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四点半,击剑馆举行大学生击剑比赛,一区其他大学的击剑队前来参加。
来观赛和呐喊助威的学生占满观战区,悬浮的金属球负责直播赛事。
“人生易如反掌,明德大carry全场!”
“无惧千军万马,师范大学独战天下!”
“华戏超燃出击,谁与争锋!”
“山海大出征,寸草不生!”
……
各校的拉拉队喊口号的气势磅礴,使二楼观战的谢岁星大开眼界。
她和凌肆做交易。她来观看他比赛,而他保证她当选“红狼”。
虽然她看不懂规则,但是能瞧出参赛者的状态和底子,还不算无聊。
山海大学的队伍还没上场,她打开光脑查看袭击事件的进展。很可惜,警方还没宣布成功抓捕主谋的好消息。
“二楼有个女生很正。”中场休息期间,东华戏剧大学的男队员还没上场,偷闲看异性。
“哪个哪个?”
“长头发,编了很多条辫子那个。”
“穿黑色紫色运动服那个吗?”
“就是她,长了一张明星脸,为什么不来我们华戏?进娱乐圈准红!”
“比赛结束后,你觉得我拿到联系方式的成功率有多大?”
……
旁边坐着的正是下一场的对手——山海大学的击剑队,他们冷汗直流,为讨论某个美女的对手默默点蜡。
“等会谁输掉,沿着田径运动场跑二十圈。”抱着面罩的凌肆冷冷地说。
“也太……”杨知远对上他充斥戾气的眼神,话锋一转:“绝对要赢他们!这么嘴贱!”
比赛再次开始。
托腮的谢岁星找到本校的击剑队。上场的其中一人高大笔挺,严实的白色护具也遮挡不了他桀骜的傲气。
他出剑的速度非常快,对手节节败退。
她第一次见攻势凌厉但身姿优雅的凌肆。
比分在现场统计,凌肆以总分14:9赢下比赛,山海大学的拉拉队兴奋地高呼。
凌肆戴着面罩与对手握手,转头望向二楼。
恰好这时,谢岁星打开光脑回复社团成员的消息。
下场的凌肆裹挟低气压的寒流。
比赛结束,山海大学的拉拉队跳操祝贺冠军队伍,观众席上大喊“凌肆”的女生手舞足蹈。
谢岁星托腮俯视楼下,凌肆抱着面罩抬头仰视,两人在欢呼的世界中四目相接。
她勾起红唇,明艳的笑容是最好的奖品。可惜不到半秒,她压平唇角,笑容消失无踪,敷衍至极。
凌肆在心里绽放的粉色花火瞬间变成灰烬。
他闷闷不乐地伫立原地,像一头等她下楼的倔驴。
谢岁星如他所愿,款款下楼,搭肩上的四条乌黑辫子又盐又甜。
“学妹,你是山海大学的学生吧?”两个抱着面罩,还没脱下护具的华戏男生走来楼梯口。他们英俊潇洒,吸引许多女生偷拍。
凌肆不满地横视两个外校男生,抱着面罩走过去。
谢岁星朝两人嫣然笑道:“我大四了。”
听见她的谎言,凌肆的脚步顿了顿,快速走去。
“原来是学姐啊!”
“学姐读什么专业的?可以认识一下吗?”
“不可以!”凌肆横插进来,胳膊挨着她的胳膊,口出狂言:“两位手下败将还好意思搭讪我们的人?”
谢岁星转眸瞅愠怒的他。
两个男生看懂了他的宣示,强颜欢笑地离开。
“我和你没关系。”她环手抱胸。
“作为学长,保护学妹是应该的。”他特意咬牙着重说“学妹”。
“交易已经完成,恭喜你们拿了冠军,我先走了。”
“还没完成。”
她难以置信:“你反悔?”
“不是,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竟然擅自附加条件,谢岁星怒目而视,脸蛋气得薄红。
“像河豚。”凌肆反倒轻笑一声,觉得她生气的模样更加有趣。“我知道你在心里骂我无耻卑鄙,但你想成功选上就要完成交易的条件。”
“呵,麻烦你赶紧去换衣服。”
“劳烦你等一会。”
他没派人看守,笃定她会乖乖地等。
果然,他回来的时候看见脸色臭臭的她,环手抱胸地背靠墙壁等候。他非得嘴欠:“久等了。”
谢岁星笑着朝他勾勾手指。
凌肆犹豫。
她继续勾勾手指,挑衅的眼神嘲讽他没胆子。
他舌尖顶腮,沉着脸走过去,砰砰的心跳比比赛时快。
当他走到谢岁星跟前,她笑靥如花,狠狠地踩他一脚。
他疼得咧嘴咬牙,直勾勾地盯着得寸进尺的女人。
谢岁星笑得更欢:“不生气?那走吧。”
雄狮收起爪牙,变得沉默乖顺,目睹一切的队友惊叹。
击剑馆附近的热闹人潮还没退去,外校的队伍和拉拉队在馆外拍照留念。凌肆带她从后门出去,避开拥堵的人群。
“不去学校外面。”
“嗯。”
“不去X俱乐部。”
“嗯。”
“不能再反悔。”
“嗯。”
“不能再增加附加条件。”
“好。”
“你要带我去哪?”
凌肆这次卖关子:“跟来就知道。”
出乎意料,她跟随凌肆来到社团活动中心旁边的大楼,摸不准他的意图。
上楼时,她瞧见一楼和二楼的每个教室的门牌,居然都写着社团的名称。
“到了。”
三楼的一个教室没有悬挂门牌,空无一人,桌椅比她的活动室崭新,使用没有粉尘的大头笔和超长的白板授课。
教室的环境和机能比灵阵社的好几倍。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很好。”她实话实说。
凌肆眼中带光:“你的社团搬来这里。”
每一个社团的信息记载到学校的官网,信息包括社团介绍、社长、成员和活动地点,有心人要查,就能查到灵阵社的活动地点在陈旧的聚星楼。
“不符合流程。”
“我有特权选择这个教室。”
谢岁星笑了笑:“好啊,拜托你帮我们保留这个教室,等我们的胸针变成银色,我们就搬过来。”
他皱眉:“为什么不立刻搬?聚星楼很旧,出入的人员闲杂。”
她的指尖滑过干净的桌面。“不是每个人都能越过流程和规则办事,我们是一群无权无势的人,对于想要的东西会靠自己的努力争取,这是我们最后的尊严。虽然不知道你以什么心态找这间教室,但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声谢谢。”
凌肆愈发看不懂她。
当初敢于对抗阶级招惹他的人是她,现在要循规蹈矩的也是她;刚才挑衅他,现在真心道谢。
她像是一本厚重深奥的典藏,一页是淘气的童话,一页是甜美的通俗文学,一页是冰冷的严肃文学……每一页都不一样,吸引他慢慢地往下翻。他想知道翻到最后,能不能窥探她的心。
“这个教室是我的赔罪,为那晚赔罪。”
“你知道吗?最真诚的道歉是‘对不起’三个字。”
凌肆注视她似笑非笑的面容,第一次低下头。
“对不起。”
秋风吹来灿烂的黄昏,晚霞像火烈鸟的羽毛飘满天际,燃起灵阵社成员的奋斗之火。
不用做兼职的成员来练习画简单的阵法——静音结界,韩玉霄布置下来的作业。
教室有四堵墙,每人用一堵墙做试验。
谢岁星画起来不难,把画在纸上的阵法贴在临校道的墙壁,隔绝楼下的车声。
“大家加油,这周五会送来制作好的胸针。”她给其余两人打气。
周五!
设计胸针的袁芝打鸡血,把魔力凝聚在指尖,通过铅笔的牵引流进纸上的魔法阵。
除了谢岁星,其他人觉醒的是西方神话生物的血脉,画魔法阵的工具比她多。
三人要用圆规画出基础框架,然后照着书本画出自然元素的符号、拉丁文静音咒语、对应的星座符文等等,繁复得要命。
然而只是初级魔法阵。
大二可以选修学习阵法,建筑系的学生可以系统学习阵法,可惜没有成员来自建筑系。
韩玉霄坐在讲台上翻古籍,安静地陪他们练习。
东、西方的阵法有相似之处,都以大自然的力量作为阵法的根基、符文装裱,他们目前的任务是打好基础。
晚上,聚星楼处处响起夜校老师讲课的声音,弥漫烟味,偶然响起咳痰的声音。
轮到不用做兼职的一男一女成员来练习,谢岁星在旁边刷英语题陪他们。
莲花手环闪烁绿光,她打开光脑查看新消息。
是两位男生成员同时发来。
谢岁星霎时五雷轰顶般,拿不稳的笔滚落习题册。
他们俩要退社。
“你们为什么要退社?”她到走廊致电其中一个男生。
“对不起,社长。”
“理由是什么?下午时,你们还努力地画魔法阵。”
“对不起!”
“不能说理由吗?”
“不能说,他会撵我们出学校!对不起!”
脸色煞白的谢岁星回到教室。
下课铃打响,其他教室又开始吵吵嚷嚷,推拉的桌椅和地板摩擦,刺耳生疼。
“社长,我们成功了!”两人兴高采烈地展示贴在墙上的魔法阵。
“你们真厉害。”
“社长?”
两人是谢岁星的同班同学,瞧出此刻的她硬撑着。“发生什么事?”
她说出两个男生要退社的事。
“他们怎么能半途而废!”两个男生是他们拉来的,他们愤怒又内疚。
学校规定,凡出现退社的成员,社长要在三天内删除他们的社团信息;一个月内不满五个成员的社团,自动解散。
好不容易创立的社团,她不允许自动解散。
她打起精神:“他们有自己的理由。今晚我到学校论坛发布招收成员的帖子,你们专心学习,别被外界影响。”
双辫子的女生被她的决心影响,毅然点头:“我会好好学的。第一天上课的时候,你帮我们解围,也是你让我们有了社团,我不会退社的!”
“我也是,我们要捍卫我们的努力成果!”
外面的烟味涌进来,谢岁星打趣说:“明天要开始练习画隔绝烟味的阵法。”
回女生宿舍的路上,她琢磨是谁逼两人退社。直觉告诉她不是凌肆,也不是只对代码感兴趣的沈扶渊。
莲花手环显示来电。
她一看来电人的名字,心中的迷雾散开一半。
“岁星,明晚有音乐剧的演出,你能陪我去吗?明晚你有空吗……”
对方的语气委委屈屈,因为被她以感冒和补习为由拒绝过两次。
谢岁星注视路边的野菊花,观赏它们破出野草之上。
“好啊,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