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明朝花落知多少 > 第2章 第二节

明朝花落知多少 第2章 第二节

作者:prophet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0-07-28 11:37:10 来源:文学城

百姓与君王谁为重?

海瑞的治安疏大明朝廷上下每一个人都读过,朱翊钧自小就读了很多遍。虽然那时候更多是讲的人讽刺地说这这个政敌。可如今想起庶民生死,朱翊钧却不免自嘲。不要说朝廷上清流天天对他说的三代之治了,就连如今京城脚下的老百姓的一碗糠饭,他是不是能保证老百姓吃得起?

东厂效率很高,几日里便打探了大概清楚。正月中元宵后刚刚回班上朝,朱翊钧午间回到暖阁便闭着眼睛听张鲸的报告,只听他说:“回禀万岁,奴婢查到此人姓张名贤,字孟龄,乃是绍兴府前年的举人,中举后游历四方,去岁九月来到京师,待赴今年二月的春闱……”

朱翊钧骤然睁开眼睛,张贤?或许是他多想了?

张鲸偷看着皇帝神色,见此便不敢说话,战战兢兢站在殿中。立时只听见滴答的水声。

朱翊钧问:“还有什么?”

“东厂调到了他写过的几宗卷子,一并呈上来了,他祖籍是山阴会稽人氏。还有听说他游历的时候,拜访了……拜访了湖广……”

自和东宫太后闹翻后,乾清宫像是骤然进入严冬,朱翊钧很少再有开怀的时候。而即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张鲸,在这样的威压下也常常大气不敢出。而最后两个字他本是不想说的,却不敢不说,又不敢多说。

朱翊钧果然沉下脸,居高临下看着正高高举着一叠状纸,却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的张鲸。

“哦?”

张鲸打了个寒噤。

虽然从来没有明说,但宫里上下都知道和一个名字相关的一切都不能提起,后来这禁忌扩大到许多层面。于是几个伺候朱翊钧的太监很清楚,别看皇帝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实则心底恨极了张江陵。

可朱翊钧对张居正的情感,又岂是厌恶二字所能概括的。

朱翊钧不急不缓地抬起茶碗,张鲸知道,皇帝一旦开始深思,就会轻轻用手指叩着扶手。朱翊钧让陈矩接过了张鲸手里的纸头,问道:“他去了湖广哪里?锦衣卫查到多少?”

张鲸冷汗直流,想了想战战兢兢地说:“只知道这张贤去岁确曾经到——江陵——张家的老宅去——但被拦在了门外……那里有锦衣卫的人手一直在留心,便有个记录。”

朱翊钧没回话,接过了几篇张贤的文章,看了第一篇开头一句,忽然心底一颤。他草草地翻到第二篇,读完后,竟然失手打翻了茶碗。

“主子!——”

乾清宫跪了一地,朱翊钧挥挥手,让他们平身,等把最后几篇早些年的文章看完后,他才问:“张鲸,东厂看出什么了没有?”

“回万岁,奴婢以为——以为这人有蹊跷。”

“甚么蹊跷?”

“奴婢以为这张贤十有**与张党脱不开关系,或许便是张党的人。”

朱翊钧沉下脸:“朕记得朕早就在朝廷上说过,再敢议张党者,杀无赦。”

昔日他把王锡爵、海瑞等一干大臣召回京城后,总有曾被压制的言道跳出来,想要推翻张居正以及其背后的新政。那时候朱翊钧作出勃然大怒的样子,并当着众臣朝野下了这道禁令,刹住了朝廷党争的风气。也令曾经在张居正手下办事的官员收回了心。

可张鲸日日夜夜相伴在皇帝身边,哪里摸不透他的心思。他连连磕头,涕泣求饶:“万岁爷,奴婢该死,该死!”

朱翊钧等了一会儿淡淡地说:“你是该死啊。朕问你,一个人或许可以做出千万种模样,但他笔下文章的风格却是极难改了的。何故万历十年前后,此人的时文风格就大变了?”

张鲸暗中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已经从那个禁忌话题里逃了出来,眼下留的一条命在,自然不愿再扯回去,连忙道:“回万岁,奴婢查到了,这张贤在万历十年六月前后,病重地快要死了。家里连棺材都要订好了,后来来了一个游方郎中,不知怎么竟然病渐渐的好了。奴婢想,生死攸关走上一遭的人,性情大变也是理所当然的。”

朱翊钧又阖上眼,淡淡地“哦”了一声,让张鲸退下了。午后又是日讲,等晚上的时候,他突然私下对陈矩说:“这个张贤是来赶赴下个月的春闱的吧,安排一下,朕要出宫见他。”

陈矩如往常那样规规矩矩应下了。

自三年前把太后党的张四维打发回老家守制后,朝堂上的事情,朱翊钧大多托付给了首辅申时行。但经历过曾经四十年君臣猜忌的岁月,这已经成了他的心病,纵然此刻他牢牢把握着朝局,却无法真正信任朝中任何一人。便是连申时行,乃至王锡爵……他也是敬重着却防备着的。至于病根,实则朱翊钧很清楚,但越清楚却越投鼠忌器。如同一团线缠的太紧,缠了三十年,再也解不开了。

纵使解开,缠过的心也被线勒成了千疮百孔。

只是申时行到底曾是他的老师,每每看到他,朱翊钧就会自心底浮现起惭愧,那等愧怍是火辣辣的鞭笞。知错能过,知耻而后勇,而许多事朱翊钧都能忍,都能改,能翻到重来,可唯独和张江陵有关的,便成了个死结。他一想到他,便仍然是仿佛片刻前,又仿佛无数年前的那声“张太师病卒”了。自己的慌乱、震惊里混杂着一丝微妙清晰的急切。而那人的种种状貌,竟然是那么遥远,甚至有些模糊。

可是,直到见到张贤的那一刻,朱翊钧这才狼狈地知晓,张江陵的烙印永远都在那里,仿佛是紫禁城宫墙的三千浮影,丹蔻朱墨,里面埋葬着他噬骨的情感。

一丁点,哪怕只是一道涟漪,就足以在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几日后坐在酒楼雅间里等人的时候,朱翊钧等着将被推开的门,心底却浮现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影子。他在期盼着。他让陈矩寻个由头,把人请来,可倘若那真的是……他会来吗?他为什么还要来呢?他怎么还敢来到天子脚下。或许他弄错了,世间哪有这般巧的事,可那几篇文章锋锐的言辞,那气度又岂是常人能作的。张——张江陵——张居正,曾经的张文忠或现在是张文贞,一个名字就让朱翊钧埋在心底的那些赤子的记忆都搅乱了,一片片浮上来,像残荷漂浮在严冬的池塘上,泛着衰光。卷地人目眩神迷,但到底这么多年沉淀的修养仍在,他没有逃。

张贤果然还是来了。

朱翊钧细细打量着他,他们如陌生人般审视着,却仿佛在空气中角力。

张贤收回了目光,朱翊钧也移开眼睛,心底一颤,站起来对他似一般书生相见行礼:“冒昧请贵驾来此,实有要事相商,还请海涵。”

张贤垂下了眼睛,收敛地如同没有一丝烟火气,像一个持重蕴意的儒生:“不敢当,还请公子直言。”

……太像了!

那么处处谨慎、不留破绽,仿佛判若两人。但朱翊钧望进他的眼睛,如深渊,剑眉薄薄挑着,如疏烟,像是温润如玉的归鞘宝剑。曾经年轻的张居正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朱翊钧无法控制脑海中紫禁城宫墙里,文华殿上那个威重严厉的帝师模样重合闪烁着,可一抖,就像水中镜像散了涟漪。

眼前是一个恭谨的陌生人。

朱翊钧没有让旁人留在房中,等到陈矩退出去关了门,他抬手做了个邀请手势,仿佛随意地说:“张先生请坐。”

张贤闻言走来自然而然地在对面坐下了。只是下一刻,房中的气氛却忽然凝聚了,仿佛骤然将沸的茶壶,顷刻便要掀了天。

张先生——二人心知肚明,这是天底下属于一个人独有的称呼。

心知肚明,却偏偏谁也没有说破,竟然都假惺惺得品着茶。

朱翊钧低着头,轻轻扣着碗里的茶。他的心已经沸腾起来,张贤目光一转,刹那间也明白了。那是句随意的试探,致命却一击必中,但是他已经自然地坐下了。

小皇帝就在对面,或许是茶的蒸汽烧到了他的眼角。

“先生回来了?”朱翊钧吸了吸鼻子,但他忽然说不出到底为什么眼眶竟酸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