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途 第46章 第 46 章

不知是壤驷暄妍的乌鸦飞太慢，还是蓝爵他们脚程太快。苏子衿刚一出楚家便得知了他们的消息，听说他们山下好是招摇，乍一看，还真是。

蓝爵领着十来人住在楚泷派山脚，相当招摇地将一家客栈占去，还丝毫没有收敛自身魔气，**裸的挑衅。这可真是……生怕楚家不知道魔教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蓝爵站在门口，不让苏子衿进去。既然不准备让她参加，那就不便让她进了。

苏子衿觉得好笑：“不是让我来杀楚离愁嘛，那我不在楚家在哪儿？倒是你们这么一出，我来这儿很奇怪吗？”

蓝爵想了想，好像也是。不过苏子衿和楚离愁似乎会影响到教主吩咐下来的任务……

“你把她引开。”顺便自己也离得远些。

“你们要对楚家动手？”蓝爵不说话，苏子衿已经猜出不少。

如果是普通的任务，苏子衿问，蓝爵都会说。这次蓝爵向苏子衿隐瞒，那想来不仅仅是动手这么简单了。

魔教之人大多都较为嗜杀，是因为功法需要。蓝爵领着这么多人还气势汹汹的来，可能并非只是来杀人。魔教的阵法都是依靠怨气来对峙阵中人的，而修士的死后炼化的怨气力量更加强大，会不会……是用来布阵？那教主让自己去刺杀楚离愁，应也是为了这次行动吧。

若是用于布阵，那这些楚家修士，可就惨了。对上蓝爵，怕是死无全尸，受尽折磨。

苏子衿不禁想到楚离愁，叹了口气。若是让她知道，自己不提醒她，会不会怨恨她呢？

“我跟你一起去。”

蓝爵正要说什么，但苏子衿打断他：“我不会问你们要做什么，我去刚从楚家出来，不好再去找楚离愁。跟着你们一起去，我直接去找楚离愁。”

苏子衿猜了个大概，这么一说，蓝爵也不好再说什么。即使楚离愁受了伤，他们这些人联起手来都不一定能打赢她，也只有靠苏子衿了。她既猜到，也不算告诉她，她既知道，那便能够让她参与。不算违背教主命令。

这么想了一番，蓝爵也就同意：“好。”

要带苏子衿，那就不必再瞒着她。这次蓝爵他们过来，也的确是为了替教主布阵收集怨气。只不过，是如何强大的阵法，竟然需要七七四十九名修仙道士，且还需灵根俱佳，怕是个大阵了。至于具体做什么，蓝爵也不知道。

苏子衿猜的不错，教主原是没想对楚离愁做些什么。

苏子衿能够伤到楚离愁已经是她幸运了。虽那次是魔教陷入混乱让楚离愁趁虚而入了，但教主也的确是被楚离愁重伤。这才有了圣女或许比魔教教主更强的传闻。他是知道楚离愁的修为的，更知道苏子衿能力如何。之所以让楚离愁猖狂这么多年，也是因为除了魔教教主，魔教之中并未有人能够将她如何，何况她还身处楚家。

一开始，教主应是仅想要她牵制住，可又有谁将她与楚离愁的关系上报了教主，教主算计人心，想要用她去换楚离愁一条命，或赌楚离愁对她的情感，让她把楚离愁杀了，对魔教，百利而无一害。笑靥鬼魅换冷面阎罗，他们也赚了。

这次她便试一试，和楚离愁公平对决。不论输赢，魔教对她的恩，苏子衿都已经还完了。之后的路，就她自己走了。

第二次见面，楚离愁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魔教在山脚落下据点的事苏子衿刚走就有人来报了，楚离愁不知此事是否与苏子衿有关，但也迅速同楚家弟子一同前去探查。

弟子知道楚离愁受了伤，本想劝她，但被她回绝了。有沧澜珠在，楚离愁体内的魔气很快便被清理干净，那点伤也不算得什么了。弟子们虽然平日和她并不亲近，但也算心善。楚离愁想到苏子衿说的话，不由叹了声气。

蓝爵来势汹汹，但并未作出什么行动，就只是在山脚驻扎下来。可怜了那客栈老板，怕是日日都提心吊胆，无时无刻担心着自己和家人安危。

苏子衿将那客栈老板送了出来，将附近街道的店铺和百姓清了个干净，给了些钱让他们走。反正蓝爵也不打算在这里吃住，不过就放个消息引人出来罢，就不必牵连无辜百姓了。

果不其然，没等一会儿楚离愁同张纪之等楚家弟子很快便到这儿来查看。

门口布下一道**阵，楚离愁认出阵法痕迹：“小心。”

“我带几名弟子先行去探路。”张纪之道，看出楚离愁想拒绝，又说，“楚道长是不用，但其他人呢？你一人独来独往惯了，带了其他弟子，便不能由着楚道长了。”

楚离愁顿了顿，道：“我去。”

“不用，我们有专门探阵的弟子。”楚泷派的探阵弟子除了探阵，还需要弄清阵法所创，以便其他弟子破阵。这点上，楚离愁的确不如探阵弟子。

拗不过张纪之，楚离愁只能让他们在前先行探查，客栈门前石狮棋子一动。门前街道白雾四起，石狮棋子嘴里含着的珠子缓缓留住一道血印。张纪之与几名先行弟子刹时迷了方向，眼睛被雾气熏染，只能看清伸手之间的景象。

“小心迷雾。”张纪之屏住呼吸，提醒弟子。

与他的警告同时响起的是一声尖叫：“啊——”

一束带着红光的光剑划破白雾直直朝张纪之而来。张纪之后翻躲闪，擦着那剑而过，竟发觉那剑并非是真正的剑，而只是一道裹着剑气的光影。

“别被刺中！”张纪之从未遇到过苏子衿的阵法，发现竟然比想象中的更难对付。

刚才那道血光之中夹着密密麻麻的咒语，张纪之看不清，却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低吟声。低吟声并不响，可很杂。张纪之五感灵敏，听力更是一绝，仍只闻隐隐哭诉，却听不清内容。张纪之只听得到那哭诉绝不只是一人，少也有七八。小小血剑，含着这么多人的怨气，一旦碰上，绝对不是一道伤口那么简单。

一剑不中，而后阵内传来凛冽风声。血剑割裂着四周稀薄的空气，发生一声声尖锐的哭嚎，像是婴儿的哭声一般，令人毛骨悚然。黯淡不清的灰暗逐渐蒙上白雾，覆盖了原先的雾气。

张纪之眸色一暗，侧身闪躲，手中之剑绕上一道长鞭，他顺势缠绕，将其狠狠一拖，谁知那鞭竟分毫不动，流光四起，反倒纠缠上他。张纪之面色冷峻，手中之剑俞渐泛上金光，一剑挥下。锋芒斩断那鞭上魔气，软软收了回去。

这阵有些厉害，若是不尽快破阵，怕是阵中弟子撑不了多久。张纪之正想着，突然又意识到什么。那些弟子为什么没有声音了？！就算是未曾受伤，光是打斗也会有声音！张纪之耳力不凡，必是能听到的，他们去哪儿了？！

又是一剑流转血色向他席卷而来，张纪之剑光瞬间黯淡一层，他抬手一挡，闻见手上腐臭魔气滚烫，疼痛钻心。秽鞭带着浓厚怨气直冲张纪之而来，他心生寒栗，暗道不好。

突然，一角白衣落了进来，剑刃覆上薄薄污血，衣衫却是一尘不染。那宛若谪仙般的姿容在黑色雾气中显得格外突兀，张纪之抬头一望，发现黑雾慢慢褪去，楚离愁衣衫飘飞缓缓落地。

“他们呢？”张纪之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楚离愁沉默着。

“他们人呢？！”张纪之喉间干哑如火，他哽咽着，红着眼冲楚离愁问，“楚离愁，你是不是把他们带回去了？你告诉我！告诉我！”

楚离愁摇摇头，轻声道：“我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他们了。”

其实张纪之也知此事怪不得楚离愁。若不是他强行要求探阵，以楚离愁之力，定能轻易破了这阵法的。

可张纪之还是不愿相信。

从前魔教出现过的阵法张纪之已经随几个弟子探得差不多，他们虽然没有楚离愁那般深厚的修为，却也是破阵经验极为丰富之人，光是凭借技巧和直觉，也能破解不少阵法，这次怎么，怎么会……

“这次，恐怕是苏子衿亲自布阵。”楚离愁叹气。

本以为不会遇上她。先前弟子来报说是右护法蓝爵带人来袭，若仅仅只是蓝爵，那张纪之他们虽不说全身而退，那也是能够保住性命及时回来的。但若是苏子衿……苏子衿的阵法和普通的不同，她爱在那上面做些改动。改动过后的阵法保留着原本的威力，却不如原先魔教阵法那般恶毒，至少能保留体面。但她的阵法通常都难以破解，只要进去了，那便是难出来了。

张纪之吃过苏子衿不少亏，就连楚离愁也被绊住多次。苏子衿刚从楚家走，便来了这儿布阵，短短时间布下如此大的一个阵法，苏子衿当真是厉害。不过若非时间不够，只怕是张纪之夜不见了踪影。

“苏子衿……”张纪之喃喃，“难怪，难怪……可是若是苏子衿的阵，那弟子怎会不见了踪影？”

“而且，在那阵中袭来的武器是剑与鞭，苏子衿向来不会这种武器，就带着铃铛，若是月尚铃，我定会听到声响。莫不是……”

“是她布下的阵。”楚离愁并不想听张纪之废话，打断他道，“但之前有人来报，魔教右护法蓝爵也来了，这怕是蓝爵的手笔。”且苏子衿不是不会用剑，她就曾对自己出剑了。

“这次魔教怕是来者不善，我先去会一会他们。你让众弟子小心，蓝爵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他跟我过过手，修为在你之上。”楚离愁脸色冷着，人影一闪，便走了。

眨眼的光景，楚离愁便到了屋内。

客栈楼下一片寂静，四周无人。二楼一窈窕身影款款走来，轻轻靠在栏上，冲着楚离愁笑着道：“哎呀，真是缘分呐！又见面啦，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