沪市来的包裹,以为有啥好吃的,嚷嚷着让谢宣瑜开包。
谢宣瑜坐在桌前吃着留给他的饭,漫不经心,“小玉,你打开看看。”
一旁的张妈也有些好奇,倒不是贪图里面的东西,只是想亲家寄来这么个包裹多少是肯定了自己闺女给他家做儿媳的事。
只是等张玉兰拿剪子剪开包裹袋后,众人傻了眼,包裹袋下还裹着一个袋子,上面写着齐艳的名字,想来是齐家父母依然在被审查中怕给自家闺女惹麻烦便打着寄给谢宣瑜的幌子,两人在一个村下乡,谢宣瑜收到后肯定会给齐艳。
张妈眼中的失望清晰可见,一言不发的回了房,见状,陈小凤也很识趣的带着涛涛回房了,堂屋里就留下小两口。
张玉兰失落的看了看包裹又看了看男人,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有谢宣瑜一脸无所谓,边吃边说,“小玉,你把包裹送给齐艳吧,恐怕她父母都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的事,她一心想摆脱她的老右家庭,可惦记她的还是她那对老右父母,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最后一句话也是体内苏萌的感慨。
张玉兰抱着包裹去了后屋场张富贵家,回来时,男人已经洗漱好躺在床头看书。
谢宣瑜现在是废品站的常客,除了捡破自行车还可以捡到不少书看,他早就捡齐了高中整套教材,闲来无事就翻翻,放下书问媳妇:“给她了?”
张玉兰点点头,比划着说齐艳哭了。
谢宣瑜嗤一声,“活该!受苦了才知道谁对她好,晚了!那么大的肚子,怕是快生了吧。”
没等张玉兰回应,后屋场传来齐艳的叫喊声,谢宣瑜下床走到院里听,张妈和陈小凤听到动静也出来了。
“她这是要生了吧,叫的这么大声。”陈小凤转向问张妈。
“生孩子那能这么叫,力气都喊完了还生个屁。”张妈不屑道,“我去看看。”
果然,张妈去后没多大会齐艳的叫声小了。
谢宣瑜坐在床上对媳妇说,“我看电影上演生孩子都大呼小叫,搞了半天,生孩子不能这样,那不是误导人嘛。”
张玉兰笑着比划说嫂子生涛涛叫的更大声,谢宣瑜想到刚刚陈小凤一脸嫌弃的表情就忍不住笑,搞了半天,都是同道中人。
谢宣瑜想起个事,捞起脱下的外套,掏出钱递给了媳妇,“这是今天卖自行车钱。”
张玉兰接在手起身去拿衣柜里的铁皮盒,掀开盖子,哟嚯,不老少,盒子都快装不下了。
谢宣瑜压低声音说:“小玉,最好找个地方藏起来稳妥。”
张玉兰早就想好了,男人最近挣了不少,她又不敢存信用社,免得被人问钱的来向,满屋子转悠后锁定了一个地方,她觉得最为稳妥。
谢宣瑜与媳妇儿盘腿对坐在床上,中间放着铁皮盒,小两口把大团结10张卷成一个筒状用牛皮筋扎住,再用扎鞋底的麻线将一个个串起,像一串鞭炮。
张玉兰指了指床脚的柱子,示意男人把它拧开,他俩睡是的竹床,床头床尾的柱子都是中空,正适合藏钱。
谢宣瑜按照媳妇说的拧开柱头,只见张玉兰将一串钱慢悠悠的往里放,顶部用缝衣服的细线勾住粗麻绳然后不着痕迹的绕在柱头,再用蚊帐遮挡,任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个位置藏了这么多钱。
“好办法啊,小玉。”谢宣瑜打从心眼里觉着自家媳妇儿是真的聪明,见她跪坐在床上,纵身扑倒她嬉闹。
两人最近都热衷于彼此身体的接触,像刚恋爱中的男女,一点点,越来越近的肌肤相亲。
谢宣瑜的手正在媳妇肚子上游走,正要触摸到她胸时,齐艳的声音又响起,不光是叫疼还夹杂着骂,
“张富贵,你个王八蛋,你自己爽完就不管我了……”
“张富贵,你个懒货,你只会欺负我……”
………………
谢宣瑜顿时没了兴致,皱着眉头,坐起身,“这死丫头,怎么什么都往外喊。”抓起桌上的刀纸撕成两块,揉吧揉吧塞进耳里。
只是没清净一会儿,张富贵找了过来,他期期艾艾地对谢宣瑜说:“谢知青,齐艳生孩子吶。”
谢宣瑜没好气说:“知道啊,叫这么大声,我又没聋,哎……你媳妇生孩子,你跑来找我干嘛?去找接生婆啊。”
张富贵嘿嘿讪笑两声,“是找接生婆,接生婆要一块钱,你看…”
谢宣瑜一时没闹明白,“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这钱你要我出?张富贵,齐艳到底生的谁的孩子?”
“我的啊,”张富贵可不含糊,“那是我的种啊。”
“你的,你找我干嘛?”谢宣瑜一头雾水。
张富贵也不藏着掖着了,“齐艳原本好好的,小玉一来给她送东西,她就哭的稀里哗啦,小玉前脚走,后脚齐艳就喊肚子疼……小玉要是没来不就没这事。”
谢宣瑜气不打一出来,双手叉腰,“合着,小玉好心给她送包裹还惹了不是,你脑子坏了吧。”
张富贵小声嘀咕:“小玉不来,不就没这事了。”
谢宣瑜被张富贵的无赖行径噎得无话可说,从裤袋里掏出一块钱,“算我借你的,赶紧,赶紧走。”
张富贵拿到钱笑嘻嘻说:“谢知青,齐艳当你是大哥,你就是我舅哥了,那我先去请接生婆,走了,舅哥。”
这无赖,谢宣瑜哭笑不得,气鼓鼓的回了房,倒头就用枕头捂住耳朵,他快烦死了。
张玉兰见男人窝在被子里生闷气,轻轻撩开被角钻了进去,眨着眼睛盯着他看,她的眼睛似一汪碧泉,简直要将谢宣瑜溺在里面。
两人怔怔对望少许,谢宣瑜低下头吻了上去,柔软温润的嘴唇,迫使他不断攫取,舌头探索到贝齿,轻轻吮吸,手精准的摸到了媳妇儿胸前,转着圈的揉搓……
一段时间后,谢宣瑜松开了嘴,亲了亲媳妇儿头,“吐气,别紧张,我们一步步来。”
张玉兰深深吐了几口气,缓了缓僵硬的身体,她的心砰砰跳的好快,幸亏男人及时刹车,她太不适应了,连呼吸都要不会,正想着解释解释,一声声婴儿啼哭穿透黑夜。
“生了!小玉,生了。”谢宣瑜惊喜道,“真好,有孩子了,真好。”想到刚刚张富贵的臭德行,转身拦腰搂着媳妇说:“明天你带点红糖去看看,看女娃还是男娃。”
他体内的苏萌还记得看过得一个访谈节目,说是老婆婆当着节目组哭诉儿媳妇坐月子吃了十二个南瓜,这件事让她印象深刻的原因是连宠物猫狗坐月子都有鱼肉吃,而人,一个给自家拼命延续生命的女人却连畜生都不如,真不知道这样的人家找女人是干什么,联想到张富贵那个懒德行,对齐艳产生了些同情。
次日,谢宣瑜去上班,刚进大办公室就见刘阿保朝他招手,“谢,来,好事。”
谢宣瑜走近他,低声问,“什么好事,神神秘秘的。”
刘阿保嘴角一歪,“有出省的活儿,多半是我俩搭配,”四处扫一眼,悄声道,“到时候一起搞搞外快。”
司机出省送货可以顺带送其他单位的货物,除去油费还可以额外挣一笔补贴。
谢宣瑜谨慎的看了他一眼,不敢应,他可不想被一个好赌的人抓住把柄,不然,以后就是他免费的提款机,摇摇头说:“有补贴就够了。”
刘阿保嘁了声,“谢,捡自行车破烂儿才挣几个钱,哥哥带你挣大的……”
两人低头私语没有注意到孟天柱进了来,他敲了敲桌面分配任务,是有调配的外省配送,不过配送司机是谢宣瑜和他自己,其他人还是跑原有路线。
刘阿保不甘心叹气,“漏了个想赚补贴的,”拍了拍谢宣瑜肩膀,“小老弟,这趟你就只能挣点幸苦钱。”
与孟天柱搭班,谢宣瑜不敢轻举妄动。
下班回家,谢宣瑜自顾自的从热水壶里倒些水,拉下挂着的毛巾洗脸,热乎乎的帕子敷在脸上,整个人都舒展了,洗了脸,趁机又把头埋在盆里快速洗一遍,边洗边说,“小玉,我要出趟远门,你帮我把衣服收拾收拾…”
话落了半天没人回应,他直起身,用帕子擦头,转向看着背身斜坐床沿的媳妇,又唤了声,“小玉,你怎么了?”缓缓走近她身。
张玉兰抿着唇坐在床沿,一言不发,纤长的睫毛下掩盖着哭泣过的痕迹,她不做声色的抹了抹脸,强颜欢笑,起身开柜子给男人收拾衣服。
谢宣瑜心里纳闷,跟在媳妇儿身后追问,张玉兰依旧不回应只把东西一样样收拾好装进袋里。
谢宣瑜毫无头绪之际,陈小凤咋咋唬唬闯进屋里,“小玉,别听张富贵他妈嚼牙巴骨(胡说八道),你做事麻利的很,勤谨咯,会苦钱(会挣钱),有福气的很……”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好听话。
听话听音,谢宣瑜沉着脸问,“嫂子,张家说么子了?”
陈小凤一愣,又望了眼小姑子,尴尬笑道:“也没说么子,不过是些陈年秧酸话,他屋里得了个女娃儿,张富贵的妈有些嫌弃,就说要生前最后一个见到的是小玉,……你知道的…小玉就一个不会说话的毛病,又不是不能治好,”朝着地面啐了口,“我看他家才是没福气,那个娃儿投他家也是倒了霉。”
谢宣瑜气得额头青筋爆起,毛巾被攥的紧紧,“啪”的一声,毛巾扔进盆里,撞的搪瓷盆哐当响,他咬牙切齿说:“齐艳怎么说?”
陈小凤吓了一大跳,咽了咽口水,“那个丫头居然也信她婆婆的话。”
谢宣瑜抬脚就要出去理论,幸亏张玉兰及时抓住了他胳膊,一下又一下给他后背顺着气,示意她嫂子先走。
谢宣瑜扭头恶狠狠说:“小玉,以后什么东西都不能给齐艳,不识好歹的狗东西,活该她受苦。”喘了喘两口粗气,直愣愣看着媳妇眼睛,“你信我,我们很快可以去看病。”
原本他打算这趟出省活就挣点补贴,现在,想法变了,他带上了之前的全部钱准备相机行事,临走时,抱着媳妇儿小心叮嘱,“我走的这段时间,要卖鸡蛋、卖鸡,行情价就是6-8分一个,鸡3.5-4.5不等,你自己心里有个数,仔细清点阿飞带回的钱。”见媳妇仰着头看他,又说:“钱上的事,我只信你。”
夫妻一体,钱上就是最好体现,不共钱,两口子就会各生心思。
农村有采生一说,城里也有,我曾经的干女儿出生时就是我抱的,他们家说我有福气想沾沾,那个时候确实家里条件好,近2千平方的土地待拆迁,我妈知道后还说最好不要这样,人生就是事与愿违,我家不仅没拆迁还因为这地,企业破产了,自然我也没有干女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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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