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途 第56章 第 56 章

天道身毁以前，曾经在凡间落下三道封印。

一则封印祟气于浩瀚东海，抑制魔族力量。二则封印混沌于凌源，去它肉身封它魂魄。三则封印混沌力量于它魂魄。只要它无肉身，便不无法使用全部的力量。而天界，就还有一战之力。

天道是这世间的第一位神，而混沌是世间第一位魔。他们相斗相争数万年也未曾争出个结果。

封印祟气于东海，令天道出现一刹的破绽，使得混沌有了可乘之机。而天道以身换得两道针对混沌封印，也令混沌无法再作恶，只能屈身凌源之中。

其实天道和混沌之战，没有谁胜谁败。他们皆是不死之身，□□消亡了，魂魄还可留存于世。

而自天道封印混沌于凌源后，仪仗混沌力量为形的魔族便也退居到了凌源附近。天道化作仙云台，成为了天界的守护和底气。可天界也因灵力太盛若轻易干预凡间之事便会破坏凡人的因果。于是天道也在凡间投下了一道修行之路，可修炼飞升，也可保护百姓。

这些事修行之人皆为知晓，苏子衿一听便明白了。

“所以……我就是一道封印的钥匙？要我以命换结界？”苏子衿皱眉。

虽她体质特殊，但也只是普通人，甚至没有楚离愁那般的天资，怎么就偏偏是她？

“天道通灵气，混沌通祟气，而祟气又制魔气。”若霖听出了她话里的埋怨和不甘，不禁笑。

看来苏子衿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天赋多么难能可贵啊。

于是若霖道：“苏子衿，世界上能修灵力的人有数千万，修魔气的人亦然。可能够同时使用这两种力量的，从古至今，就只有你和若浮能够做到。你说，这多珍贵。”

“……并不是很想要。”苏子衿没忍住吐槽了句。

招来杀人之祸的天赋谁爱要谁要，她苏子衿没那么多宏图大志，她只想活命。

“你需好好保护自己，你的命，比很多人的命都要珍贵。”若霖再次摇了摇头，“混沌要你的命，你难逃，可还有很多人保护你。”

“我可真是谢谢了。”苏子衿幽幽说。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若霖的身形开始不稳，她的灵力传给苏子衿一部分，已经要镇不住楚离愁的灵魂，快被楚离愁夺走身体权。

她的灵流引导着苏子衿，逐渐将阵法的内容传递到苏子衿的脑海中。苏子衿对阵法研究深透，这个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苏子衿，你记得要接住她啊。”若霖长长舒了口气，眼睛亮亮的，指尖拂过苏子衿漂亮的长发。

苏子衿没听明白这没头没尾的话，有些懵：“什么？”

可若霖已经没有时间解释了，苏子衿自然会懂。

她提着化雨剑腾空而起，指尖闪烁着微微浮光，聚集起身体里的神力，结印一挥，破了东海结界的掩饰。

那黑雾腾腾的结界碎片漂浮着，却好似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隔了起来。楚离愁被若霖控制着身体，五感已经被弱化，却还是觉得心惊。

裹着浓浓祟气的碎片擦着楚离愁的身体过去，她的肉|身烙下一块黑印，犹如滚铁在身上烙，疼得钻心。但若霖好似毫无察觉，灵力汇聚，手掌翻转，直直朝着破损处狠狠一击。巨大的灵流从掌心击出，结界边缘的祟气刹时淡了几许，却还是很快再次向破损处涌过来。

若霖直面祟气毫不退却，她像是五官封闭，无痛无觉一般，任由冰冷的碎片从身上划过，就连躲闪也没有。

祟气碎片的伤害是直击魂魄的，就算是隐在若霖魂下的楚离愁也受到牵连。她只觉自己身上酸软无比疼痛难忍，而直面祟气的若霖受到的伤害只怕是她的千万倍。

“停下若霖！你会魂散的！”楚离愁感觉到若霖的魂魄力量愈发变弱，甚至只要她想，就可轻易掌控自己的这副身躯。

神是非常强大的，他们身体里蕴含的灵力几乎不会让他们受到多少伤害，更不会生老病死。诞生一个神非常难得，而若是一个神消散了，那是多么可惜的事情啊。

在楚离愁的感知中，她仿佛在看着一个神的消散，心中不免悲怆。

“你对付不了。”若霖察觉到楚离愁心情，她像是想要替自己乘下部分祟气。

这有些天真的想法不禁皱眉。楚离愁虽然厉害，但也绝非能够承受得住这样的祟气。何必又以卵击石白白送命呢？

她深深吸了口气，声音颤抖着安慰楚离愁：“没事，我本就活不长久，若是能为天下苍生而死，自然是我最好的归宿。楚离愁，我，若怜，与若浮都曾逆天改命颠倒因果，消散这是我们早已注定的结果，我们每个人都清楚，所以这件事，也必须是我来做。”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若霖灌注的灵力越来越强大，魂魄中承载的力量几乎尽数压上，结界的破损越来越小，而蜂拥而出的祟气也越来越暴戾，“你也有自己的责任，有属于你的因果。楚离愁，希望到那时候，你能做的比我们都更好。”

“若霖！”

楚离愁想要制止，却觉自己体中有一股力量缓缓注入，由祟气造成的疼痛荡然无存。不似平日里温和的灵流，楚离愁觉得自己身体疲|软，却又好似拥有无限精力，霸道又坚如磐石。

耳边喧嚣万千，她听到祟气中那些哭喊，心脏抽痛不已，明明只有魂魄，却还是仿佛出了一身汗。她眼前一片黑暗，怎么也看不清面前的景象，脑袋昏胀，心口像是在淌血。

“子衿……”楚离愁轻声呢喃。她的眉头紧锁，身体表面冰冷，却是觉得温暖。

若霖的心音她已经听不见了，她隐约知道这是若霖在将帝姬之力传给她，这个过程却还是一直昏沉。她听不见若霖的声音，更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而她意识之外的苏子衿却眼看着楚离愁在结界之下一次次受伤。虽是若霖所做，但她仍旧忧心。

若霖布下的结界令苏子衿无法靠近，但她只能一边依靠着若霖所给的灵力布下阵法保护百姓，又一边目不转睛看着楚离愁。

刚才若霖告诉她要接住楚离愁，所以楚离愁是不是会出事？

当楚离愁坠落下来的时候，苏子衿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苏子衿动的飞快，楚离愁像是在说些什么，可惜苏子衿没听清。

但她听见了若霖的心音：“我就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之后的事情，可能就要你们独自去面对了。”

那声音忽远忽近，苏子衿来不及细想，只快速跟上去接住了楚离愁。她擦着海面拂过，几步跃过将楚离愁送回了岸边。

“阿楚？阿楚？”苏子衿轻轻拍了两下楚离愁的脸，握着她冰凉的手，贴上她的额头，“阿楚，醒醒，醒醒……”

楚离愁的眉头紧皱，她不自觉抽搐了两下，吓得苏子衿连忙查看，可她还是并未有什么动作。

东海的祟气已经平了下来，百姓也被疏散，周围变得安静起来。

苏子衿想要将她带回楚家，但又突然想起楚离愁为救她似乎已经与楚家关系破裂，她忽地又不敢将楚离愁送回楚家。可魔教已经回不去，天鹤山山神不复存在，一时间她竟也不知她们用该去到何处了。

“楚离愁……阿楚……”苏子衿恍然喃喃，“我该怎么办？我们要去哪儿？我们……能够去哪儿啊……”

“去哪儿？”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当然是去凌源啊。”

苏子衿头也不回，甩手落下一个结界，带着楚离愁就往外跑。她回头一望，果然是陈坤玉。

在秘境与陈坤玉打了不少交代，这么多人，这么强大的力量，他们最后都是使用了月尚铃想要以命换命才将他勉强击退。可这人竟然拥有着能在月尚铃近乎全部被开发的情况下存活下来，可想而知，他是有多么的难以对付。

苏子衿朝静湖而去，想要借沧龙旧址的看能否再次激发沧澜珠的灵流。

陈坤玉一眼便看穿她想要借用沧龙的力量，只觉好笑。怎么可能，沧龙旧址早已被他们毁坏，怎么可能还留下沧龙的痕迹。

他懒得与苏子衿纠缠，直接追了上去，将她半途拦住。

“直接跟我回去算了，还省些力气。”陈坤玉冷冷道。

对上陈坤玉，苏子衿本就毫无胜算，现在还带上了楚离愁，更是无法。

苏子衿脑中飞速思考，看起来陈坤玉也并不想跟她交手……

“我跟你回去，把她送回楚家。”苏子衿试图跟陈坤玉谈条件，可陈坤玉根本不似逅匪那般好说话。

陈坤玉闷笑：“不不不，你们两个都都得跟我走。”

“她对你们没用！”

若霖并未告知苏子衿楚离愁体正在传递着帝姬之力，可陈坤玉知道。他一眼便能看到那磅礴的灵力在传递着。

以楚离愁的资质，甚至都不需全部吸收尽帝姬之力便可飞升，若她飞升，想要再次获得这力量就难了。

“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陈坤玉根本不屑一顾。

就算苏子衿执有月尚铃，陈坤玉也不信她能够激发出月尚铃的全部。

就这么送上人去并非苏子衿的性格，陈坤玉也不再废话，直接动手。

陈坤玉没有任何武器，他也不需要，直直一掌劈去。魔气碰撞上月尚铃，就连月尚铃也来不及去尽数吸收，朝着苏子衿溢去。

那掌魔气来的太凶太猛，苏子衿躲甚至都躲不了。她一瞬之间承受不住那一掌，猛然倒地吐血。

“何必呢？”陈坤玉懒懒俯视着苏子衿，他哼声，又是一掌向楚离愁而去。

楚离愁正昏迷着，她体内的帝姬之力还在缓缓传递，若霖已经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只能看着陈坤玉向自己袭来。

苏子衿跪伏于地，她抛出壤驷暄妍给她的最后一张传送符，闪身到了楚离愁面前，生生挨下那一击。

陈坤玉的魔气尽数打在苏子衿身上，没有人能完全承受住这一掌，苏子衿必死无疑。现在收回已经来不及，染血的衣衫挡在楚离愁面前，苏子衿缓缓倒下。

陈坤玉猜的不错，苏子衿的确无法如同若浮那般用月尚铃击退陈坤玉，可陈坤玉也忘记了，月尚铃与苏子衿，早已缔结契约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