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季安不知道陆琰进来后看到他这幅样子是什么表情,他只听到一声慌张又带着点害怕的喊声,然后就感觉自己被扶了起来靠在了陆琰怀里。
实际上陆琰一推门就发现林季安满面潮红伏在书桌上,地上的墨汁已经摊开了一小片,已经有干涸的痕迹。他起初不知是怎么回事,一时心慌起来。但一种说不出名的香味遍布房间的每个角落,他很快就差不多猜到是什么问题了。
陆琰迅速关上门,跑到桌旁扶起林季安,然后伸手熄灭了还在燃烧的香炉。
“季安,没事了。”
陆琰抱起他走到房间另一侧的矮几旁,那里有一张可以半躺下的塌子。看着林季安的额心和身上被浸湿的衣服,这种状态应该已经持续有好一会了。
他抬起手拭去林季安头上的汗:“季安,现在怎么样了?”
“难受……好……好热……”林季安半睁着眼,看到的只有一张有些模糊的脸。
因为刚从外面回来,陆琰身上还沾满了寒风的气息。带着凉意的手拂过林季安的面颊时,林季安似乎得到一丝快意,跟随着陆琰的手缓缓移动着脑袋,整个人差不多蜷曲在他怀里。嗅着他衣服上的凉气,呼吸虽平缓了不少但还是忍不住颤栗——最重要的那件事得不到解决。
陆琰不断安抚着林季安,掌心在他后背轻抚着,嘴唇贴到他的耳垂:“别担心,我在这里。”
躁意驱使林季安微动着身躯,陆琰看着他泛红的肤色沙哑道:“季安……要不我帮你,好不好?”
林季安的头埋在陆琰的臂弯里,半响,他没出声颤颤地点了下头。
得到人的应允,陆琰剥开林季安的衣物,伸手缓缓向那处移去。软处的滚热传到陆琰手心,林季安没忍住闷哼一声,身体如同被春风拂过的柳枝挠过渐起酥麻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因为人在怀中的原因,陆琰的呼吸变得灼热起来。林季安的脸靠得很近,陆琰只要一垂眸就能瞧见他微颤的睫毛。他鼻尖渗出了汗珠,嘴唇微微张着,陆琰情不自禁低头吻去那一层薄水,然后含住了林季安的嘴唇。
即便房中的香炉已经灭了,可余香缭绕,整间书房沉浸在一片情热中。两人沉重的呼吸彼此交错不断,似乎周边的一切只剩下他们。
时间流逝宛若流水过崖,等林季安神志缓缓清醒过来时,体内的燥热已经散去了大半。此刻他正靠在陆琰的胸前,浸湿的内衬已经被褪去,上身只披着一件外衣,是陆琰的。
陆琰见他好像清醒了些,担心问道:“季安,好点了吗?”
这道声音将他彻底拉回现实,方才的经过一下猛地涌入脑海,林季安呼吸一滞,陆琰给他……
陆琰见他没有反应,以为他还是不大舒服,便扶着林季安的肩前倾了一些,从矮几上拿了杯水托在他嘴边:“喝吧,应该会好点。”
林季安看着眼前的水,思绪慢慢飘散开来。他并非对刚才的事情感到后悔,只是觉得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没想到自己竟会中这种催情香,而且还让陆琰看到自己这幅样子。
“季安?”陆琰又叫了他一声,扶着他的手指轻轻摩擦了一下他的肩膀。
林季安回过神来,就着陆琰的手喝了口水润了下嗓子。陆琰把杯子放回去,但林季安始终没有把头抬起来,他有些不敢。
与其说不敢,倒不如说是有些不好意思。
燥动虽然已经下去了,但是耳根上的红却愈加深邃。陆琰注意到他这一抹丹霞,笑了一声将脸贴上去:“我们林大人好像害羞了。”
靠着陆琰的胸膛,声音的震动让林季安回想起不久前的酥麻之感。他拢了下衣服,然后转头直接对上陆琰的双眼,小声吐出三个字:“不公平。”
“什么?”
陆琰愣了一下,随即没忍住低头笑起来,林季安现在这个样子太像个孩子了,在这时候竟然计较起公平来。
“那下次你帮我,这样就公平了,怎么样?”陆琰玩笑道。
林季安像是被一呛,难为情地撇开头去。先前他打开一些缝隙的窗户在书架的后头,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好被挡住。该发泄的都发泄完了,现在冷风一吹,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陆琰把人放在塌上,伸手替他掖紧了衣服,然后再把林季安自己外衣套了上来。
“来,先披好,我去你房间拿两件衣服过来。”眼神望向那件黏糊的内衬,陆琰嘴角荡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这件以后怕是穿不了了。”
林季安本就羞红了脸,听到他的话更是不愿面对,快速看了他一眼:“你还说。”
陆琰出去不过一会,回来的速度很快。回来时他手里端了一盆水,林季安的衣服正搭在他的肩上。
“这里面是热水,毛巾也给你拿来了,那个……还是擦一下。”陆琰一骨碌把东西放下,把衣服放在了林季安身边。
林季安接过陆琰拧好的毛巾:“刚有人看见你吗?”
“没有,小心着呢,为了林大人的声誉。”
陆琰转过身不再看他,走去拾起地上那件内衬:“我去把地上的墨清清,你小心别着凉了。”
从桌沿到地板,陆琰用书房里的抹布擦净最后一条墨痕时,林季安恰好收拾完过来了。发生这样的事情,林季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走到桌旁看了眼折子,还好,没有弄脏。
“季安,那个香是哪里来的?”陆琰抬起下巴点向桌子的另一角,以前林季安用的可不是这个味道的。
在陆琰进门灭香的时候,林季安就知道问题所出的地方。现在他问起,只好把香的来历告诉他。
哪知陆琰听后一声不吭,林季安起初还以为他被自己自作自受的行为弄得哑口无言,直到陆琰向他走来把他抱住。
“吓死我了,还以为又是什么人给你下套,我才出去多久……没事就好。”
林季安静静地靠在他肩头,什么也没说。
陆琰放在他背后的手滑倒后腰上,自己嘀咕道:“如果刚才进来的不是我,或者我回来晚了,你怎么办?”
“除了你没人敢随便进来。”林季安把脸朝外枕着,“实在受不了我自己解决就是了。”
“你那个力气自己能行吗?”陆琰笑了一声,用头蹭了蹭林季安的后脑勺。
“那你还不是来了。”可能是累着了,林季安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他的手耷拉在陆琰腰的两侧,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陆琰揉了揉他的脊背:“好了,去休息吧,还有几天朝要上呢。”
两人出去时,林府的下人已经进屋的差不多了,谁也没看见他们手里那些盆啊衣服啊什么的。
今日陆琰直接把人送回了床边,看见林季安好好睡下才准备离开。他刚要走,林季安伸手扯住了他的衣摆。
陆琰蹲下身,眼神闪烁地望向他:“怎么了,还是不太舒服?”
林季安松开手摇了摇头,笑着回他:“不是,你也早点休息。”
等人关上门出去,林季安侧身躺着看向门口喃喃道:“还好是你。”
夜晚,陆琰把要处理的东西一件件清理好后才回到房中。经过这么一遭,哪会像个没事人一样?他就着床边直接躺了下去,手腕抵在自己额头上,过了会,深深地叹了口气。
昨天休息得算早,今早林季安起来时,整个人都是清爽的。和陆琰用过早饭,直接往宫中去了。
太和殿内,林季安在踏进殿门时就瞧见赵奕明后面站了一位从没见过的人。能在太子身后的,想来只有那位郡王了。
早朝一如既往进行,只是到了上奏时,林季安少见主动站了出来。关于江宁的事情他如实道来,只不过在陈述关于江宁官府问题时,林季安选择以县衙牢狱里的流民的口吻和角度来道,另外关于户部的事情还未提,毕竟是一件不能确定的事情。
“陛下,若陆王等人所言属实,那么江宁百姓在受灾害的同时实在受不住这样的打压了,时日过长,只怕会引起反抗。”
等林季安说完,殿内议论的声音逐渐多了起来。区区小县城官府,敢在受灾时自私收敛百姓财物,若不是背后有人,抗议声恐怕早就传到了繁城。
明德帝思量一会,问林季安道:“林大人,你意下如何?”
林季安拱手道:“回禀陛下,臣以为此事最好能派一位大人前去探查。若官府欺压百姓一事为真,可以就地将其伏法并重新改善当地状况;若无这一事,朝廷带去赈灾之物亦可缓解百姓一时之苦,同时还能让他们知道朝廷并没有放弃他们。”
还有一点林季安没有直接说出来,派出去的最好是一位位高者,否则要是真有朝中的什么人掺和进去,有位高者在便不敢轻举妄动。
他的提议一出,下面的大臣赞同者居多。明德帝扫了眼下方:“林爱卿所言极是,不是有哪位大人愿意前去?”
殿内的声音渐渐静下来,这样的差事谁愿意去,要是不甚得罪了那背后的人,以后还怎么在繁城混下去。
下面群臣你看我我望你,一时半会竟也没人上前。
“陛下,让我去吧。”
声音是从御前发出来的,赵奕明一转身,眼睛都睁大了几分。他做着口型对赵骅道:“皇兄你这是做什么?”
赵骅朝他笑了笑,走了出来:“陛下,如今江宁有难,官府无作为,要是朝廷不表明态度和诚意,怕是会寒了那一带百姓的心。臣知晓自己虽不是朝中之人,但身为赵氏,也能为陛下行些力所能及之事,百姓更是能感受到陛下对他们的看重。”
明德帝望着自己有几分担当的侄儿:“郡王,你知道此次前去要多久以及有多少危险吗?”
“臣不知,但臣一定会竭尽全力。”
他这样的态度竟有些像自己年轻的时候了,明德帝目光越过赵骅,对下面的群臣问道:“若朕派郡王前去,诸位可有异议?”
本以为无人上前,但谁都没料到兵部尚书会出来反对。“陛下,臣认为不妥。”
“周大人怎么说?”
周均上前道:“陛下,郡王殿下虽是一片好心,但终究是常年待在常山,鲜少出面处理这些事情,若有不慎恐怕会搭上自己啊。依臣看,不如就从吏部派人来得方便。”
未等明德帝定夺,赵骅开口道:“我想周大人是言重了,我虽极少处理此等事情,但我在常山学到的东西不会比周大人想的少。”
“这样吧。”明德帝打断他们的对话,“郡王年后前去,吏部侍郎带人三日后先一步启程,徐大人你没有异议吧。”
自原本的朱侍郎出事后,徐大人便被提了上来坐到这个位置,为了坐稳,哪里敢不应皇帝的委任,当即便答应了下来,今日的早朝便也随着明德帝的决意落幕。
林季安上报完江宁的事情,剩下的只有陆王他们了。赶到县衙时,陆王已经被释放,正在大堂等着他。
“林大人您回来了,咱什么时候走?”陆王小心问道。
林季安回头看了眼陆琰:“让他先带你去马车上,我准备些东西就来。”
马车里,陆王和陆琰相对而坐,气氛安静得可怕。一想到就是这个人让自己误解林季安的意思,陆琰有些坐不住。
“兄弟,你是林大人下面的人吧?那天瞧你还挺护着林大人的,看起来平日里林大人待你们还不错。”一静下来陆王就想说点什么,只是前面这个人似乎有点难沟通。
陆琰嗯了一声,陆王本以为他不会继续说了,没想到陆琰补充了一句:“林大人确实对我很好。”说到“我”的时候,陆琰特地加重了一下。
“噢……”陆王若有所思点点头,“那你给林大人干什么的,待遇怎么样,你看我能不能在他手底下干活?”他指了指自己。
陆琰哼笑一声:“打手,不要奉钱,干吗?”
陆王吃了一惊:“兄弟你白干活啊?”
这时候车帘被掀起,林季安探了半个身子进来:“什么白干活?”
映入他眼帘的两人各坐一方,其实这辆马车除了门帘处没座位剩下三处都有,眼下他坐正中间正好。陆琰见他进来特地往外边挪了一下,林季安便进去坐在了他旁边。
“没啥没啥。”陆王连道。
说了一个地方后,马车缓缓上路。一路上,陆王时不时瞄了下陆琰,他总感觉陆琰不图什么待在林大人身边是不是有所图谋。脑中千百种想法呼之欲出,要不是陆琰就在林大人身边,陆王早就忍不住说了。
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到达了地方。这里是繁城东南方向的一个群居地,四周的房屋不算简陋,也是中规中矩。居住的人群基本上是平日里摆摆摊做些小买卖的人,林季安府中就有不少下人的家在这个地方。
陆王带着两人穿过两条狭窄的巷子,来到一间比周围房屋都要破败些的屋前。细竹做成的栅栏小门沾满泥垢,已经被晒得枯黄并且断了一截,枯草搭成的房顶上压了几块残砖断瓦固定。
“这是你们住的地方?”走进狭小的院子里,林季安问道。
“算是吧。我们就是晚上在这里睡一觉,要说住的话,是他们。”
屋门被陆王推开,五双惊恐的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全是孩子,最大的约莫十二三岁,最小的看起来连话都说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