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流明岛?为什么在流明岛?”壤驷暄妍盘腿坐在床上,刚好挡在苏子衿面前,让苏子衿想走也走不成。
苏子衿呲眯一笑,满是不怀好意。
无法,壤驷暄妍只得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苏子衿满意地点点头,扭过脑袋傲气道:“还能为什么,我说在就在呗~你呀,还是少知道为好,知道的事情多了,容易掉脑袋!”
“苏子衿你!”壤驷暄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怒不可遏,立刻掀被而起,猛朝苏子衿一扑。苏子衿早料到她这般动作,扭身躲过,瞧准时机轻轻一推,将壤驷暄妍推到床里边,自己拍拍手起身从床上站了起来,随手拉了个椅子拖到床边坐下,笑着看她。
当初蓝爵带人设阵在静湖,而她与楚离愁也在静湖之内窥见洛山河身份真相。此事说与若霖无关,苏子衿打死也不信。既然有关,那若霖当初便一定到过静湖。当初设下的阵法,也只有对付楚离愁那个是有苏子衿参与的,其余阵法她一律不知,而那些失踪的少女,想必也与这件事有关。静湖里面隐藏的事,绝对不止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说的也的确是实话,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所相关之人极多极重,就连苏子衿自己也想不太明白。若是将壤驷暄妍牵扯其中,那是在害她。
本去流明岛苏子衿是不想带壤驷暄妍的,但转念一想,她现在身边并无可信之人,而又身负重伤,贸然前去,怕是什么也做不了。壤驷暄妍虽然功法不如她,但肯定也是能帮上一二的。反正多一个人,白带白不带。
见她如此猖狂,壤驷暄妍哪儿能容忍?壤驷暄妍眯起眼,趁着苏子衿不注意,即刻将她捉住,指着她那痒痒肉便狠狠挠上一通,弄得苏子衿浑身没力,竟想要反抗也反抗不了。
“哈哈哈哈哈……不闹了不闹了……我,我还受着伤呢……哈哈哈左护法大人行行好,饶了小女子这次……”苏子衿怕痒怕极,被壤驷暄妍逗得上气不接下气,喘得满脸霞红,只能将脑袋抵在她身上拱来拱去,伏小做低连连求饶。
看她彻底没了锐气,壤驷暄妍冷哼一声,瞪她:“现在知道自己伤着了?刚才那穿衣之行云流水,我可没半点看出你受过伤。”
“哎呀,哪儿有,这不忍着吗?”苏子衿语气娇软,蹭了蹭她的肩头,软声软气道,“你最好了,来来来,一会儿御剑带我去流明岛,我这伤得运不了轻功,怕疼~呜,左护法,真的好疼嘛~”
壤驷暄妍瞅她一眼,冷笑道:“得了吧,就你还疼,这么折腾,你怕疼个屁!还有!我,修的也是魔道!哪儿来的什么御剑飞行啊?找你的楚道长去吧!”
苏子衿垂眸发愣,不由哭笑不得。自己这真是糊涂,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御剑飞行从来就不是魔教会做的事,他们行走江湖隐藏踪迹,用轻功更合适,而且魔气也御不了剑。她这是跟楚离愁呆惯了,脑子都锈了。
“这不是你以前处处与我作对,我不知道嘛。”苏子衿撒娇卖好,迅速给壤驷暄妍倒了杯茶,毕恭毕敬端了过去,“现在,知道了咱们左护法的优秀。深深您的魅力所吸引,这立刻就来您跟前了呗。”
流明岛一行并不安定,壤驷暄妍心里有数。她本就是逗着苏子衿玩儿着的,得了便宜,也就此做罢,答应她了。
虽壤驷暄妍不会御剑,可传送符还是有的。传送符可将人瞬间传送至千里之外,却也难得,魔教上下只有不到五张,而恰巧壤驷暄妍手里,便有两张。
苏子衿拉着壤驷暄妍,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静湖。
未免惊扰,壤驷暄妍特意在晚上过来。等到她们到时,夜色已深。微末的月光透过悉萃的枝叶照到她们身上,静湖被风泛起淡淡涟漪,映出一弯皎皎月色,明亮又温柔。
苏子衿蓦然想到了楚离愁,垂眼敛眸,伸手捏了个决落到她们身上。
“什么?”壤驷暄妍问。
苏子衿说:“一个结界而已,隐藏踪迹,免得被人察觉。”
壤驷暄妍主修符咒,不太懂结界,随苏子衿去了。她问:“你说蓝爵苏子衿他们在这儿?可不是没人吗?”她又想到什么,接着问:“莫非是他们也下了结界?”
“不错。”苏子衿意味不明地笑,“走,带你这个对结界入门者瞧瞧去。”
静湖四周静悄悄的,夜间虫鸣此起彼伏,衬上沙沙风声犹如奏乐,听得壤驷暄妍莫名紧张。她跟在苏子衿身后,点上枝头穿越林间。
壤驷暄妍身影如风,可苏子衿却能更快,身轻如燕落在叶上,竟未曾惊过一只鸣虫,倒是壤驷暄妍过时弄得几只鸟雀惊起,在夜中显得突兀。
苏子衿从壤驷暄妍怀中掏出几张符咒,又不禁想到自己之前扔下的那几张克制魔气的符,也不知那时楚离愁是以什么心情将东西交给自己的。
整理好心情,苏子衿轻飘飘甩出几张,薄薄一张张符咒随风抛上了天,温柔月色撕开一片沉寂,照亮了上头的图腾。符咒飘进静湖,沉沉落了进去,淡淡浮光在水中散发着圈圈光晕,像是轻柔地柳絮一般,打着转儿,又毫无阻碍地坠了进去。
入水许久,符咒在湖中炸开一圈波纹,强光扫去,将湖底的景象看了个彻底。
漆黑灰暗的湖中照出一座辉煌宫殿,殿外站着蓝爵带出去的魔教弟子,他们双目无神,似是无知无觉一般,犹如松柏挺直得站在门口。而里头站着的,是蓝爵。蓝爵守在楚家弟子门前,张纪之等人尽数晕了过去,七倒八歪地睡在房间内,只有楚离愁一人还醒着,坐在一旁闭眼打坐。
不论是月尚铃还是沧澜珠,都是十分耗费精力的,那天替苏子衿解了魔气的反噬,楚离愁便已耗去大半内力。虽蓝爵能力一般,但不知为何,那日他的魔气却增进许多,竟能和苏子衿一比。楚离愁一时不慎,让他得了手,被一同抓了过来。
这里魔气四溢,确不是一个能够好好修养的地方,但楚离愁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勉强对付。
若是楚离愁一人,与蓝爵一战逃出并不是难事,可……还有不少楚家弟子在这儿,这次魔教意外没有即刻屠杀,只是将他们关了起来。既这般,楚离愁也要想办法把他们带出去。
楚离愁缓缓睁开眼,像是察觉到什么,朝着符咒这边浅浅一望。
顷刻之间,符咒化作灰烬,洋洋洒洒融入水中,不见任何痕迹。
“她莫非察觉到了?”壤驷暄妍惊。这可是她亲自做的勘察符,用了她不少心血,楚离愁怎会这么快就看破。
“应该没有。”苏子衿道。
壤驷暄妍的符咒自然无懈可击,不过那符咒用的是苏子衿的魔气。她身上的伤,想必和楚离愁也有关,楚离愁被她魔气伤过,又见她被魔气伤过,她对自己的感知超乎常人也是当然。楚离愁不一定是看破了壤驷暄妍的符,而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气息。
“无妨,该看到的已经基本看到,这静湖本是沧龙生前的住所,现在被他们用作献祭之地,可能是想要用来对付曾经沧龙留下的力量。虽不知那是什么,但绝非是好事。蓝爵……”
“等等等等,”见苏子衿滔滔不绝,壤驷暄妍不由打断她,“苏子衿,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苏子衿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是圣女啊。”壤驷暄妍摇摇头。
苏子衿是圣女,她是魔教的圣女。蓝爵此番行径是奉了教主之令的,不论此事后果如何,那都是教主的计划。作为魔教的人,就算是让他们赴身火海,那他们也必须毫不犹豫地照做。
而苏子衿这般行为,不像是为了魔教,更像是……替那些正派,哦不,楚家,或是平常人考虑了。
魔教,从来都是听名于教主,而不论他人的。
苏子衿忽地反应过来。好像……是这样啊。她缓缓眨了眨眼,看起来有些无辜。那她来……是为什么呢?
苏子衿往静湖遥望,冰冷的水深不见底,没了勘察符,她看不到楚离愁,却想象着此刻楚离愁的模样。
是为了她?苏子衿摆摆脑袋,将脑袋里的荒唐想法甩了出去。是为了若霖吧,受了若浮的委托,就算是若霖留下的一丁点痕迹,苏子衿也要努力才是。
“受人所托罢了。”苏子衿解释道。
可壤驷暄妍不接受这个解释:“确定不是为了楚离愁?”
苏子衿一愣,瞥了她一眼:“不是。”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壤驷暄妍懒得跟她多说,但还是规劝,“不过我警告你啊,苏子衿,你可要想清楚,就算你受人所托,只要此事不是蓝爵自作主张,但凡蓝爵是受教主之令行事,你若是阻挠,那便被会被打成叛徒,被整个魔教通缉,送你去献祭。”
而叛徒献祭,并非是像普通人那般献祭阵法,而是将人送往魔族。
凡人修炼魔气本就伤身伤神,中途叛教是常有的事。可一旦叛教,就被打上叛徒的名号,一旦被缉拿便是送去魔族。魔族的魔气不是凡人之躯所能够承受的,无人能够从魔族之中出来,而送叛徒前去的人曾道,路途之中惨叫连连。书上也说,犹若削骨之痛,却让你清醒地看着自己慢慢死去,令人痛苦万分。
一旦无缘无故打断他人的任务,那便直接被背上叛徒的罪名。所以只要蓝爵抬出教主,那苏子衿和壤驷暄妍便有再多法子,也无处可施。
“苏子衿,你想好了?我没那个胆子,你若想要下去救人,我最多赠你几张符咒,可不会一同前往。”以前的壤驷暄妍因为教主的偏爱,又从未与苏子衿共事,对苏子衿并无好感。现在同她有了些接触后,壤驷暄妍便也没那么讨厌她了,更不想看她死。她知道苏子衿和楚离愁之间的关系不比寻常,但什么也没性命重要啊。
苏子衿沉思片刻,笑:“她是为救我受伤,被蓝爵趁虚而入的,我又受人之托,怎能见死不救?”
“蓝爵既未伤她,那或许只是利用她,她并无性命之忧。况且你不是说不记得那日发生了什么吗?你怎知是她救了你,万一是旁人呢?”
苏子衿轻声笑,怔怔望向湖中:“可我就是知道啊。”
除了楚离愁,也没有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