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途 第26章 第 26 章

风拂过天鹤山的树林间，沙沙叶声相互碰撞出一缕凉意，太阳穿不过一丝一毫的缝隙，在林间挣扎着驱散薄凉寒意。

山神庙内倒是阳光普照，早起的百姓人挤人地拥到庙中排着队。洛山河也混迹其中，悄无声息地进了山神庙里，却是没看见楚离愁的任何踪迹。

灵蛇庵又被她们重新修葺了一番，只不过这次似乎时间不太够，看起来粗糙了很多，倒是有了一点当年她的手艺那味儿。

在山神庙内感受不到任何楚离愁的气息，甚至她身边那个和魔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女人也不在。若是可以，他顺便也将月尚铃拿了吧。

听闻她遇害之时，那奸细便是用的月尚铃将她魂魄打散。月尚铃和楚离愁身边那女人似乎也有点什么，若是她的死与那女人有关，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第一次见到月尚铃在那女人身边之时，洛山河出奇的冷静，竟然没有直接上手杀那女人。脑海中的反应居然会是杀害她的人是个男人，而放过了那女人，只抢走了月尚铃。

若是可以，也要亲自为她报仇雪恨才对。

——

“他来了吗？”山顶之上，苏子衿布置着一个阵法。那阵法看起来很大，苏子衿已经在这里做了一天一夜，此时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月尚铃在她胸口转悠着，似乎想要为她提供能量，但是被她摁了回去。

楚离愁看着山腰的山神庙，点了点头：“他隐了身法进庙中了，但没找到我们，想必没过多久就能找过来。”那槐树和楚离愁也有感应，洛山河的踪迹楚离愁知道得很清楚，不禁也有些担心。

若是洛山河来得快，苏子衿阵法还没布置成功，那只能由自己先出面拖延时间了。

“那人在吗？”苏子衿这话没头没尾，楚离愁却听得明白。

“暂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但只怕是......他来了我也并不知晓。”

毕竟能够将洛山河从山神面和苏子衿和封印中悄无声息带走的人，要是想进到山神庙不被楚离愁发现，那可真是太容易了。

“既然洛山河都被你发现，那他想来可能不在。”若是他在，可能洛山河的行踪也不会被楚离愁第一时间就知晓了。

不过楚离愁还是不放心：“若是......”

“没事，既然之，则安之。他要是来了，我们也没办法，不是吗？”苏子衿转头冲楚离愁轻轻一笑，顺势擦了擦她的汗水，又回过头去专注于阵法了。

这个阵法至少还需要半时辰，但以洛山河的速度，一旦想到了山顶，那便要不了一刻钟就能够赶上来。阵法若是完成，苏子衿怕是也没什么多余的精力去对付洛山河了。那现在，就只能看楚离愁的了。

山神庙内上上下下都被洛山河翻了个底朝天，可还是不见楚离愁的身影，也没有找到他的那块玉佩。洛山河心中的不耐烦愈发被点燃。

洛山河闭上了眼，周身灵力四溢，暖光将他轻轻包裹着，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周身，回荡在他的身旁。洛山河心里颤了颤，但还是继续施法，加大着灵力，在四处寻找着楚离愁留下来的踪影。

终于，在洛山河灵力达到顶峰的时候，一丝悠悠的金光绕过山神庙，朝着天鹤山顶延伸而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洛山河眸子动了动，随机迅速起身前往山顶。

天鹤山的这条路比以前好走了很多。从前的他从来不爱去山顶，因为路太难走，法术也懒得使，整日缩在山神庙中。而她倒是经常去山顶，说着山顶上有别样的风景，很好看，她很喜欢。洛山河曾经陪着她去过几次，但始终觉得那些景色都一样，不如她好看。楚离愁倒是也经常去，但很少会和洛山河撞上。他们关系向来不算太好。虽是同在天鹤山，为她做事，但却经常暗暗竞争，为她的目光做一些傻事。

应是后来重新修过，路边还种了不少花，和庙中的一样，只是同为他不曾见过的。洛山河有时候会想，楚离愁把这山神庙改得一点都不像以前了，没了她的味道，她的回忆，也难怪她不曾回来。

但现在，洛山河看着这热闹人间，似乎又觉得不错，这也是她的心愿。还没来得及完成的心愿。

因为心里想着事，洛山河的脚步比以往慢了很多。可惜路并不长，也不需要多少时间就到了。

山顶依旧什么也没变，那棵她常常站在下面的槐树还在风中遥遥晃着。洛山河走过去，俯身捡了一片叶子，放在手心上，闭上眼闻着那槐树的味道，仿佛又再次看到了她。

“楚离愁......”洛山河缓缓睁开眼，轻轻叹了口气。

若是楚离愁将那玉佩原封不动还给他，那他就不再计较楚离愁之前的所作所为了，也可以放过她身边的那个女人。但若不能，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

看着洛山河朝那棵槐树走去，楚离愁意料之中地在阵法中央静静等候着。

以楚离愁对洛山河的了解，他绝不会是一个肯坐以待毙之人，发现楚离愁的踪迹，还见不着人，肯定会来找她。这时候只需要把他引入阵中，再强行施法镇压，说不定可以将他人身夺去，封印进这块玉中。

这玉是前帝姬所赠，乃来自天界之宝，其中的灵力足够净化洛山河。待洛山河封入之后，楚离愁便代他受了那天罚，以偿帝姬之恩。若洛山河净化归来，还想要再见帝姬一面，那楚离愁也只能将槐树之事告知与他，了解了他的心愿，让他干净释然地离去。

这已经是楚离愁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了。虽然苏子衿仍有异议，但楚离愁坚持如此，苏子衿也不便与她争。

画下阵法注入神力后，苏子衿便元气大伤，只能为在一旁看着楚离愁，心里为她默默祈祷了。

果不其然，洛山河在温情了和帝姬的往事后便开始四处找寻着楚离愁。他其实能够看出这附近被布了阵法，只是那黑衣人与他分别以前曾给了他一道符咒，能够抵挡得住大部分的阵法。这天鹤山虽是楚离愁的地盘，但作为灵力也同样来源于此的洛山河也并不会畏惧她。毕竟她的神法是帝姬所授，来源也干净纯粹。

察觉到洛山河身上的符咒，苏子衿想要提醒楚离愁，但不料洛山河已经踏入这阵法之中。

阵法顿时金光四起，在洛山河周围迅速拔地而起囚他于其中，变成了一个笼子。楚离愁在阵法之外念念有词，灵力源源不断注入其中，阵法之中的那个笼子里，无数条金色丝线相互交织在一起，将洛山河紧紧包裹在其中。阵中的空间压缩得越来越小，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吹着，天空的云幕被遮挡，灰暗立刻笼罩下来。

洛山河看不清外面的状况，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头很晕，几乎想不了任何事情。但心底那个声音始终呼唤着他，他并没有倒下，只是弯着腰，捂住自己的脑袋，痛苦地攥着黑衣人给他的符咒。

那人是骗他的吗？怎么会没有用？这个符咒没有任何用处！他不是想要自己的魂魄吗？如果被封印了，那他之前帮他的一切不都白费了？若是被她们封印以后，若是那人还想要自己的魂魄，那就只能等了！不，不会的，有用，应该是有用的！

洛山河艰难地调动出周身灵力。他已经被阵法压得喘不过来，金色丝线挤得越来越厉害。楚离愁见洛山河掏出符咒便知道这东西很有可能是他身后那人给他的，心中一惊，加快了施法，将金丝越缠越紧。

最后一刻，洛山河还是将那符咒激发了出来。注入灵力后的符咒骤然爆发出一道火红的光，冲开阵法中的金丝，让洛山河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正当洛山河松了一口气，准备同楚离愁问个清楚之时，那符咒却又不知怎得，收不住似的。火光将它烧了个精光，点点灰烬落在洛山河手中，洛山河心里一沉，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

在一旁看着洛山河步步掉入阵法中的苏子衿心里松了口气。只要这阵法能将他圈入其中，一开始管用，那就不会停下。

正当苏子衿想要休息休息的时候，一身黑衣入了她的眼中。

“苏小姐，我们来谈个合作吧。”那人带着笑意的嗓音很有磁性，听着宛若春风拂过，悦耳动听。

可惜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并不能够让苏子衿放松，反倒是让她警惕起来：“你，你是谁？”

这人既然能够毫无声息地靠近她！看这打扮也不太像是光明磊落之人，倒像是和洛山河狼狈为奸的。现在楚离愁在与那阵法供灵力，若是被贸然打断，楚离愁很有可能会被反噬。要是他敢过去，那苏子衿无论如何也要拦住他。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与您谈的这个合作。”那人微微屈膝，半跪在苏子衿面前，看起来带了几分恭敬，“您知道的，若是我想要出手救了洛山河，您和楚大人一个也拦不住。但若是我想帮你们，洛山河的缚情咒也不是问题。”

闻言，苏子衿眼中多了几分寒意。

缚情咒在魔教当中毫无办法可解，就连天界也拿他它束手无策。而苏子衿曾经读遍魔族藏书阁里的古书，也不曾见的有关缚情咒的解法。这缚情咒一旦下了，就成了与天理的契约。

若眼前这人说的是真的，那他不知会有多强。强到在魔族与天理签订的契约中，都能够插手画足。

“什么合作？”苏子衿问道。

那人轻轻笑着，声音小而弱，在风中一吹便散了，但苏子衿还是听得很清楚。

“一个......有关月尚铃的合作。”

不知为何，多方人士都对月尚铃如此感兴趣。身为月尚铃的主人，苏子衿简直不知道应该开心还是好笑。

这个东西自从她加入魔教以来就一直戴在身边，在两年后，魔教教主的护送下，苏子衿第一次去到魔族，被封为了圣女，也是在那时候，她与月尚铃签订了契约。

由于这个东西她得来得属实是太容易，也并没有多觉得这个被称作“魔族圣物”的宝贝多厉害。她通常不怎么使用这个铃铛，因为她自己的魔气就已经很强了，根本不需要月尚铃作为辅助。要是使用，也只会是在那些所谓的“正道高人”群起而攻之时，用它来解决麻烦。

但现在，在几千上万年前，却是有这么两个来头不小的人，争着抢着要这个铃铛，甚至还因为它，死了一个天界的帝姬。

这不得不让苏子衿谨慎。

“月尚铃？怎么，你也想要它？可惜了，这是我的东西，你夺不走。”月尚铃认主护主得很。苏子衿既然同它签订契约，那若是旁人伤她，月尚铃也会主动保护她。若是旁人杀了苏子衿，那月尚铃更不可能与那人再次签订契约。

所以要是眼前这人真是冲着月尚铃来的，那苏子衿还真是丝毫不惧。

谁知那人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不不不不，苏小姐您这就误会我了。我对月尚铃并无渴望之心。前来找您合作，是为了让您，使用月尚铃，帮我做成一件事情。”

“什么事？”苏子衿问。

“彻底抹灭洛山河曾经的记忆和神力。”那人缓缓拉下他的斗篷，露出了他的脸，

那双原本灰暗的眼睛，在对上苏子衿那一刻，骤然变得红而亮眼。那双眼睛像是宝石一般，熠熠生辉，装着几分纯净得妖冶的味道，慢慢射入苏子衿的眸子中。黑红的雾气从他的眼睛里飘出，一点一点，入了苏子衿的眼中。苏子衿像是在一瞬间没了知觉，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就要沉进去，微微张开着嘴，向他靠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