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逐我来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其中一人好像还是不放心：“叔，他真的像你说的那么……”

“老子都说了还不信，等老子出去就不管你们了这个信不信？”陆王斥道。

跟他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子究竟如何，这话他可真能做到。

林季安虽不知道昨晚陆王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愿意开口也是好事。

“我们是一个村的邻里，六月底从南下来的。”这次开口的是那名女子，“本是迫于家乡灾害难以生存，但最后让我们决意离开的是当地的官府，他们不但没有在灾害上想办法，还鱼肉百姓的吃食！没办法了，我们只能走，前前后后去了很多地方，靠一些杂事维持生计，这么一路北上，来到这里。”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但有一点林季安还是不懂：“你说你们靠杂事维持生计，但为什么来了繁城却干起行窃的勾当？还有，你们是从何地来的？”

“因为在郊外，我们遇到了个毫不讲理又自以为是的人。当时我们在吃东西，那人见了我们的打扮就嘲笑我们乡里来的吃不起好东西，说什么一群没见过世面的来了繁城最好不要脏了繁城的地。景哥跟他起了冲突，那人手下带的人直接把我们的碗掀翻在地上……总之最后动了手。后来叔气不过，就……”

女子支支吾吾说着最后那几句，也不知该说不该说。陆王可听不得这些慢拍子的，直接接上道：“后来我们直接来了繁城，我一下气得上头，晚上就去了家看起来有钱的人那里偷了些菜。但是我没想到的啊，繁城土地这么多呢，质量也是上成，偏偏就是不好好利用，我们那有这个能力没那个地啊，你说气不气人？”

“所以，你们就开始了行窃，并且只偷食物。”

“反正……差不多是这样。”陆王也懒得解释这么多，说了个大概知道过程就行。

林季安点了点头：“刚才我问的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还没回答。”

“哦这个，我们江宁来的。”

江宁……林季安想起来了，之前有听到过这个地方的灾情，现在竟然已经到了愈演愈烈的程度了吗？

“如此，原本只是陆王前去行窃，为何后来你们都选择做这样的事？”

现在接话的是那名肤色偏黑的男子：“因为自打叔突然不见，我们以为他是被哪家人抓了去遇到什么事，为了报复所以才……”

林季安叹着气：“好，这些我都知道了，那么被你们拿走的那些百姓的东西呢？”

这次大家是真的沉默了，并非不愿意说，而是不好说。一向直爽有问必答的陆王本欲催促他们，可突然想起了什么，收回了微抬起的手：“林大人，明天不我是就可以离开了吗，到时候我带你去。”

回到赞政厅，林季安发现陆琰居然不在，站在门口等他的变成了何罄宗。对于林季安只用两三日就将贼人拿下，何罄宗感慨着他效率之高。

“林大人可问出了什么？”

林季安将何罄宗请回屋内，发现茶已经被热好了，先给人倒上一杯：“是团体行窃，不过倒是有苦衷，他们已经尽数招来。此次行窃一案是小，他们所交代的有关江宁一事，是大。”

“江宁？这为何与江宁有关？”屋内的暖炉还没将寒气完全驱散，面对胸前冒着热气的茶水，何罄宗还没有要动的意思。

林季安便把方才所得知的事情告诉了他。“此事不知朝廷是否知晓，我想得找机会说一下。”

很少过问他朝廷之事的何罄宗罕见开口道：“林大人，我在蜀地一带时曾听闻户部有大人前去过江宁，那地方的官府占有百姓之物，你说这之中……”

“何大人，此事没有定论，还是不宜随意议论的好。”林季安难得否定何罄宗什么，可这么说是对朝廷命官的的揣测，很轻易就会惹祸上身。

“林大人说得对，是我多言了。不过大人，牢里那些人你打算如何？”

林季安思虑了一会：“等明天了解多一些再说吧。”

何罄宗离开好一会之后，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这个声音林季安一听就知道来人是谁，一抬头果真是陆琰踏门而来。

“你去哪了，这么久都不见人影。”

难得，开始过问自己的行程了。陆琰暗喜走到林季安对面坐下，跟前有一杯没用过的茶，但他见了林季安面前的那杯，毫不犹豫拿起他的一口喝尽。

“这是想我了吗？”陆琰朝他一挑眉。

“就当是吧，衙里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去这么久？”林季安学着他挑眉回道。

陆琰噗嗤一笑，要不是顾及此刻在县衙，真是想上去亲他一口，怎么看起来这么可爱。

他伸出手在林季安面前的书上随意滑动着，但眼神却一直在他脸上没移开过：“陈澜刚来找我，说陛下召见，所以我等会要去一趟宫里。”

一听是陛下召见，林季安一时不安起来：“是要你又去执行什么任务，还是上次那个……”他没把话说完，因为不太想提起那件事情。

陆琰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摇头道：“都不是，这次是郡王和郡主要来宫里过新年，陛下要我过去见一见。”

“郡王郡主？”林季安听说过他们，是赵寰王爷的一对子女，可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这次进宫算是突然。

“对。”陆琰道，“我跟他们确实不太熟悉，但之前去晋阳的时候碰到过，进宫就进宫吧，也谈不上几句。”

“啊，对了，牢里那些人的事处理的这么样，还顺利吗？”陆琰想起这事问他。

林季安点了点头：“嗯，还算顺利，等明天应该就解决的差不多了。”

听到顺利陆琰也是放下心，拉起林季安走到屋内靠门的角落，在书架的遮挡下吻上他的颧骨，然后慢慢磨到眼角，小声说道：“林大人真厉害。”

林季安被他这一举动吓得心快速跳动，万一有人进来的话哪怕他无心撇清也担心无升别的事端。他闭上被亲住眼角的那只眼睛，伸出手阻隔起陆琰的嘴：“停，这里不可以。”

陆琰故意曲解林季安的意思，手指碰上他的嘴唇笑道：“那这里就可以咯？”

林季安瞪了他一眼，陆琰这才乖乖松开人说道：“那我现在就走了，可能要等晚上才能回去。”

林季安嗯了一声。

“我走了之后陈澜就会进来。”

林季安又嗯了一声。

见人还是没什么反应，陆琰不嫌啰嗦继续说道：“我现在真的走了？”但他人还是半分没移动。

林季安别无他法，仰头贴上陆琰的脸轻点了一下，很快就撤开：“知道了，你快去吧。”

得到想要的，陆琰自然放人离开。走到县衙大门，他抬起手拇指朝身后一指：“可以进去了。”

陈澜这才从墙角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嘟囔着：“现在有事也是我不能听的了……对了侯爷，这阵子你是不是又跟林大人一块，不回去住了？”

“是，帮我照看好人。”

正好，房间不用打扫了。陈澜内心嘀咕道。

县衙大门再次恢复清净，门口的守卫衙役等人离开后互相瞧了一眼，目光中都在问着同一个问题：林大人和侯爷住一块？

宫中，赵骅和赵思知已经在后宫里了，明德帝和太子皆在皇后的景仁殿中。看着两个已经长大成人的侄子侄女，皇后不断夸赞两人，眼里满是欢喜。

“这回啊，就在宫里好好住上一段日子，等明年开春再回去也不迟！还能跟明儿好好叙叙旧，兄弟姐妹几个多久没见了。”皇后对他们不停说着，明德帝也在一旁附和。

赵奕明虽然打小跟赵骅的关系还不错，现在也有差不多六七年没见，再怎么说写有了些生疏，不过为了尽量笼络起来。他还是说道：“哈哈是啊，骅哥不然就去我那里住吧，空地方多的是。”

皇后也道：“是啊，知儿就住我这里来，多亲近亲近。”

赵骅规矩行了一礼：“多谢皇后和太子殿下的好意，不过思知身体不好，若是在皇后这里怕是麻烦了皇后，我同思知住一起就好了，这样也方便照顾她。”

皇后一听，有些惊讶道：“知儿的状况还是那样吗？”

赵骅不可否认点头。

皇后看向明德帝，明德帝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这样吧，明日我让宫里最好的太医再来给看看，开几副药调养调养。”

赵骅和赵思知谢过后，在他们的坚持之下，明德帝和皇后让他们住在赵寰曾经的宫殿内，赵奕明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恰巧这时陆琰到来，赵奕明瞧见他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般，几步路上前搭上他的肩膀：“陆琰你来了，来，这是我堂兄堂妹，你们应该也是很久没见过了。”

因为陆琰也算自小离了父母，皇后对他也是有几分怜惜，问候了他几句。

赵骅兄妹二人见到陆琰，很轻易就熟络起来，毕竟不久前才碰过面。只是明德帝好像对这件事有些兴趣。

“你们不久前见过？”

赵骅回道：“是的陛下，两月前在晋阳碰见过陆侯爷。”

“是吗。”明德帝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疑虑，与陆琰眼神相碰不过一瞬便移开，恢复成那个亲切的长辈身份，“你们许久不见还能认出来，那也真是难得。是怎么碰上的？”

陆琰和赵骅正要开口，赵思知抢先了一步：“皇伯伯，是我认出来的。”她的声音仍然很细，殿中的暖气似乎让她没有当时见面时那么咳嗽。

“当时琰哥哥在客栈里，我在外面看了眼熟，隔了好一会儿才敢去认一认。”

明德帝开怀笑道：“没想到知儿眼力这么好啊。”

也许别人没有发现，但同为女子的皇后却将赵思知略带着害羞与窃喜的表情看到了眼里。下午间，几人叫上陆琰在御花园里转悠了一圈，晚上又一起用了晚膳。等陆琰从宫里出来时，已经过了酉时。

刚在院子里散完步，林季安准备回屋里写一下明日上朝时要用的折子，正好把江宁一事也呈上去，距离陆王等人说的情况已经隔了好几个月，如今情况只怕是更为危急。

正准备去书房，二全小跑着过来了。“少爷，书房里您常用的醒神香没有了，我先去出去买一点回来吧。”

刚才在用过饭之后交代了下去准备东西，醒神香是林季安用惯了的，用起来能让自己在夜间的注意力更集中一些。

林季安回道：“无事，今日已经晚了，明日再去吧。哦对了，我之前带回来过一个香，应该放在了书房那个柜子里，先顶上用着。”

林季安指的香是之前他与陆琰同去黑市时，在问路那名老者的摊子上买的。当时隔着袋子隐约闻得到其中的沁香，也许用一个不同的也会有提神之效。

大约过了半炷香时间，林季安回到书房，淡淡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很是好闻。

在书写关于江宁之事时，他作为一个谏议大夫，本不好主动多言关于其他县城的事情。不过同时作为繁城县令，从手中的案子里听闻此事，也不适合找他人开口。

若是情况真如今日何罄宗所说关于户部的话，那么他之前猜测私造兵器所需的银两，很大程度与这里有关。

上呈的折子快要写完，林季安不知怎么觉得眼前之景越来越不对劲，脑子更加眩晕，甚至有种燥热之感。起初在有这些感觉的时候以为是在屋里待久了闷的，稍微开了些窗透透风之后这种感觉仍未消减。

林季安强忍着这样的感觉把折子全部写完，此刻他已经完全忍受不了体内那股无名的躁动，这是什么原因？额头不断冒出的汗珠和身体的无力无一不在提醒他现在的窘境，整个人昏沉得难以起身。

他艰难地脱下外衫，退下最后一边袖子时，竟然连抬手扯下来的力气使不出来，只能任凭其半挂在身上。两鬓的汗水顺着脸颊缓缓流到颈侧，浸湿了里面内衬的衣襟，头发也跟着汗水沾到了脸庞和脖子。

照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林季安大概猜到自己中了什么，却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自己并没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或接触什么。呼吸越来越沉重，他奋力撑起桌子起身，想移到旁边放有茶水的矮几旁，可突然一个不稳，林季安打翻了桌上的砚台，漆黑的浓墨顺着桌子侧面的沿边如同黑线滴落在地上。

外面经过的家仆听到书房的动静没忍住问林季安出了什么事，林季安只能强忍着自己的状况向外软软说了声无碍，因为现在这幅样子肯定万分狼狈。

他喘着粗气趴在桌上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变化让他实在难以忍受下去，再不解决怕是要直接晕在这里。林季安颤抖着手解开中间那层衣服，发现内衬已经湿透了。

他正要进行下一步时，门外突然想起敲门声。

“季安，你在里面吗？”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陆琰回来了。

林季安张了张口，声音已经很难发出来了。“别……别进来……”他不想让陆琰看到。

声音太小，外面根本没法听见。“咯吱”一声开门声响起，来不及阻止了。

老套路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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