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途 第5章 第 5 章

梦中凌乱混杂，苏子衿一觉起来已忘了大半，只隐约记得楚离愁身处在黑暗中，朝着提着剑滴着血的自己慢慢靠近，正当她以为楚离愁就要将她杀死之时，温暖的光洒落到她们两人的身上，照亮一片灰暗。楚离愁向苏子衿伸出手，将她拉起来，为她治疗伤口。苏子衿被灵力包裹，静静坐着，乖巧等待着楚离愁。不知何时，她的衣裳已经干净如新，她回头朝楚离愁笑，楚离愁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笑着唤她名字。“悠悠。”

苏子衿愣住了，全身冷漠僵硬起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初破的晨晓，窗边已经升起点点光亮，细细听来，匆忙的脚步声叠叠四起，神识慢慢回归。原来只是一场梦。

因为夜晚睡得并不踏实，苏子衿杂七杂八做了好些的梦，都不是什么好梦。只是最后这个情景记忆深刻。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慌乱，空悠悠一片，却又杂乱不堪。心绪难宁对于苏子衿来说并不是常事。她一贯冷静，什么事情都是快速理清，做事果断决伐，多余的事绝不会想。而到楚家这几日，她已经连续两天心里没什么把握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苏子衿揉了揉太阳穴，低沉头叹了口气，又想起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压下心中的疑惑慌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收拾一番便出去了。

昨日听闻楚离愁的吃食都是府中下人准备的，但苏子衿并不喜欢他人准备的东西，便提早到了后厨，接了一个灶头，开始做起了她和楚离愁的早膳。

由于问了一圈都不知楚离愁偏好口味，苏子衿也只有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做了。在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刚出炉之时，楚离愁便闻声来到厨房找苏子衿。

她一去昨日休闲的一身青衣，换上袍子，干净利落地束起发，用簪子随意别起，马尾高高扬起，在身后一耸一耸的，看起来意气风发，英姿飒爽。如若配上一匹快马，在无尽草原策马奔腾，必然一骑绝尘，成为天地之间最出色的存在。

只是此时楚离愁神色严肃，眉头微微皱起，额角一滴汗让她看起来有些急迫。楚离愁快步到了苏子衿面前，看了眼她手中刚乘好的面条还有眼角挂着的笑，心中定了定，冷静道：“苏悠悠，今天我要外出，你就好好呆在府上不要出门，在屋中琢磨一下剑法和心决，若是无聊可在院中试试。明天我回来检查。”

三言两语楚离愁交代好事情就要离开，苏子衿连忙将她拉住，迅速在刚才的话语中捕捉到重点，立刻问：“是出什么事了吗？道长需要外出？”

能让楚离愁外出的必然不会是什么小事，这次甚至一天回不来。对此事苏子衿心下了然，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甚至有些着急：“我，可以跟着道长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但楚离愁太急切，也顾不上苏子衿了，连忙就要转身离开。苏子衿不是不识时务的人，见楚离愁这般模样，也很是乖巧地给她让路，只是在她走出院外，御剑飞行之时冲着她将要离开的方向，不大不小的喊了声：“楚离愁！我，我等你回来！道长，你要快些！”

楚离愁飞速升起的化雨剑顿了顿，她并未回头，也未曾做出任何反应，就这么无情离开了，不给苏子衿再留下只言片语。

悠悠吃完煮好的面，苏子衿抬头看了看，时辰还早，不过若是楚离愁动作快些，应该差不多路程过半了。只是可惜这么火急火燎赶过去，也只是扑了场空。而现在，也该是她启程的时候了。

装模做样在府中询问一番楚离愁的下落，苏子衿便独自一人上路了。她是楚离愁带回来的人，而楚离愁临走前也未曾向其他人限制过她的行动，于是出入楚家便十分轻松。

走出楚家监视范围，苏子衿一改先前跌跌撞撞的御剑模式，一升高空腾云驾雾，划破耳边暖风，洒下一片黑影，没一会便到了临边一小镇上。

而魔教左护法壤驷暄妍便隐在此处，安静等着她的到来。

苏子衿在魔教这几年势头发展得很快，无论何事总是要压上她亦或右护法一头。右护法生性随意，不与苏子衿计较，但壤驷暄妍可是向来瞧不上苏子衿，甚至厌恶至极，平日能踩一脚苏子衿绝对少不了她。只是教主护苏子衿护得厉害，而苏子衿也确实争气，没给他们留下过把柄，也只能相看两厌，面上合作罢了。

这次壤驷暄妍来是为了她的义女壤驷楠蝶。

前段时间无双阙被楚离愁一窝端之后壤驷楠蝶重伤卧床，壤驷暄妍损失惨重，失了不少人手，而壤驷楠蝶这么个心腹还半废，心中怒火正旺。恰好不好，听闻福茶庄出事那日，苏子衿便在那处附近。这么大的动静就连平民百姓也吓得不行，壤驷暄妍不信苏子衿不知此事。

往日她逍遥在外也就罢了，可这次不仅损失的是壤驷暄妍，甚至还动了教主的势力。福茶庄是教主亲自下令占领查封的地方，苏子衿在旁没有帮忙，反而这几日行踪消失，若此事被教主知道，她多多少少得收点罚。

不过现在看来，若是要罚，那必定是壤驷暄妍罚得更重些。于是苏子衿便将壤驷暄妍引来，说是要做笔交易。

虽然不信苏子衿会多么好心帮她，但苏子衿也多少能获利，壤驷暄妍便与她合作这一回。只是不知她付出的代价是多少，而苏子衿又能获得多少。

苏子衿向来守时，没等到约定时候，她便缓缓从身后而来。壤驷暄妍听见动静，等着她走进，待她停下脚步，这才转过身来来看她。

“久等了。”苏子衿蒙着面，微微一笑，着一身黑衣，向壤驷暄妍欠身道。

这种形势上的东西苏子衿向来做得周全，可壤驷暄妍看得多大，总觉得这是种嘲讽。不过此次前来，明面看来主要还是壤驷暄妍求得比较多，她也不与苏子衿争，只是淡淡点头看着苏子衿，示意她说说计划。

信上苏子衿只是让壤驷暄妍在流明岛做点声势浩大得的动静出来，还借给了她不少人。但转眼又让她来天鹤山脚来，说是有法子让她重伤楚离愁，将功补过。

楚离愁在魔教的名声甚至比苏子衿的还要响亮，名头一起，只要见那白色袍子翻飞的模样，教中人胆量便去了一半，别提与她作战，光是能直视她一刻钟，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了。听闻除了苏子衿外，就连魔教教主在她手底下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若是壤驷暄妍能够伤了楚离愁，那她在魔教的名声地位便不知高出多少。更别提重伤她了。

本是件不可能的事，但苏子衿太过自信的模样让壤驷暄妍有些动心。再者苏子衿在魔教 数余年来，别的不说，守信的名声也是很好的。她答应了的事情，必然就是有百分百把握的。

现在人都到了这里，壤驷暄妍也只能赌一把了。

一看壤驷暄妍的模样苏子衿便知道她并未多信任自己，但壤驷暄妍对她敌意一直很重，能够合作也是她使了点手段，她也不在乎。

苏子衿想法早早写在书信上，折成一小叠递给壤驷暄妍。壤驷暄妍打开迅速扫过，不禁皱眉质问：“你确定？”

苏子衿昂首笑笑，点头。

“楚离愁被我引到了流明岛，一去一回至少一日。而现在你我在天鹤山这儿等着楚离愁现身，还要与你布阵设阱？试问是什么样的陷阱能够捉到冷面阎王楚离愁？她那般的武功修为，不等靠近，怕是机关被她看了个透吧！”壤驷暄妍很是不屑，有些气愤。这个计划明摆了浪费时间浪费人手，这苏子衿别是在逗弄她！

壤驷暄妍的反应也在苏子衿的意料之中。听着壤驷暄妍的怀疑质问，苏子衿只是面带着微笑，一言不发，等她说完，才又道：“照着我说的便是。楚离愁一定会来。就算她看穿机关，也会老老实实走过来，踏入我们为她设计的陷阱里。”

“你哪儿来的自信楚离愁会按照你的计划来？”壤驷暄妍讽刺一笑，问。

“因为我在这儿。”苏子衿回得斩钉截铁，像是已经知道了结果般，自信又嚣张。

壤驷暄妍最讨厌她这副模样，却始终无可奈何。这话说的很自大，但不得不说，从苏子衿口中说出来，还是令人信服的。虽然壤驷暄妍很不满，但也认可苏子衿的能力。再如何问下去苏子衿也不会再开口解释了，索性壤驷暄妍也就离开，耐心等待着明日楚离愁的到来。

待壤驷暄妍走后，苏子衿又在原地愣了很久。她望着壤驷暄妍离开，莫名想到了清晨那个梦，还有楚离愁在听到她话之后那一瞬的顿足。苏子衿的心莫名有些沉重，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总之有些难受。

她突然怀疑起自己的那个计划起来。照理说这几日与楚离愁相处下来，她已经摸清楚楚离愁的弱点了才对。但这心里始终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什么，没个底儿，走的每一步都像是飘着的，沉不下来。

静了很久，苏子衿还是转身走了，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脑海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