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途 第23章 第 23 章

清晨的雨水打落屋檐，山神庙外传来一阵很好听的水声。曦莲被雨水打得直不起来，大地的味道混着山神庙中的焚香，闻起来不算特别好，但很让人放松。

经过了一晚上，苏子衿和楚离愁几乎是没睡好过一分。两人的梦中都不约而同出现了一些混乱零碎的事情。一觉醒来梦里的内容全忘了，心情却还是沉闷。

楚离愁在雨水的哗啦冲洗声醒来，梦中出现了什么已经没了印象，唯一残留下来的便是梦中那个难受的感觉。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呼喊，那声音听着撕心裂肺，以至于让楚离愁醒来都还记得。

这个梦做得太难过，楚离愁拼命想要去找寻，尝试帮助，直到她醒来，似乎还是这么无能为力。

想到昨天的事情，楚离愁的脸色不是很好。她缓步走到山神庙外。

山神庙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自从在用曦莲为百姓解毒之后，山神庙的一时名声大噪，连带着山神庙很热闹。本是已经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热闹，但今天的雨声似乎太大了些，有点吵得人头疼，加上这鼎沸的人声，似乎也是这么的让人难过。

楚离愁以前渴望着热闹，想要天鹤山人多一点，再多一点。但现在愿望达到了，好像又没了以前许愿的那种喜悦。那可是只要想想都会很开心的事 啊！现在怎么成了这样呢......

没等苏子衿起来，楚离愁不知不觉走到了天鹤山顶。今天的大雨恰好又可以掩盖住一些心事，真是太适合不过去看看那里了。

在黎明来临之际，楚离愁又一次登上了那里，而苏子衿也正好醒来。

醒来后苏子衿依旧是去找寻楚离愁，但这一次却是没在山神庙内看到她。

“不应该啊......”苏子衿喃喃自语。

总不能因为昨天有些不愉快，就离开山神庙了吧？要走也是她走啊，毕竟这是楚离愁的地界，她要真的赶走苏子衿，苏子衿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留下。

但楚离愁的的确确不在山神庙。苏子衿有种不好的预感，猛地跑向灵蛇庵。

灵蛇庵的封印没有被挣脱开，洛山河也并没有什么动静。愈渐多起来的人群涌在山神庙，也将洛山河彻底净化。

山神庙不在，灵蛇庵不在，甚至连天鹤山的小镇上也并没有看到楚离愁的身影。那种不好的预感语愈发强烈，但苏子衿始终是找不到她的下落。

突然想到昨日洛山河那块玉，楚离愁身上似乎也是随时佩戴着的。苏子衿来到楚离愁的房间，在桌上找到了那块玉。

那块玉已经全然没了热度，静静躺在木桌上，看上去和普通的玉佩并没有什么两样。苏子衿的灵力不没有作用，她来到灵蛇庵，用符咒汲取了一些洛山河的力量。在注入洛山河的灵力后，玉佩开始缓缓发热，暖暖的触感预兆着楚离愁就在山神庙不远处，苏子衿带着那块玉，在山神庙中寻找。

走到山神庙中那棵与楚离愁有着纽带的槐树下之时，玉佩的热度骤然变高了很多，就像昨日那般灼灼。

楚离愁就在这附近，还是因为这槐树吸食了她的血，汲取了她的灵力才会这样？就在苏子衿再次一筹莫展的时候，忽地一抬头，她看见了天鹤山山顶的那棵槐树。突然想到什么，苏子衿猛地奔向山顶而去。

那种预感愈发强烈了。朝着山顶而去，玉佩的温度不但没有消减，反倒是有了更烫的趋势，就连昨日也没有这样的温度！苏子衿越跑越快，在快要接近那棵槐树的时候，又像是迷了路般，丛林树枝交错着，将她隔绝在外。

“楚离愁！”苏子衿有些慌了，心中如擂鼓般挑动，她四处望去，手心被玉烫的绯红，却也来不及考虑这些，“楚离愁你在这儿吗？！”

——

在来到槐树下的瞬间，楚离愁便开启了这附近的结界。若不是法力高深的神一般是不能够破除这等结界的，但楚离愁也不会轻易开启。今日不只是怎得了，楚离愁莫名就想要开启一次这个结界，似乎有了结界就有了一层屏障，将这里和外面的世界隔绝起来，留下一方净土，能够安安静静的思考回忆。

这棵槐树已经长得很高大了，枝叶茂密地漏不下一缕光，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浮动之下还能感受到微微的凉意，雨滴在叶片上，被砸得支离破碎。楚离愁并不觉得寒冷，只是心中的郁结在此刻都乱作一团。

她站在暗处，看不清任何表情，声音也很平静：“大人，洛山河回来了。”

她将一壶清酒洒在槐树下。酒滴在土里，和雨水一起被迅速淹没了。楚离愁轻声道着：“我把他困在了灵蛇庵，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正确的。昨天苏悠悠出手伤了他，我阻止了，还算及时。苏悠悠没受伤，我也没有。但洛山河伤得似乎很重。”

“大人，我该不该告诉洛山河呢？他看起来很痛苦，他真的......很想您你。”

槐树的即将要掉落的枯枝在此刻抽出了新芽，碧绿的嫩叶悄然飘落，降在楚离愁的肩上，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接住那片绿叶，楚离愁放在手心，轻轻握了握。新抽出的枝叶转瞬即逝地化作星星点点消失在了雨声中。楚离愁的指尖也飘出白色星光，朝着灰暗的天空升去。楚离愁依旧半握着手，垂下眼眸，轻叹了一声。

“神罚，我为他挡一次。之后若是他再次伤害天鹤山，那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了。大人，如果您还有余力，请您，再去见洛山河一面。缚情咒难解，他似乎不仅身负缚情咒，能被灵蛇庵的灵力这般蚕食，应与魔族还有其他联系。所以大人，请您再帮帮我，也再帮帮他。天鹤山，真的很需要您。”

槐树被风雨吹得摆动枝桠，做不出任何回应了。楚离愁看着被风压得残破不堪的小神像，重新为它化了一道结界，建了一座小小的，精细的山神庙出来。

楚离愁又在那尊小小的神像面前站了很久，直到听到一声声熟悉的女声。

“楚离愁——”她的名字若隐若无从远处传来，听上去似乎比平时还要哑一些，但楚离愁还是认得出来。

“苏悠悠？”楚离愁不自觉皱了皱眉。

从昨天的不愉快开始，她便一直心情不太好。但在此时，听到苏子衿的呼唤，好像又感觉好了不少。但梦中的情绪还未完全退散，楚离愁不知应该如何面对苏子衿，正犹豫着要不要将结界打开。在她还在纠结的时候，结界却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了。楚离愁一抬头便是打花伞还被雨淋湿大半个身子的苏子衿。

掌握着若浮能力的苏子衿自然不难看出这里被设置了结界，但这个结界也一定不是楚离愁自己设的。苏子衿不免更加担心了，可这个结界实在太过精细巧妙，就连若浮的神力和储备，都需要再研究一段时间。

正当苏子衿没了耐心，准备强行破开这个阵法的时候，楚离愁却又重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楚离愁看着苏子衿的眼，里面没有愤恨和责怪，只有释然后的轻松。楚离愁心中最后的那点担忧也在此烟消云散。她无意回头，发现自己的身后并没有那槐树和神像了。

“谢谢您。”楚离愁一边走向苏子衿，一边回头望着刚才自己所站着之地无声道。

回去的路上，苏子衿并未多言什么。她一句也没有问楚离愁，而楚离愁也并不想开口说。她们在这方面向来很默契，就像楚离愁从来不会过问苏子衿和月尚铃之间的关系。

因为她们好像都知道对方不会害自己，这种莫名的信任让两个人都很舒服。所以说不说也没什么大不了。

在路上，雨慢慢的变小了。等到回到山神庙，也就停了。

可回来时候的山神庙异常的安静。安静得诡异，让楚离愁和苏子衿都产生了一丝不安。

山神庙中毫无一人，就连平日住在庙中的小僧也失去了踪影，像是昨日她们为了准备洛山河的前来而刻意驱散了百姓一样。

突然意识到什么的两人瞬间闪身去到灵蛇庵。而在这时的灵蛇庵早就没了以前那个样子。木门紧紧关闭着，房的表面像是毫无破损，但看起来莫名觉得它摇摇欲坠，像是一阵大点的风就能将它刮跑。

楚离愁想要推门进入查看，却被苏子衿制止。

苏子衿对上楚离愁疑惑的眼，拉下了她的手，自己推开了那道门。

果不其然，一阵猛烈的魔气夹着雨水和寒风朝着苏子衿涌来。在那一瞬间，苏子衿被控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魔气朝着自己奔来。就要打到苏子衿身上的那一刻，月尚铃突然从她的怀中跑出。

清脆的铃声在这阵魔气中显得格外刺耳，铃铛转动得飞快，中间那点艳红在魔气的涌入下愈来愈大，它将魔气逐渐吸收殆尽。而没了主人其他指令的月尚铃在吸收完这阵熟悉的魔气后又重新回到了苏子衿的怀中，苏子衿也再次能够动弹。

“你......”看着月尚铃为苏子衿抵御魔气，楚离愁有些不可置信。

她知道苏子衿无意之中被洛山河设计走了月尚铃，也从没问过苏子衿的月尚铃来源何处。毕竟她也是个神仙，有一两样魔族的宝物也不足为奇。可是月尚铃不是普通的魔器，在得到主人应允的情况下是不能随意使用的，特别是神。神使用月尚铃固然能够得到大量的能量，但是注定会被月尚铃反噬。也只有洛山河这样给自己下了缚情咒的堕仙才会拼了命去获取这样的力量。

但苏子衿，苏子衿她是怎么做到让月尚铃主动为她承担下伤害的？月尚铃护主认主，只有它的主人才能够这般使用它啊！莫非......

可洛山河......但洛山河使用月尚铃似乎也颇为受限，特别是昨日对上苏子衿的时候，几乎发挥不出任何力量，虽说有灵力冲突的原因，但......

一旦想到一点影子，那事情的全貌似乎都变得清晰起来。楚离愁之前一直没有去想，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她也是不得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