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 第9章 瘟疫

自从摄政王怒气冲冲离开府衙后，他一直没再出现。无色每每想起那天萧墨的脸色，总是心神不宁惴惴不安，生怕杀人如麻的摄政王一个不高兴，屠了相国寺。

尽管他每天都去灾区医棚里照看病人，却时常呆坐着，有时候病人要喊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好在灾民们中身体康健的会帮着大夫们照顾病人，还经常和他们说说笑笑，讲讲以前的奇闻异事，或者受灾以来见到的人和事，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

难得晴朗的一天，灾民们都聚在空地上晒太阳。时不时闲聊，说起这次救灾的事。

他们说，这次地震海啸几乎没什么预兆，半夜袭来，大家手忙脚乱的，钱财损失了不少。好在当地官府救灾及时，半个时辰就组织人手疏散人群，不然要死更多的人。

有人说，自从摄政王扶持当今陛下登基后，朝廷对百姓是真好啊！苛捐杂税免了不少，怕年轻人娶不上老婆还每个月组织花会让未婚男女参加。

就拿这次地震海啸来说，救命的粮食天亮就送到了，衣裳棉被什么的，也很快送来，而且接下来的两三天，大批的物资也到了，官府还帮着他们重建家园。

摄政王还给我们赦免了今年的徭役赋税，摄政王真是个好人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虽然有些人失去了亲人或者受了伤 ，但也都在称颂朝廷和摄政王的好。

对于百姓来说，谁当皇帝其实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对百姓好，所谓的民心者得天下！

在场的太医，还有穿铠甲的护卫，听了百姓们的话，都与有荣焉的样子。

无色心不在焉的听着，他敛眉不语，心道：为什么他以前听到的，都是摄政王如何残暴的对待战俘，如何心狠手辣的排除异己，又如何残害妇女……而这里的百姓们说都是摄政王如何对他们好？

他也曾听到有人说见过摄政王亲自同士兵抬着遇难者尸体焚烧，听过摄政王亲自下水修筑堤坝，与官兵一起吃干粮喝冷水。难不成他认识的摄政王和百姓认识的摄政王是两个人？

反正，站在他的角度，摄政王不是个好人，有时候连人都不是！

“唉呀，说起来，摄政王真是好啊，前两天我们大伙一起盖房子，他受了伤还要帮着抬木头，这样没有架子的王爷啊，太少见啦！”

人群中有个四十多岁身体健硕的大叔跟他边上的人感慨。

“摄政王怎么会受伤了呀？”大叔边上的人问。

那大叔绘声绘色的比划：“当时啊，房梁上的一根木头没架好，突然就滑下来啦，我才刚反应过来，摄政王抬手就去接了，我就听着王爷闷哼一声，脸都憋红了。那木头上还有一排钉子，砸下来正好砸他胳膊上，哎哟那个血出的呀……我看着都疼！”

胳膊？无色心里一惊，像被人敲了一下突然醒过神来：难道是他咬伤的那只胳膊？

他心里更慌了，因伤致伤，萧墨更要对自己不利了！

后面灾民们聊了什么他都听不见，他害怕，他怕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

他慌忙起身，脸色煞白的在人群中寻找绝世的身影。

绝世一直抱着剑在棚子里站着，看到无色着急的样子，他赶紧走过来。

“公子，怎么了？”

无色神色不安的把绝世拉到一边，低声询问：“相国寺如何了？”

相国寺？绝世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怎么问起相国寺来了？

“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我……”无色抿紧双唇犹豫片刻，又低声说，“那日我伤了摄政王，我怕……”

绝世微微一笑，认真的看着无色：“王爷那天直接就去了救灾现场，并没有吩咐要把相国寺如何。”

无色如获大赦，悬了好几天的心才终于回到肚子里，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绝世天真的以为，无色要问摄政王受伤的事。然而，他想多了，无色并没有提及。

无色如释重负的靠在柱子上，温暖的阳光照在他已经变了色甚至沾了些血迹的僧袍上，他觉得，通体舒畅，周遭的议论声也变得顺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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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的人群外，突然跑过来一队穿铠甲的人，他们神色紧张，跑到救治棚，找到领头的太医，气喘吁吁的说，海东下游的小镇发生瘟疫，让他们多带些人过去帮忙。

瘟疫！闻及此事，在场的灾民开始恐慌、惊呼着四处奔走。瘟疫呀，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啊！一时间，棚区乱成一团。

“大家安静！”领头的周太医年逾五十，满头华发，声音洪亮，“所有人不得离开此地，不准往下游去，会留大夫照顾你们的！”

同时，守在棚区的铠甲将士们迅速集合，将乱成一锅粥的灾民安置到棚区里。

灾民们不敢吱声，毕竟，瘟疫来了，有大夫才安心。

绝世本想拦着无色，不让他跟着太医队伍去疫区，但无色表示，医者仁心，坚持要去帮忙，绝世只好跟着他走。

海东下游，一个叫做青崖的小镇，经过地震海啸的洗礼，原本就破败的小镇，更加荒凉。原先的房子都变成一堆堆碎木头，一眼看去，民不聊生。

镇上都是些老弱病残，年轻人基本都去上游的码头做工，只剩下出不去的人。

去青崖小镇的路崎岖不平，山路十八弯之后，已经可以称为荒无人烟的小镇终于在眼前。

房倒屋塌，墙崩地裂，倒地的树干还拦着进镇的路。

青崖镇已经被封锁了，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不让进，除了治病救人的大夫们。

一身玄色衣袍的萧墨威风凛凛的站在路口，同过来的大夫们见过礼，正说着青崖镇的状况。

他身旁的无双眼尖，发现了淹没在人群中低着头的无色和绝世。

无色低头，是不想被萧墨看到。绝世低头，是怕被萧墨发现他没拦住无色，怕被罚。

青崖镇是最后发现的受灾区，领队的将军已经把得了病的人和没得病的人分开，就等着医疗队过来处置。

一行人准备进镇，萧墨终于发现了无色，他微微蹙眉，却没有阻止无色进去。

临时搭建的草棚里，没有得病的人，都惊恐不安的聚在一处。

得了病的，在小镇的另一头，里面的人，发热，恶心呕吐，便血，偶尔有几个癫狂的，被捆着手脚，大多数病人都奄奄一息，看着心惊。

还有一个地方，堆了不少死去的人。

“那些死去的人，应该烧掉……”无色跟在刘太医身边，低声建议。

“言之有理。”刘太医点头附和。暗道：小和尚真的是医术了得，见识不凡。

领队的周太医在和镇长谈话，也告诉他，这些死去的人，要火化，也许瘟疫就是这些尸体造成的。

镇长万分为难，毕竟，整个小镇，说起来都是亲人，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还要被烧掉，恐怕活着的人不同意。

周太医苦口婆心，旁征博引的举了很多例子告诉镇长，尸体腐烂不处理，疫病丛生，到时候死的人更多。

镇长以手扶额痛哭流涕，他的老伴也在尸体堆里，他是在不忍心啊！

周太医无奈，只好安排人先去救治得了疫病的人，自己去向摄政王请命。

无色和刘太医被安排去给暂时没得病的灾民们检查身体，灾民人心惶惶，乱作一团。

绝世怕拥挤的人伤到无色，正要出言制止，只见无色冷冷的站着，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俊秀的脸仿佛结了霜，周身似乎散发出一股寒气。原本挤挤攘攘叽叽喳喳的人，看到无色面若寒霜的样子，相互拐肘，眼神示意别说话，人群很快安静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绝世仿佛在无色身上，看到了萧墨，那种寒风凛凛的气势……

刘太医十分敬佩无色，往那里一站，那么多人立刻人就闭嘴了。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小孩子先看。”无色找了个可以坐的地方，腰背挺直，声音毫无温度。

灾民们纷纷把小孩子依次推到前面，后面的人也排好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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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小和尚大显身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