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途 第52章 第 52 章

天鹤山离魔教据点还需不少时辰，连夜从魔族入口赶到山神庙，楚离愁已经很久没有休息，疲惫至极了。她怀里的苏子衿已经沉过去许久，温和的将头放在她的胸口。楚离愁搂着苏子衿的手依旧很稳，而苏子衿乖巧地依偎着她，若不是眉头紧锁，也算得上是平静。

楚离愁已经不再呼唤苏子衿的名字，她垂眸看着苏子衿沉睡中的脸，缓缓将她轻放在山神庙前。

密道的入口还是封闭着，楚离愁并不会魔气，使不动月尚铃，更不知苏子衿当初是如何进到这密道之中。现在，她只能试一试沧澜珠。

沧澜珠不知为何在刚才替楚离愁好生威风了番，几乎是不需她的催动便释放大量灵力攻击魔教，可现在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不论怎么调动都像是一块普通的装饰石头。这些日子的大小动静让楚离愁灵力已经耗费得差不多，加之这几个时辰连轴转地赶来赶去，更是气息不稳，现在的她就连一丝灵力都使得颤颤巍巍。

在密道入口前耽搁好一会儿，苏子衿平躺在周围，脸色却越发苍白起来。楚离愁心急却也无奈，只得闭眼调息，缓缓调动灵力，想要探入密道之内，可却始终被阻拦在外。

“这是怎么回事……”楚离愁喃喃道。这密道入口神出鬼没，摸索着是在眼前，明明瞧着快要到了，一路跟随到头，却发现是条死路。再回头探查之时，却又迷了方向，不知何处是来路。

楚离愁愁眉不展，手里握着沧澜珠不停摩挲，低头看了看苏子衿，她还依旧是眉头紧锁的模样。

“子衿……”毫无办法，楚离愁只能再次一试。

不顾自身承受压力，楚离愁忍着精疲力尽从沧澜珠内汲取灵力。灵流从她的体内急速穿过，她调动起沧澜珠的力量，一次次地在密道入口探查着。

又是一条死路，楚离愁的神识在漆黑一片的狭小空间内游窜，努力朝着那处熟悉的灵识找去。前方依旧是无边黑暗，楚离愁的神识被撞在了墙上，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神识散了大半，却又顽强的再次凝聚。

“西南遇壁后退三步往北，东北七步强行破壁，直走至尽头到深处，左转十二步待二十秒阵法启动，后朝南一路到头。”忽地，一缕邪风裹挟阵阵寒气侵蚀入骨，楚离愁心头一疼，却得了心音。那声音似曾相识，但楚离愁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究竟是何时听过，现在也是顾不上这么多，只能试着照做。

强行破壁耗费楚离愁不少修为，她内力彻底耗尽，几乎是快要神识消散才看到那个闪烁着的入口。

入口面前隐约浮着流转的光，将那个又小又窄的入口遮挡了大半，楚离愁骤然从那里抽出神，胸膛阵阵闷痛，但眼前的密道却被打开。

“子衿……”楚离愁喘着气，笑着回头看苏子衿。她轻轻将苏子衿半抱着拖进密道，略显吃力，倒也顺利。

密道以这样的方式被破解开，走进去，却是同苏子衿第一次进入时完全不同。

里面光亮耀眼，若浮闭着眼，坐在神像香台之上打坐，听见来人声响，她缓缓睁开眼，轻笑了声，温和地看着她们二人，柔声道：“你们来了。”

楚离愁仰头看了看她，将苏子衿轻托在地，朝着若浮一拜，正想要开口，却被若浮看穿心思，主动出言打断她。

“楚离愁，今日一来是为何，你我二人心里都清楚。想要救她，可以，但我的条件……”

“可以。”楚离愁屈身再拜，即刻应下。

“不听听？”若浮嗤笑。

“救若霖一事我等尚未做到，此乃有负大人所托，若是此事，我与苏子衿定当赴汤蹈火竭尽所能。若是其他，凡是我楚离愁能达之事，也当为大人搏命一试。”楚离愁维持着面上冷静，内息却不免凌乱。她和苏子衿都已是强弓末弩，只能试着让若浮一试。

“好。人，我先救。事，你们记得办。”若浮垂眸，笑。

闻言楚离愁便提刀想要噬血为誓，被若浮拦下。

“不必。”看楚离愁不解的目光，若浮缓缓道，“你本就是被我们牵扯进此事的，而苏子衿……只怕是之后我们还有不少的事需要靠她相助，她若有难，我本就是该救她的。”

“什么？”楚离愁直觉这话中有些许不对劲，可脑袋已经糊涂，想不出什么来了。

“没事。不懂也好。你且去打坐修养一会儿吧，我自会照料苏子衿。”若浮也不解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为楚离愁开辟出一块地方，让她得以静心。

楚离愁领会她的好意，顺着若浮灵力的指引调息着内力，瞬时五感封闭，思绪翻涌。

依稀记得上一次苏子衿使用月尚铃过度使得她入魔，入魔后的苏子衿虽虚弱许多，却能够在静湖之下同时催动月尚铃和沧澜珠两**器，甚至之后还有余力将她送回来，这也足够说明苏子衿对魔气的控制更进一步了。

灵力和魔气两股力量从来都是相生相克的，苏子衿不仅能同时修炼这两股力量，还能同时使用它们，将月尚铃与沧澜珠相冲的力量融合，成为自己的力量。就算是神，或是修为甚高的神，也做不到这般。

苏子衿莫不是帝姬若怜转世？楚离愁胡乱想着，又笑。怎么可能，若怜是若怜，苏子衿是苏子衿，若怜乃天界帝姬，而苏子衿顶天就是魔教的圣女，她们二人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苏子衿，楚离愁心中不免又舒畅许多。

思绪飘来飘去，不知不觉中，楚离愁也觉出自己紊乱的内息平静了下来。她睁开了眼，周围还是和先前那般富丽堂皇。面前有一块帘子，上头挂着水晶珠子，楚离愁走上前掀开，水晶珠子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像鸟鸣作曲一样，响过之后，便消失不见，周围很安静，若浮已经不见了踪影，墙壁上还依旧镶嵌着金子雕刻的生肖，瞧着栩栩如生，很是生动。

漂亮的水晶珠子化作星星散散的荧光，帘子也渐渐在眼前淡去，楚离愁被金光刺得眯了一下眼，再次看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笑容。

“子衿。”楚离愁心上狠狠一跳，她觉得自己好像颤抖了一下，又像是没有。她缓缓伸出手，穿过那四散着的微光，轻轻抚上那笑着的脸颊，“好些了吗？”

苏子衿早就醒来，只是看着楚离愁在疗伤，便未曾打扰。现在楚离愁醒来，她倒是有些近乡情怯的意味，平日里话多得要命，现在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被楚离愁望得心虚，她只好点点头，应道：“好了。”

“我探探。”楚离愁拉过她的手，扶上她的脉搏，神识探入她的体内，好生查看了番，这才放下心来。苏子衿乖乖让楚离愁拉着手，垂着脑袋不敢看她。

一时情急头脑发热说出的话，现在简直不能细想，她只要是一回忆到昏迷以前自己说过的话，就想现场挖个地洞出来钻进去躲躲。

本是不曾多想，但无意间瞥见苏子衿耳垂上的一抹艳红，楚离愁就猜到了她的心思。能想这些东西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了。楚离愁不禁轻笑出声，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怎么了？”她明知故问。

苏子衿心虚得根本不敢看她，屏着呼吸不敢乱动，捂在楚离愁的怀里差点憋不死。

于是楚离愁问她：“不闷？”

这家伙是故意的！苏子衿反应过来，知道楚离愁知道她不好意思了。苏子衿气愤，扯开楚离愁，怒冲冲抬头一瞪，满腔火气撞进楚离愁含笑的眸子中，顿时像是被浇了一瓢冷水般，气焰全无，郁闷又羞耻地耷拉着脑袋，含着怨气“哼”了好大一声。

“嗯？”楚离愁挑眉，怕把人逗急眼了，及时收手，问，“若浮呢。”

“若浮？”苏子衿也才醒来不久，她光顾着照看楚离愁去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这里是何处，现在才反应过来四处周望，“若浮怎么了？”

不等楚离愁回答，苏子衿片刻便想明白了。

应是楚离愁是想法子找出了密道的入口，见到了若浮，请求若浮帮忙救自己，而后，而后……

“我醒来的时候便没有看到她了。”苏子衿如实说。

“四处找找。”

“好。”

然而，若浮却是找不到了，只见得一段她所留下的话音。

若浮本就只剩一缕残魂，为救苏子衿耗费了她所有的灵气，就算是若霖留下的阵法也护不住她了。在苏子衿醒来以前，若浮那一缕残魂便烟消云散了。

其实苟活于世间数千年，和若霖在山神庙之中度过这慢慢时光，若浮已经很满足了。苏子衿就像是世间的另一个她，她们同是被魔教收入麾下，成为了魔教的圣女。她有幸得若霖垂怜修炼入了山神庙之中，走了一条不为人知的捷径勉强飞升为神，成了天鹤山的一方守护。而后生可畏，苏子衿和楚离愁的前途皆在她与若霖前面，若是用她的命换得苏子衿的，便也是值了。

“事到如今，只求你们能够替我再去凌源向若霖道一声谢，再者……”若浮的声音俞渐远去，逐渐快要听不清，“再者，愿你们不愧于心，心之所向便是前方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