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途 第27章 第 27 章

手上的符咒没了，但那灼热的火光还在。洛山河被烫得猛缩回手，却发现根本无法避开那火焰。他浑身也越来越烫，心中仿佛也有烈火烧过，燥得浑身难受起来。

此时的楚离愁也立刻停下了手，没再施法。虽是停下了施法，但阵中空间还在缩小，气压越来越低，洛山河不仅被火光烫到，甚至还越发喘不过气，额角出了不少冷汗。

这阵法是楚离愁看着苏子衿布下的，应该不会出错，而洛山河的那个符咒......显然，洛山河也意识到了那个符咒有问题，但想甩掉却是甩不掉了。楚离愁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所措。而阵法虽还在继续，但洛山河还是许久都未被楚离愁手中的玉给封印。他似乎只是在这里被挤压，那人没有想要他的命，或者说，暂时没有想要。

洛山河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胸口的痛要将他的胸腔挤压成碎片一般，像是正在反复炸裂。他已经疼的没办法睁开眼睛，只能够扶着地，捂着胸口蹲下身去。

他想要抬起头再看一看她爱的那片景色，可惜眼前那棵槐树太过高大，几乎挡住了他的所有视线。迷迷糊糊中看过去的一片光亮像是在很远的地方，而那处的尽头站着一个他朝思梦想的身影。那个身影款款而来，向他靠近，带着光亮个温暖，照着他的整个世界。

“若怜大人！”他在昏迷之前隐隐约约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叫，那像是楚离愁的声音。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经常听到这声“若怜大人”。带着惊愕的，带着欣喜的，带着愧疚的......他本是很讨厌那人这么叫她，轻轻唤一声，若怜的目光就从他身上移开了。但是现在，他似乎又很想念这声呼唤。轻轻唤一声，似乎她就回来了。

——

另一旁，苏子衿愈发抵抗不了那黑衣人的诱惑，一步步按着他的指令，乖巧地签订着契约。那人在前头说一句，苏子衿在后头跟一句，眼看契约就要成型，一道白光闪过，直直刺向了那黑衣人，将他掀翻在地，苏子衿也顿然回神。

那人察觉到什么，也顾不得苏子衿了，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着的洛山河和还在惊讶之中的楚离愁，转身飞快地离开。

被控制后苏子衿的头还是很疼，她有些闷闷地看了眼楚离愁的方向，发现那里似乎站了个人，像是个影子一般，几乎不像是真人。

恍然醒悟的苏子衿立刻回过神，奔上前去看了看楚离愁，又低头看着洛山河，最后目光停留在那人身上。

“这是你的朋友吗？”那人的声音满是笑意。和黑衣人不同，她的笑意似乎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扬着喜悦的。

楚离愁再一次看到若怜有一些激动，忙上前半跪下，朝着她敬了一个礼：“是的，大人。”

说着这话的楚离愁莫名有些脸红，像是有些害羞，顿了顿才回答的若怜，全程不曾看苏子衿。而若怜也深知楚离愁的性格，好久不见想要逗逗她。

“哇，真是难得呢。当初的你小小一只，谁也不爱搭理，就爱缠着我，还经常和山河吵起来。真是想不到，现在竟然也有这么好看的朋友啦？”若怜就跟没看到洛山河一般，径直跨过了他的身体，走到苏子衿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好生瞧了瞧。

“哟，真是水灵的姑娘了，就是身上这味道不太好。小姑娘，换一样吧。和阿楚一样，挺好的。”若怜笑着看了苏子衿一眼，苏子衿瞬间后背一凉，像是被她看穿一般，转而又看向楚离愁，笑道，“便宜你啦，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忽然会跟你在一块儿呢！啧啧，你可真是有福气！”

这话说的，真是越听越奇怪，打趣得楚离愁从耳根红到了脖颈：“大人，您，您还是去看看洛山河吧......他之前中了奸人的圈套，现在还不知道如何了。”

若怜淡淡看了眼洛山河，巧手一拂，洛山河顿时消失在了林中：“他并无大碍，修养一阵子就好。我把他送回了灵蛇庵。这段时间幸苦你了，阿楚。山河他犯了错，多亏有你在，他才没酿成大祸。现在我只是一个幻影，还是不能走出这槐树灵力范围，就要拜托你再多照顾照顾他了。”

“他醒来后，若是还想来见我，就让他把教唆他坠入魔道那人带来，我自会现身见他。另外，这次出手，他背后那人的法力看起来深不可测，不是你们二人就能够抗衡的。可我神力不到曾经的十分之一，所以，还恳请苏姑娘能够出手相助，借我月尚铃一用，将我封存在阿楚体内的神力解出来。”

“阿楚，你这些年照顾天鹤山，也辛苦，若是在之后，你还想要继续做天鹤山的山神，我会在天界找人帮你做个通融，让你在天界的日子也好过一些。而之前我留下的祸端，我希望也能够趁着还没彻底消逝，再将它解决干净。”若怜浅浅一笑，抚了抚楚离愁的脸，“以后啊，可能就真的只剩下你一个人啦！苏姑娘，也谢谢你陪着我家阿楚呀！也辛苦你了！以后的日子，也要好好的，听到没？”

她的身影愈发淡了，浅蓝的纱裙几乎看不太清，白色的光点将她遮挡了大半，脸也越来越模糊不清，像是倒影一般，一阵风吹过，波纹四起，就再也见不着了。

而楚离愁只是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轻轻地，微弱游丝般点了点头：“好。”

等到洛山河醒来，已经是两日之后了。

他昏迷的时候隐隐听到了楚离愁那声“若怜”，加之之前那黑衣在他面前提到过的，若怜可能就在天鹤山的消息，洛山河几乎是醒来的一刻就飞快去找寻楚离愁。

而楚离愁也正在和苏子衿讨论，为何过了这么久，洛山河还不醒来。明明之前若怜说过他没什么大事，只需要修养一下就可以了的。

“不应该啊，难不成，他莫非是......莫非是，莫非是......”苏子衿站在楚离愁对面，先看到洛山河出来，一时没缓过神。

“莫非是什么？”楚离愁看着苏子衿半天都说不完话，朝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她的背后，正站着她们刚才讨论的主人公。

“莫非是装睡......”苏子衿幽幽补了句，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看待这个前不久才打了一架的人。

还好，洛山河并不准备跟她翻旧账，只急冲冲跑过来看着楚离愁，问：“她回来了？！”

楚离愁回过头和苏子衿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她把若怜说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了洛山河。

“若怜大人......现在应是等不了太久了。她为了救你，还有苏悠悠，耗费了不少能量。若是你想要再见她一面，怕是要快些才行。”楚离愁道。

洛山河并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那般激动兴奋，也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只是双眼有些呆滞，望着远处那被云雾遮挡起来的山顶，不停重复着：“她回来了，她肯见我了......她回来了，她肯见我了......”

洛山河垂下眼眸，笑了笑，又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他，他就这样走了？”苏子衿有些难以置信。

“嗯。”楚离愁点点头。

洛山河惦记了若怜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能够有一次见到她的机会，自然是要最快地赶到她身边去。

“你说，他现在会去山顶吗？”苏子衿问楚离愁。

只是这个问题楚离愁也答不上来。她摇摇头，看着山顶被日光渐渐照射散开的云雾，轻轻叹气。

他是想去看看，但是又没有办法去看的吧......楚离愁想。

——

得了若怜的话，洛山河自然是第一时间赶去找那人。

尽管现在就很想不顾一切去到她的身边看一看，看看那个在记忆中已经描绘了无数遍的面容，听一听那久违的，思念已久的声音。但洛山河知道，现在去了，若怜也决计不会见他。

若怜在生气，在生他的气。

洛山河早就知道若怜会生气，但他还是很开心，只要是一想到可以见到她，他就很开心。洛山河并不后悔，只是有些惋惜。没能好好保护好她，还让她生气，是他的过错。

便只能按着她的要求，快一点地找到他吧。

和那黑衣人在一起太久了，洛山河都已经忘了究竟是什么时候遇到的他，又是什么时候两个人在一起达成合作的。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只是洛山河在找人，而他在帮忙，虽然帮的忙也并不多，但都很关键。

那人不像是魔族的，但也决计不是仙族的。若说他是谁，倒更像是神族。可神族也没兴趣参活到这种事情上来，也只有若怜一个傻子罢，愿意以神族的身份守护天鹤山，在天鹤山上千年也没回天界。

要怎么找到他，洛山河也没什么头绪。那人从来都是主动来找洛山河的，洛山河并不会轻易找他，也没有任何联系他的方式。但是很奇怪，每一次，不论洛山河去到何处，那人都能将洛山河找出来。

他们之间除了缚情咒和那个契约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洛山河现在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找寻他，只能够试着分离魂魄，将那人逼出来。毕竟他想要的是自己的灵魂，若是魂魄受损，那他得不偿失。

洛山河想要借苏子衿的月尚铃一用，但现在也来不及回去找，只能自行用灵力强行震碎。他周身时间近乎被静止，空气的流速突然变得很慢，洛山河被灵力包裹，柔和的微光从他手心慢慢飘出，一丝丝将他缠绕起来，溜进他的心口。心口中连接着手上金丝的微光被染上一层红液，又慢慢倒流回洛山河的手心中。洛山河拉着那根金丝，用力一扯出，他立刻疼得失了理智，满头大汗地跌倒在地，嘴边溢出一丝鲜血，心口更是血流不止。他一手支着地，一手连着线，挣扎着站起身来，又再一次拉动那根线。

而远处的一人站在丛林之下，黑色斗篷罩着全身，面前的阵法之中坐着一人，魔气正在源源不断注入其中，却被契约之下，洛山河突然的灵魂割据而打断。

眼看着那人就要恢复神识，那人不得不再次重新启动阵法。可这阵法刚开始，洛山河却又再次出来牵动他的注意。

频频被打断，那人没了耐心，即刻抛下阵中之人，给她布下一道结界，又起身前往找寻洛山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