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垂首敛眉,假装没看到萧墨。
“后院里的绿菊开了,甚是好看,本王带你去瞧瞧。”萧墨一改以往的冷漠声线。
无色撩起眼皮淡淡的看了萧墨一眼,又垂下眼睛,冷脸沉默片刻,缓缓起身。跟在萧墨身后一丈远。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禽兽又要耍什么花样。
无色被掳到摄政王府后,这还是第一次从房里出来,走马观花的看着这里的一切。
庭院装修得富丽堂皇。东边有一个庭院,庭院里栽满了鲜花,开的花朵不是很大,从远处看星星点点,还散发着阵阵清香。
西面是假山,重峦叠嶂十分逼真。北面有个小树林,梅兰竹菊一应俱全。
绕到后院,清一色全是绿菊。嫩黄带绿的菊花开满后院的花台,微风吹过,带着淡淡的清香。
无色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绿色的菊花。整个后院清香淡雅,他满心欢喜,难得唇角爬上淡淡的笑意。
他在花台边慢慢走着,闭着眼闻花香,快两个月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
萧墨无甚表情的远远站着,让无色自己在院子里逛。
“王爷不过去吗?”一旁的无双问到。
“他怕本王,让他自己玩吧。”萧墨转身背着手,“昨晚本王在偏殿躺了一夜,着实压抑,以后都不要拘着他。”
想起昨晚,密不透风的偏殿,烛火燃烧的沉闷气味一直萦绕,熏得他难以入睡。
别说小和尚一直住在里面,他才睡了一夜,就受不了了。
无色一个人转着,偶尔抬手轻托着花朵把鼻子凑过去闻花香。突然,花台上滚落一只燕子,翅膀耷拉了一边,隐隐有血迹,叽叽喳喳的叫着。
无色盯着燕子看了半晌,微微叹了口气,才心疼的捧起燕子,检查它受伤的地方。他在院子里绕了好久,才找两根细小的枝条,又从僧袍上扯下布条,耐心给燕子的断翅包扎。
萧墨一行人远远的看着,小小的无色蹲在地上,似乎在和手里的燕子说话。
秋日的阳光逐渐刺眼,无色又圆又光的脑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日头大了,带他回去。”萧墨扫了一眼还蹲着跟燕子说话的无色,转身离开。
绝世把无色带回偏殿,同时,也把受伤的燕子带回去了。
百无聊赖又暗无天日的生活,总算有个伴了--一只受伤的燕子。喂了燕子点食物,他才躺回床上。
无色一觉醒来已是傍晚,窗外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萧墨命人在偏殿摆膳,无色极不情愿慢慢挪过去。
一桌菜,全是素斋。
无色在心里又鄙视起来:明知他是个和尚,既要同他那样,还把他当和尚一样养着。禽兽!衣冠禽兽!不得善终!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无色本来是已经饿了,满桌的素斋看着也十分精致,奈何对面还坐着个令人厌恶的摄政王,他实在没什么食欲了,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碗里的吃食。
萧墨随便吃了些,就放下了筷子。
“两个月了,你的头发怎么没有长?”萧墨扫了眼无色的一直光溜溜的脑袋。
无色没有理他。
“你头上没有戒疤,你真的是和尚?”萧墨好似来了兴致,凤眼里带了些许疑问。
无色还是充耳不闻。
萧墨目光沉了下去:“以后在王府里,你可以随意走动。”
无色眼皮都懒得撩一下,你以为换个大点的金丝笼,我就能不恨你?做你的春秋大梦!
“本王在和你说话。”见无色不吱声,萧墨语带寒冰。
“贫僧听见了。”无色实在是懒得搭理萧墨,语气万分不耐。
萧墨嗤笑一声:“本王不拘着你,你到蹬鼻子上脸了。”
说罢,他起身跨步,长臂一伸,提着无色扔到床上。俯身捏着无色白皙修长的脖子,眸子里透着危险。
突如其来的倾轧,让无色再次颤抖。还不到十五,萧墨就要折磨他了?
无色眼中都是惊慌和绝望。萧墨目光阴鸷,捏着无色白嫩的下巴,语气凉薄:
“惹怒本王的时候,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无色一阵轻颤,眼里的恐慌更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萧墨将他推倒在床,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无色颤抖的心才终于慢慢平息下来。抬手摸摸被捏得生疼的下巴。阿弥陀佛,他以为,又要被折磨的死去活来了。
桌上的饭也凉了,尽管无色没吃饱,此刻也没有食欲了。他盘腿坐着,又开始念经。
入夜,原本万籁俱寂,却不知是哪里,传来一阵琴声。
琴音嘈嘈,仿佛能看到千军万马浴血奋战的热血,转而切切,似乎又能看到一个人登高望远时的高处不胜寒。
无色听着听着,竟觉得伤感起来。琴声越来越低沉,仿佛在诉说着内心无限的苦闷和压抑。
一时间,回忆如开闸的洪水,奔涌而出。
他记得,师父说过,他是捡来的。相国寺里有很多师兄弟也是是捡来的。
师父忘忧大师是寺院里为数不多的医僧。从小,无色就跟着忘忧大师学习医术。
无色的课业最多,除了每天早晚课跟着念经,白日里还要学习医术。师父把一身绝学尽数交给了他。
师父对他管教极严,医书背错一个字要罚,草药认错要罚。
师兄们却对他极好,每次从香案上撤下来的果子,都留给他最大的,下山一趟,也会给他买个小玩意回来解闷。
师父收他做弟子的时候已近花甲,师兄们都比他十几岁,一直宠着他。
十七岁他就已经学有所成,经常下山给贫苦人家免费看病,每次回来,还要写医案,同师父讨论病情,遇到疑难杂症,师徒俩还能辩论一番。
如今,师父年近八十,老态龙钟,师兄们也都有了自己的徒弟,相国寺一如既往香火鼎盛,而他,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回过神来时,已是泪流满面,他,想回相国寺,非常想。
无色枯坐着,外面的琴声不知何时停了,他毫无睡意,对着时时跳跃的烛火,发着呆。
**
半夜里,无色忽觉腹中一阵绞痛,将他疼醒。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
“怎的了?”黑暗中,有些担忧的声音响起。
是萧墨,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偏殿的。
“痛……”无色小声回答,声音颤抖,浑身冒冷汗。
他依旧害怕萧墨,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萧墨何时来的,只知道,他现在又痛又怕。
萧墨起身点了蜡烛,看见无色痛苦的蜷在床上,捂着小腹,脸色寡白,五官皱成一团。
“无双,叫太医。”萧墨略略有着急。
“是。”门外传来回答。
萧墨坐在无色身旁,看着满头冷汗瑟瑟发抖的小东西,柔声问到:“哪里痛?”
“肚子……”无色声音一抽一抽的。
萧墨伸手要去摸无色的肚子,无色下意识的往后躲,萧墨目光一沉,手就停在那里。
片刻后,无色没再躲,萧墨的手,隔着中衣,覆在他小腹。
萧墨宽大温暖的手掌,温暖着无色微凉的肚皮。
无色觉得肚皮暖暖的,腹痛似乎好了些。可发自内心的,又不想让萧墨碰他,整个人都僵着。
太医很快就到了,把了脉,说是寒邪入体,喝些温补的药,注意不要凉到肚子。有可能会腹泻,得准备点止泻药和糖盐水。
果然,不消半个时辰,无色就腹痛难忍,里急后重,顾不得披上袍子,飞奔出去。
我也很喜欢绿色的菊花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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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笼中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