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途 第8章 第 8 章

山神让楚离愁带走苏子衿，照理说是应该直接放她们离开便好。但现在将她们二人困于这场幻境，定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你是怎么来到这天鹤山的？”楚离愁问苏子衿，

苏子衿认真想了想，却好像怎么也想不起来。她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皱得厉害，脑海中一片空白，拼命想要抓住眼前的一丝线索，却又好像与那条线隔着重重迷雾，怎么也拨不开。苏子衿看不真切，只隐隐记得有个身影带着她走进山神庙，至于为什么，她也记不清了。进了山神庙之后便是一阵浓郁的花香，苏子衿就此失去了记忆，昏迷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发现人潮拥挤的山神庙好似与之前的有所不同，她便慌张跑出，也就遇到了楚离愁。

“花香？”楚离愁认真听着，突然想到什么，抓住一点，问，“是这个香味吗？”楚离愁将耳边的白花取下，递到苏子衿面前给她闻了闻。

白花的花香很淡，若不是凑近了，几乎是没有味道的。不过这个香味的确是与苏子衿之前闻到的那阵香味相同。苏子衿朝楚离愁点点头。“这个香味很淡，但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就是它。”

在苏子衿踏入山神庙之后闻到花香，她便晕倒了过去。但楚离愁进入山神庙之时是没有花香的。并且照苏子衿所说，她进入山神庙很顺利，像是庙门早已为她打开，根本没有这么多结界屏障。

庙外的魔气必然是魔族的人，而送苏子衿入山神庙中的又是谁呢？山神又为何将她们困在幻境之中呢？而且，这里虽这是一个瞧着普通的山神庙，但深入却与寻常正经寺庙规格相同，甚有过之无不及，怎么看都不是个普通山神应该有的待遇。楚离愁一时间没有思绪，只能将这些东西整理在心，默默记下，等着之后事情的发展。

两人还是跟着众人一齐入了山神庙内。

山神娘娘微笑着垂眸看她们，苏子衿乖巧跪在神像面前，虔诚地闭上眼睛，许了个愿。楚离愁从来用不着这些，安静地站在苏子衿旁边等待着。

“许了什么愿望？”楚离愁不是个好奇的人，却突然在此刻很想知道苏子衿的愿望。

苏子衿笑而不语，扶着楚离愁起身，温柔地摇摇头，牵着她的手出了殿里。

与其他寺庙不同，山神庙后很空旷，有着大片大片土地。土地中种了不少药材，都是罕见的名贵之物，不论是治疗还是提升修为，种类应有尽有。拜完山神娘娘的人们又来到这药材田面前，对着天地拜了拜，走进旁边一石屋边上，在外头买了些香拿进去。

石屋不大，能容纳的人不多，长长一截队伍蜿蜒曲折，看起来浩浩荡荡，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在排队地过程中双手捧着香，手心里似乎还攥着什么东西，默念着山神的寄语佛经。

苏子衿好奇地伸直了脖子去望，却一眼看不到头。反正也毫无思绪，楚离愁索性带着苏子衿去瞧瞧。

见她们手中无香，一僧人上前询问。

“不知二位施主来此是为何事？”那僧人看起来年纪不大，长的清秀俊美，一身素衣干净整洁，快步走过来向她们微微弓腰，手上拨弄着刻有山神娘娘代表的白花佛珠，这怕是把山神给当作佛祖来敬仰了吧。

二人面面相觑一番，苏子衿上前一步，双手合十也向那僧人弓了弓身子，道：“我二人来自雀山宁安湖，因家中老父亲得了重病，听闻天鹤山山神娘娘怀灵丹妙药可起死回生立竿见影，我姐妹二人特此前来为父亲求药一帖，望山神娘娘能够救救我们父亲。”

楚离愁凝眉不语，苏子衿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角，她才望着那僧人点点头。

“既是来求我山神娘娘，那岂能不奉香呢？二位施主，我们山神庙虽小，却是规矩森严，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而影响到二位施主父亲的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僧人蹙眉，向苏子衿解释道。

而苏子衿也笑道：“是是是，我们初来乍到救父心切，的确是太不懂规矩了，还望小师傅海涵。香是么？我们这就去看看。”

那僧人淡淡笑了笑，又朝着两人拜了拜，就要转身离开，却被苏子衿连忙抓住。

“小师傅请留步！”苏子衿小声喊着那僧人，左右望了眼，干脆放弃了排着的长队，跑到僧人身边去。楚离愁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小僧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苏子衿，苏子衿犹豫一番，像是很不好意思，轻声开口问：“想问问小师傅，这长队排的是供奉山神娘娘吗？”

僧人很是疑惑的看了眼苏子衿，道：“当然不是，这是灵蛇庵，是山神娘娘座下的一只灵兽。不过灵蛇与山神娘娘关系要好，不同于其他主仆，也是要拜过后，才能让山神娘娘显灵的。”

那僧人又道：“你们若是求药，需先得在前堂拜过山神娘娘，再到这儿的灵蛇庵来拜拜灵兽，最后方可到上边万年灵树下去许愿求签。灵树下方会有人来帮你们解签，到时候直接拿着解签之法去到后方的药堂抓药即可。”

苏子衿谢过小僧后，便拉着楚离愁走了。

这个山神庙规格如此之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灵药药到病除，求药之人数不胜数，来天鹤山大部分的人都是冲着这儿来的。而来一趟，且不说药材究竟要得多少，光是门下的住宿钱，拜见的香火钱，就已经够天鹤山居民赚得盆满钵满。加之那求签之道与育药之法似乎只有天鹤山本地居民才知道，也难怪给山神建这么大的庙。

又能治病又能赚钱，这山神在人们眼中怕是比佛祖还要神圣的存在了吧？也难怪后来会惊动天上的各路神仙。毕竟挡了人家的香火，不断你生路断谁生路呢？

楚离愁带着苏子衿去买了点香火，也还好进了这幻境身上银子还在，够在这物价昂贵的山神庙买两柱香。苏子衿老穷鬼了，巴巴望着楚离愁递过来的香，冲她笑了笑表示感谢。楚离愁心头一动，板着张脸，硬邦邦挤出句：“刚才做的不错。”

苏子衿笑得更欢了：“能得到道长一声夸赞真是不容易。”

不过也是情急之下做出的选择。

来到这个环境的确是有苏子衿自己的安排在的，但这里的具体情况，她也是一概不知的。

初来乍到什么也不知道，除了抱着个神神叨叨的传说，就只剩下古书中的一些飘渺线索。看楚离愁也是被她拉进来的，楚离愁知道得更少。这里就她二人，楚离愁是靠不住，也只有自己上了。原以为她或多或少会对自己得套话生疑，说都说得小心翼翼，看样子还是多虑了，她压根儿没反应。

在那本查阅到沧澜珠可抑制反噬的魔气之时，苏子衿就留意到了这里。

沧澜珠来自东海龙宫的沧龙赠与，是当年为感谢楚家曾祖当年与沧龙一同抵御外敌，守护百姓所赠与，世间仅此一枚，以纯真纯阳的灵力幻化而成。现如今沧龙陨灭，而沧澜珠保留了下来，由楚家世代相传，依旧守护着百姓。

而这小小山神庙能与沧龙一同记载于书中，甚至比那沧龙更加神秘。加之这天鹤山山神庙似乎也与魔族有些许关系，指不定能够根除那反噬的魔气，让苏子衿变成一个正常人。

现这世间能者不多，在神的遗留之下有望能活着回来的，她算一个，楚离愁算一个。若是能够将这山神庙调查清楚，想要找出第二枚“沧澜珠”怕也不是难事。沧澜珠威力无穷，但使用方法却不得而知。得手这里的宝物，她也有希望能够真正的自由了。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全力一试。

山神庙外的布置是苏子衿与壤驷暄妍做的，但庙内的结界的确是不关她们的事。

在庙外设下陷阱的时候苏子衿都没想过伤到楚离愁。那根本就动不了她，好戏是在庙里头。

山神庙不对魔族设禁，苏子衿虽为凡人，尽管抑制了魔气的使用，但体内流淌着的力量始终瞒不过神。初入山神庙，苏子衿便如她所说被迷晕。可惜她终究不是确确实实的魔族，堕落的神明力量有所削弱，她也无法辨别苏子衿的好坏，在那场迷香之中，她隐约是有些记忆的。

迷香为山神所控制，那苏子衿的意识自然也不是她的。

“若霖，你执意要如此吗？”一道沙哑深沉的声音将苏子衿惊醒。

她意识沉沦，分不清白日黄昏，只是迷迷糊糊听着。

温柔清扬的女声似是从她体内传来，那人笑着，像是在安抚男人般，说：“不过是帮他们一把罢了，你放心好了。”

“我放心？你要我怎么放心？人类的**无穷无尽，你满足不了他们。你救得了他们一次两次，却不可能永远帮扶他们！若霖，这是他们命里应有的劫难，你帮不了的。”那人有些激动，但最后也慢慢冷静下来。不知是否是苏子衿听错，她总隐隐觉得他的话语中含有些许的悲伤。

“那你呢？你又为何帮他们？”名为若霖的女子轻轻道。

那人沉默不语，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衰颓，若霖道：“你既放心不下他们，我又怎放得下？我知你被伤透了心，但馥海，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是他们敬仰的神，守护他们是我的职责。堕入魔道也好，神识烬灭也好，我也想尽我所能，护住我这一方土地。这是我的家，他们是我的家人。而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