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途 第14章 第 14 章

虽说有些人品行恶劣，无可救药，苏子衿压根儿不想在那些人身上浪费来之不易的草药和粮食，但楚离愁还是坚持救下他们。

“我们只负责救人，至于其他，自有天理判断。人各有命，他们的因已经种下，而这果却不由我们来结。安心做好分内之事即可。”楚离愁是这么说的。

苏子衿向来拗不过她，也只能瞪她一眼，就此作罢。

忙碌的日子过的很快，眨眼之间就是日复一日。苏子衿莫名跟镇子上的百姓相处得很好，虽然她偶尔有些别扭，但人们都很喜欢她，常常给她送去自家做得最好的吃食。苏子衿也很乐得接受，拿回来分享给楚离愁。

有了天界的灵药和粮草，瘟疫被遏制，逐渐找出根治方法。苏子衿还顺便教授了一些楚离愁找来的“土方子”给他们，日常大多的疾病也可以靠着低廉的草药解决，粮食问题在人们恢复劳动力后也慢慢解决。

不过，除了最开始一两天的免费供应，楚离愁便提议后面的所有物品都需人们劳动所得了。虽然有些人习惯了免费，但更多的百姓还是愿意为山神和苏子衿付出的，那一两位反对的声音也被隐没在人群中。利用百姓来修建河堤水利，开阔道路，两人还为此写了个小小策划，虽然可能需要费点时间精力和钱财，但只要建成了，那边是百年工程。

楚离愁还透过神力去查看一些人的灵根，挑选出部分前途坦荡为人耿直善良的去培养，未来将他们顶替掉现在天鹤山的官府。她们一起建立了霖浮书院，步步引导地，潜移默化地，带着那些学子们入京考试。这名字是苏子衿取的，为两位原本的山神。

当真真切切落实好她们曾经所做的一切，苏子衿才发现这两位山神是有多么的不容易。人性的混乱多变的确很让人头疼，义无反顾的勇气更值得钦佩。尽管苏子衿自认不是那般正直的人，也不免被她们的所作所为打动了些。

百余年便在眨眼之间。

不知外头过了多久，但苏子衿感觉时间似乎过得很快。

褪去了冷漠的楚离愁很好接触，甚至有些可爱。苏子衿看着这般外露温柔的楚离愁还时常会错乱，她几乎都要觉得这个幻境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楚离愁太适合山神！越相处到后面，苏子衿越来分不清眼前这个到底是真正的山神，还是那个三言两语就被她骗了，将她带回楚家的“道长”。

这里的生活越来越自然，越来越熟悉，逐渐有了烟火气，仿若真正的一个人间。

而苏子衿也需要不断警告着自己，她与楚离愁都不属于这里，她们始终只是个外来者，她们始终会回到她们的那个世界去。

只是情绪的沦陷向来不由自己，尽管很不想承认，但在这里生活的这段时间里，苏子衿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温暖和快乐。前所未有的烟火气围绕在她的身边，她同楚离愁一起，一点点将这个镇子带了出来，就好像她也将自己带出来了般，从原来的灰暗，再到如今的明媚。

林间风叶簌簌，雀鸣欢愉，苏子衿与楚离愁并排着缓缓走在石阶上头。深夜寂静，耳边只能听到阵阵风声。月光柔和地泻下，落在苏子衿眼中的楚离愁身上。楚离愁的眼睛很亮，装得满满的，是久违的，来自心底的笑意。

瘟疫和旱灾告下一段落，一开始最反对的苏子衿倒是成了出力最多的那个，而楚离愁只在一旁看着她，默默补给。

“你的香火多了好多。”苏子衿望着石阶尽头的山神庙，在她们眼里，远远看去，那处云雾缭绕，香火鼎盛。

楚离愁点点头。的确是这样。经历过这次的灾难，镇民们有空便会来山神庙看看。有的是来祈愿，有的是来诉苦，甚至有的直接来唠嗑。每次前来，人人手中几乎都是一把香，一柱蜡。蜡台积了厚厚一层燃尽的尘灰，苏子衿没事便去打理一番，却还是很多。

白日的山神庙热闹至极，来往的人并肩接踵，害的楚离愁担心出什么事儿，不得不找了个时间去给镇民托梦，让他们不用这么热情。

这副人神其乐融融的场景还是令苏子衿担忧不少。

天鹤山绝大多数村民生性善良淳朴，对救助了他们的山神一直都是心怀感恩的，但不妨还是有心怀不轨之徒，妄想从楚离愁这里走捷径，得到一些不该得的东西。

别样的声音在清一色的和善之中很突兀，苏子衿向来敏感，更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楚离愁现如今神力大增，在天界的地位也慢慢在升。但这对她们来说并不是好事。这只能意味着她们离那个结局更近了一步。

察觉到苏子衿情绪不对，楚离愁这段时间经常将她约出来，旁敲侧击问她。

“是好事。”楚离愁回道，眼神偷偷瞥她。

聪明如苏子衿，一早便看穿了楚离愁，一直毫无破绽地回着她：“是，好事。”

楚离愁索性不装了：“好事应该开心。”

“我不开心吗？”苏子衿笑。

“不开心。”

看着苏子衿的笑，楚离愁总感觉心里怪怪的。她似乎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不太友好的祈愿，苏子衿的眉总是不自觉的皱着。她对楚离愁没什么防备，在山神庙时很放松，或许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种焦躁的情绪有多么明显。

而楚离愁的试探也没什么藏着的。她们太熟悉了，向来瞒不住对方。有什么便直说。只是这次不知为何，苏子衿却要将心事藏起来，不肯对楚离愁说。楚离愁感到好奇，但更多的是担忧。

被一语道破的苏子衿愣了会，突然笑出声：“你还真是不会给我留点面子啊。”

楚离愁丝毫不为所动，眼睛直直盯着她，神色很认真：“为什么。”

她的目光太坦荡直率，苏子衿在那眼神下几乎是瞒不住任何事，所以她闭上了眼睛。那道灼热的目光令苏子衿如芒在背，她深深做了一轮呼吸，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那种焦虑已经褪去。

“害怕你以后慢慢地位高起来，不要我这个朋友了怎么办？”苏子衿笑，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说。

楚离愁盯了会儿她的眼睛，没盯出什么来，也只能就此作罢，暂时信了这话：“不会。”

“你知道的，我不会。”说完想了想，又强调了一遍。

苏子衿只觉得这样的楚离愁可爱得有些过分，点头道：“嗯，我知道。”

经历了楚离愁的“开导”，苏子衿后来几天状态的确好了很多，跟着楚离愁修练，处理祈愿的时候也没走神，似乎一切都看起来很不错，楚离愁也就渐渐没再上心了。

心情可以掩饰，命运的轨迹却还在进行。

楚离愁习惯下午处理祈愿，苏子衿不知有何事情去了趟镇中，山神庙里只剩下楚离愁一人。她看了看写在卷轴上的祈愿，突然皱眉。

【伟大的山神娘娘，若命运再不让您看到我的愿望，我只能自己努力，来让您看到了。】

上面歪歪捏捏写着这几个字，看起来还不甚熟练。楚离愁直觉这不是什么好愿望，去找来这人以往的祈愿，略略查看了一番，才发现他之前的愿望都缪妄到可怕。

【山神娘娘，我对家居然抢了我三单生意，他什么时候可以死！求求您，让他死得越惨越好吧！】

【我们善良的山神娘娘啊，去年隔壁老李竟然赚的钱比我多！我多想他暴毙啊！什么时候您才能让他去死啊！】

【啊啊啊啊！那可恶的老蒋抢了我的女人！明明小花是我先看上的！小花与我两情相悦，凭什么他有几个破钱就可以把小花从我身边夺走！我恨！我恨！我恨！他什么时候才能走在路上被山匪砍成肉酱！什么时候才能被马车撞死，在路上碾成碎泥！】

一行行一句句，楚离愁看得心惊胆颤，而这只是一部分，那人祈愿的记录却还有四五卷。

能够让她看到的愿望都是意念极其强烈的**。她见过有为家人祈福的，有渴望高中的，有期待美好姻缘的，如此强烈的恨意，却还是第一次见。

那心中的仇恨和**将这人的灵魂腐蚀，用灵魂书写出来的祈愿在卷轴上散发着黑色雾气，浓浓地团在上头，久久不散。楚离愁闻到一阵浓郁的臭，像是阴沟的老鼠身上一般的阴恶，从那些字眼中传来。

而以往的这些祈愿，皆是从苏子衿那里找来的。

突然意识到什么，楚离愁又在苏子衿的桌上找了找，又发现了不少这样的其他祈愿。

“难怪她前几天状态一直很不好，就是因为这个吗......”楚离愁望着那些冒着黑雾的卷轴，心里冒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悠悠她......今天做什么去了？”楚离愁回想着今天苏子衿出门时的状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到底说了些什么，走的时候又是怎样神情。

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楚离愁看着桌上凌乱的卷轴，心里没来由着急起来，顺手替苏子衿收拾了一番。

而一页单薄陈旧的纸引起了她的注意。

“规劝。”后面画了一个叉。

“遗忘。”又是一个叉。

“阻止。”空白。

这些应该就是苏子衿陈列出来可以应对的法子。后面的空白不知是什么，或许今日她便是去阻止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吧。

然而，楚离愁心中的那阵焦躁还是没有消除。她压下疑虑，将纸张背了过来，正想要压在卷轴下面，准备等苏子衿回来再问问她时，却发现背后还有一行小字。

“杀之，可避。”

这章是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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