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途 第57章 第 57 章

他从不参与魔教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苏子衿当选圣女之后竟然和月尚铃缔结契约成功了。尽管后来听说过，但也只是顺耳一听，并不放在心上罢。

虽不如若浮那般能使得月尚铃威力无穷，但在苏子衿濒死之际，月尚铃却能无需她的催动，也同样在危难之际保护她。而她受到的攻击，也因此大半反弹回了陈坤玉身上。

陈坤玉喉间顿然涌上浓郁的血腥味道。

他本就是为着杀死楚离愁断了神力在她体内融合而去，自然是顷尽了全力，可谁知若霖那厮既然也传了灵力给苏子衿，让苏子衿接他一掌后竟还能爬得起来替楚离愁挡。

“月尚铃，又是月尚铃！”在天鹤山的时候他就吃过这月尚铃的亏，若不是混沌救下他，他就死在了月尚铃之下。现在居然还第二次栽到了它身上！

他动不了苏子衿，可楚离愁体中的帝姬之力今日必须带走。陈坤玉绸衣被震成碎片，漫天飞舞着撒下。他眸间蓦然蒙上一层阴霾，凌空抬手朝楚离愁拍去。

苏子衿还想护着楚离愁，可惜陈坤玉动作太快，苏子衿也受了重伤，根本无能为力。

陈坤玉刹时将手上的符咒贴到了楚离愁身上。那符咒一碰到楚离愁便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一道光缓缓从中飘出，化作一盏酒杯，立在楚离愁身边。

酒杯里缓缓注着酒，愈来愈满。而楚离愁额上冒出丝丝汗水，苏子衿跌倒在楚离愁边上，一睁眼便望见了那酒杯。

苏子衿猛地明白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打翻那酒杯。但那酒杯只是虚影一晃，从苏子衿手上穿了过去。苏子衿心中震惊，转头看向陈坤玉，果然他手心还有一张符咒，真正的酒杯被藏在那张符咒里。

她想要去扯，可楚离愁身上的符咒也被陈坤玉控制着，根本扯不下来，而陈坤玉的身她也进不了，情节之下只能试着将月尚铃抛出，朝陈坤玉砸去。

月尚铃正正砸中陈坤玉的手，他刚好一抓，将月尚铃捏在手中，挑眉一笑：“竟然这么不想要这玩意儿，那我就帮你收回来了。”

这本就是他的东西，本来，却在别人手中，用它伤了他两次！

“你！”月尚铃落在陈坤玉手中，还是苏子衿自己送上去的，真是蠢笨至极。

可现在苏子衿却是顾不得月尚铃的去处了。那酒杯已经装满，楚离愁还是处于昏迷不醒之中，苏子衿一颗心放不下。

陈坤玉收回那酒杯，楚离愁身上的符咒立刻着了起来，在楚离愁胸口烧着。

苏子衿怕楚离愁烧着，忙慌想要扑灭那火，却发现那火根本没有烧到楚离愁。火是温热的，但楚离愁身上却仍旧冰凉，不过一瞬虚影罢。

不知陈坤玉何时离去，苏子衿将楚离愁轻柔地扶起，运功帮楚离愁舒缓不适。楚离愁浑身软绵绵的，若没有苏子衿的支撑只怕随时会倒下去。苏子衿受了重伤，凝结起体内灵力都浑身疼得发抖。

刚将灵力缓缓输入楚离愁体中，她便睁开眼，转身看过来。

“子衿。”楚离愁声音轻轻的，她看着衣衫凌乱，身上满是血迹的苏子衿。

她身上并未有伤痕，那就是内伤。楚离愁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脑袋疼的厉害，也没什么劲儿。但能将苏子衿打成这样的人不多，想来也是魔族。

楚离愁脸色沉了下来，看着乖张戾气。她一把握住苏子衿的手，语气有点凶：“怎么回事？！”

刚才她一直昏沉，醒来便立刻质问，苏子衿被她握得有些疼，劈头盖脸被训了一通，这心里的情绪涌了上来，满是委屈地瞪了她一眼，冲她恶声恶气吼：“关你什么事？！”

说完眼中还盈上一层雾气，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楚离愁也知道刚才自己一时被火气冲昏了头，说错话了，手上力气马上松了许多，却还是虚握着她：“没事吧子衿？伤哪儿了？”

虽然楚离愁语气缓和了很多，但苏子衿不认账，一把甩开她，脸色难看得紧：“死了也不要你管！”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把自己领到这里来，丢她一人不管不顾把其他人交给她，还莫名其妙被若霖占了身体，跑去修复结界，回来遇上陈坤玉也始终昏迷着，让她独自面对。看到她受了伤，不好生安慰，还这么凶！！！

苏子衿委屈得要死，现在什么话也不想听楚离愁说，又不舍得赌气让她离开，随便胡言乱语骂两句。

楚离愁好脾气，就算苏子衿真骂她让她走，她也不会离开。这相处久了，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苏子衿需要她，什么时候不需要她。

楚离愁温声哄：“我错了子衿。”

苏子衿不理她。

眼看着人是真生气了，楚离愁也没法儿，头疼得紧，望着她满身的伤痕，还是心疼，将人拉了过来，抱在怀中，手掌轻抚在她的后背，慢慢拍着，将灵力缓缓注入苏子衿身体里替她疗伤。

苏子衿本想挣脱，但感受到了楚离愁的灵力，被安抚了下来。她推开楚离愁一段距离，问道：“怎么回事？”

“什么？”楚离愁没听懂，侧首看她。

“我说你的体内的灵力是怎么回事？若霖传了帝姬之力给你，但不是被陈坤玉夺走了吗？”苏子衿皱眉。

刚才楚离愁的灵力之中让苏子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并非是楚离愁以前那般，变得更加温和顺畅，也更加强大自然。

“莫非是若霖的神力？”苏子衿猜测道，“不，若霖的力量大多都给了我……难道是那酒杯没把帝姬之力全部吸收？”

楚离愁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只猜出是魔族重回来抢人，可没想到竟然还夺走了帝姬之力！

“所以你受伤……是因为我？”楚离愁忽地心上被揪了一下，她手上的灵力依旧不曾中断。

想回她一句“不然呢”，但看着楚离愁微拧的眉头和眸子里鲜少出现的悔恨，苏子衿还是心软了。

“不是，陈坤玉想带走我们俩去凌源，我不同意，就打起来了。”苏子衿解释。

“子衿……”自己身上毫发无损，楚离愁知道是苏子衿保护了自己，她怕是还隐瞒不少细节吧。

苏子衿不擅长招架这种场面，挠了挠头，转移话题主动交代：“我把月尚铃扔出去砸陈坤玉，结果月尚铃被他拿走了……”

想象了一下那场景，虽然知道现在似乎不太适合，但楚离愁没忍住，笑了一声。

距离这么近，就连呼吸声都听得清，苏子衿自然也是听见了这声笑，狠狠扯了下楚离愁的袖子，恶狠狠道：“笑什么笑？！还不是你！亏你这事儿都笑得出来，那可是月尚铃！”

“是是是，我错了。”楚离愁抿着嘴，憋起笑，认真分析着，“帝姬之力，沧龙之魂，月尚铃……月尚铃与你缔结了契约，陈坤玉拿走月尚铃并无太大用处，必然是想要你我去追，去自投罗网。”

苏子衿冷静下来自然也想明白了这点，可魔族已经拿到了帝姬之力和沧龙之魂，他们便可破除一层结界。尽管帝姬之力似乎并不完整，但也沧龙之力若是完整，是怕是结界依旧支撑不住。

若是还添上月尚铃这等既能用灵力催使，又能够用魔气催动的圣物，魔族日后只会是更加可怖。

她们想要夺回月尚铃或帝姬之力或沧龙之魂，都需要去到凌源。可魔族人多势众，且每位的修为皆是以一敌百的，苏子衿和楚离愁两个人根本无法与他们对抗。

“若现在不去，等到混沌结界开启，只会生灵涂炭。可是我们真的能够进得去，胜得了吗？”苏子衿苦恼。

她没了月尚铃，还无法在保证清醒理智的情况下入魔，对上魔族根本毫无胜算。若是紧紧使用灵力，她最多只算是初步入门，就连魔教的人也都打不过，更何况魔族了。

“不管了，我们必须去。”楚离愁斩钉截铁道，“他们拿走了月尚铃，我们还有沧澜珠。他们想要你，就不会杀我们。子衿，这次让我来保护你，我不会让你再一次受到伤害。不要怕，我们一起去。”

她的眼神太过灼热坚定，苏子衿的心像是被火轻轻挠着，很烫，但不疼。

苏子衿迅速挪开眼，略微僵硬，嘀咕：“谁怕了……”

楚离愁虚搂着她，温声道：“我怕，你陪我去。”

其实苏子衿本来也没准备退，但被楚离愁哄着的感觉实在太好，她没忍住任性了会儿，不过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几番闹下来已经过去不少时间，苏子衿只能收了脾气先办正事，道了声好。

天色已经不早，皓月当空，月明星稀。她们洁了衣衫，在东海随意找了一家客栈先行住下，准备先休养生息。

苏子衿早早收拾好东西，打开了窗口，望着一方星月交辉，听着虫鸣雀啼不由轻叹了口气。

明天晨曦初升她们便要想办法去到魔族组织混沌出世，虽不知最终结果如何，但这样平静的时光都值得珍惜。

苏子衿站在窗边发呆出身，结果楚离愁突然从后面伸手抱住她的腰，把人吓了一跳。

“嗯？”温热的呼吸喷到苏子衿耳边，她缩了缩脖子，转头一看，却差点吻上楚离愁的脸颊。

她蓦然红了脸，突然想起之前在迷糊中对楚离愁献上的那吻。

楚离愁好像没有察觉，还俯下身来靠着她。

那双冰冰凉凉的手捂在苏子衿肚子上，她不自觉收了收肚子，耳垂慢慢延上一层红，人都是紧绷的。

这么明显，楚离愁当然能够感受到，但苏子衿身上淡淡的清香味道太好闻，反正明天生死未卜，今天抱一抱，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知是苏子衿太过不自在还是什么，楚离愁还是松了松手，让苏子衿终于能够好好喘气。不过她还是没有离开。

“你在做什么啊……”苏子衿少有的觉得手足无措，话都不敢多说，只能弱弱问一句。

她甚至出了一层薄汗。这是楚离愁？还是若霖？楚离愁，楚离愁不会被魔族附身了吧？她，她怎么……这还是她吗？

楚离愁理所当然回答道：“看星星。”

苏子衿无奈：“看星星你低着头做什么？”还动手动脚的？

楚离愁真像被夺了舍一样，竟然用唇在苏子衿耳廓上擦过，吹着气道：“看你。”

某人之前的撩人行为都是在意识不清情况下进行的，这次理智明明还在，却好像丢了般，脑袋死机僵在原地。

这真的还是楚离愁吗……

月色在苏子衿的脸蒙上一层纱，轻薄又缥缈，看着莫名的温柔。楚离愁在她身后笑，侧首认真地看着她的脸。

她支支吾吾，不敢乱动，就连表情也比往日收敛许多：“看，看，看我……看我？不是，不是看星星吗？”

在苏子衿看不见的地方，楚离愁也在暗自紧张，但她没有任何表现，只是心跳的有些快。她看着苏子衿可爱的紧张，忽然回想起来，好像从始至终一直都是苏子衿在主动，在引导她们之间的关系。可她现在也想试一试……

“那就看月亮吧！”楚离愁笑。

“月亮，月亮也在天上啊……”苏子衿声音越来越小，楚离愁越靠越近。

楚离愁的吻缓缓落在苏子衿的眼睛上。苏子衿闭上了眼，睫毛在轻轻地颤抖，就连呼吸也是轻轻的。柔软的触感很快就离开，她嘴巴紧紧闭着，肩头微耸，慌乱地随手一抓，抓到了楚离愁的手，想要甩开，又被楚离愁捉了回来，被她转过身，将手握着放在心口。

“我的月亮在凡间，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