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盎然 第9章 单箭头

林婋刚松开的手又重新握紧球拍，傅行川不紧不慢地走来接过徐洋洋手里的球拍。

徐洋洋一松手就开跑。

朱长宇问她，“你去哪?”

“我尿急，上个厕所。”她的声音传来，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朱长宇尴尬的挠了挠头，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林婋看见傅行川站到球桌那头，没动作就看着她。

他为什么看着她？她脸上有东西？头发乱了吗?林婋在心里问。

起了阵风，她的头发被吹动，怕风掀起刘海，她想用手捂住额头，这才发现球在她手上，原来他只是在等她发球。

“我……我打的不好。”她小声说。

“没事，我水平也不行。”

他虽这样说，但她的每一个球都能接到，林婋能感觉到他在迁就她。

还没打多久，其他桌的女生注意到傅行川在和林婋打球，纷纷走过来看，还时不时评论和指导她。

林婋心态不好，被她们的话分散了注意力失手了，球落在地上滚到了一旁的小水沟里。

“这球都接不到，真菜！”

有人点评，她看见傅行川皱起了眉，他是不是也这样想?

“我不打了，换个人吧！”林婋把球拍递给旁边的女生，她们如饿狼扑食一样争抢。

林婋转身去小水沟里捡球，失落感裹挟着她。

球沾了点泥，林婋捡起拿去公共厕所外的水池前清洗。路上她经过篮球场，看见徐洋洋在和一个体育生打篮球。

她的肢体不太协调，可能是控制不好力度，也老投不进篮，满脸都是汗，但笑得很开心。

林婋没有打扰她，看着自己手里的球，有些后悔。和他打球的机会多难得，别人都争着抢着上，她为什么要放弃？

她走到水池边，把球洗干净了，也给自己洗了把脸清醒清醒。

旁边来了个文质彬彬的男老师洗手，一女生跑过来问：“老师，你现在有时间吗？我能请教一下这题怎么做吗？”

“可以。”男老师赶紧往裤子上擦了擦手，接过女生的练习册看题目。

“这题我在课上讲过，你是哪个点没搞懂呢？”男老师温和地问。

女生小心翼翼地说出口，看样子是个不太难的点，男老师一句话女生便弄懂了。

“我明白了，谢谢老师。”女生说完就想走。

“夏蕊初。”男老师叫住她，“我教了你一年半数学了，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问我问题。”

“我……我怕我问的问题太幼稚了，浪费您时间。”女生羞怯地说。

男老师扶了扶眼睛，有条有理地说：“首先，就算是老师也会在课堂上提一些基础的问题。其次，我是高三的老师，本来在校的时间就是留给你们的。最后，还有不到两个月你就要高考了，你口中幼稚的问题现在不问难道要到高考后再问吗？”

“不，我以后会多问的，谢谢老师！”

“嗯，去吧！”

女生走了，男老师自言自语，“我可真是个好老师。”

他话还没落，注意到一旁林婋看着，尴尬地又洗了遍手往校门方向走了。

林婋看着他，想起了程凯中，月考后她也曾鼓起勇气去过办公室问他问题，那时快下晚自习，他也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了。

“这你都不知道啊？高一就学过了吧！书上有你不会自己找，这么懒嘛？还特地来问我。”他就扔了这几句话给她，提着包走了。

从那以后，林婋就不敢再去办公室问他问题了。但今天她知道了她没错，是程凯中小心眼。

体育课结束，她们回班，徐洋洋脸上笑容就没下来过，林婋问她：“不累吗？”

“累并快乐着！”徐洋洋捧着脸说：“方绍说下次体育课还教我打篮球，他好帅啊！”

“说什么呢？”朱长宇走到她们身边，林婋下意识找傅行川的身影，他不在。

徐洋洋擦着汗，糊弄地说：“没什么，”

她说去厕所结果就没回来了，还出这么多汗，朱长宇不禁问：“你掉坑里了?”

“不是，朱长宇你怎么老跟着我呀？”徐洋洋有点烦他，压低声音说：“你喜欢佟允就去主动点去人家面前展示自己啊！你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干什么？”

朱长宇脸红了，左顾右盼，生怕有人听到，“行行行，我滚远点，姑奶奶你小点声。”

楼梯间很拥挤，有人撞了林婋的肩一下，是刚刚在球桌前说她菜的女生，她当没看见林婋，没道歉继续上楼。

“你刚刚在球场上杀疯了，可惜了傅行川没跟你打。”

“他说什么手疼，我看呐……是因为和林婋打得太费劲了。”后面来了一女生跑到她身边说，还故意回头白了林婋一眼。

林婋心情很复杂，但知道傅行川只和她一个人打了球，开心大过难堪。

理科班男生多，刚上完体育课，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汗臭味，林婋打开窗来通风。

侧着身子，她透过玻璃反光，看见傅行川回到位置上，明明是一样的白校服，他穿着却格外干净清爽。

“我们这节课来讲解这次期中的语文试卷。”语文老师夏红英走到讲台上说，“这次年级最高分是我们班傅行川135。”

男生之间很容易成为朋友，一节体育课就足以打成一片甚至称兄道弟，夏红英刚说完，班里就响起了掌声，还有人带头喊，“川哥牛逼。”

一般来说，理科学霸像阮烨那样的语文已经算好的了，虽然和其他学科成绩比起来就是一项弱势。而傅行川压根就不偏科，可能是得益于他看的书多。

她要是小时候不贪玩，多看点书该有多好，林婋心里想。

夏红英像是听到了她的心里话，“其实你们这个年纪，尤其是女生，更应该多看书，腹有诗书气自华，可以提高文学素养，对写作也有帮助。”

“说起写作，这次我们班有几个同学作文偏题了，优秀范文都印刷出来贴在了一楼大厅，下课别老想着玩，去看看学习学习。尤其是傅行川的作文，学学人家是怎么遣词造句的。”

“还有那个字，平时多练练，这个卷面非常重要，可以不漂亮但起码要工整。”

林婋看着她答题卡上的作文板块，觉得夏红英是在点她。

下了课，林婋趴在桌子上，徐洋洋在写东西，朱长宇转过头来她立马停笔双手捂住。

“傅行川，给我糖。”身后传来祝岁安清脆的声音，她似乎坐在了阮烨位置上，林婋耳朵动了动，糖包装袋的声音落入耳中。

她想起了傅行川的外套，原来口袋里装着的各式各样的糖是给祝岁安备着的。

“林婋，你生日什么时候啊？”朱长宇问她。

“三月五号。”

“哦，那已经过了。”

“……”

朱长宇对她眨了眨眼睛，“礼尚往来，你不应该问问我生日几号吗？”

“那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林婋抬眼看着他问。

“四月十四号，正好是这个礼拜六。”

“所以呢？”徐洋洋插了句嘴。

朱长宇没理会她，继续对林婋说：“我想请佟允出去玩，你可以先帮我问问她那天有空吗？”

徐洋洋喝着水，听到他的话，被呛到，“咳咳咳，你为什么不直接问？”

“你不懂，喜欢本来就是小心翼翼的。”他递了张纸给她。

“谁不懂?我比你懂多了。”徐洋洋接过，眯着眼睛说：“胆小就胆小，还找借口。”

朱长宇被她看穿，拿了本书挡在林婋和徐洋洋桌子间，不让她看，“我有自己的节奏，写你的作业去。”

徐洋洋“切”了一声，不再说话。

“可以帮我吗？”朱长宇接着问，林婋走神了，她在偷听着后面的对话。

准确来说，是光明正大的听。

祝岁安声音弱了些，有些无力，“傅行川，许轻鸿说我长的不好看还胖，又不聪明，像个空罐头。”

“他找抽?”林婋从他语气中听出了愠怒。

“林婋?”朱长宇用笔推了推她手臂。

她回过神来，“好，我下午放学帮你问……”说的太急，不小心咬到了舌头，没有咬破出血，但是还是很疼，林婋眼眶红了。

朱长宇无意间扫到她桌上的语文答题卡上作文只有36分，应该是偏题了才这么低，他灵机一动，“那作为回报，我帮你要范文。”

她说不出话，就见朱长宇朝后面喊，“傅行川，借你语文答题卡。”

林婋跟着侧过头去，她先看见了坐在阮烨位置上的祝岁安，她散着长发，头上戴着个珍珠发夹，素颜也十分出众，一看就知道是被家里人娇养长大的。

她以前也是。

而且祝岁安压根不胖，比林婋还瘦，脸也很白净。

祝岁安低头挑了颗糖放进嘴里，把其他的放回傅行川脱下的校服口袋里。

林婋移开目光，傅行川把试卷递了过来，她没有看他，迅速接过，眼泪差点掉下来，“谢谢！”

回过头来，正好上课铃响，阮烨回来了，祝岁安说：“我走了。”

傅行川没应。

林婋看着他的试卷，真切感觉到了和他的差距。57的作文，好看的字，言之有理，论之有据。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

一直到下午放学，她都情绪不高。不想吃饭，她告别觅食的徐洋洋去了九班找佟允，她在问物理老师问题，林婋站在教室后面等她。

墙上贴着张红纸，是她们班的期中成绩，林婋下面看见了佟允的名字，她在班上是倒数第七，物理只有四十分。

这次物理也不难，林婋勉强及格，可数学差佟允不是一点半点，她却没有佟允努力，要向她学习。

“你怎么来了？”佟允问她。

“这个星期六你有空吗？”林婋开门见山。

“我得去医院照顾外婆，怎么了吗？”她说。

“没事，随便问问。”她觉得还是不要暴露朱长宇比较好，“你不饿吗？我们去吃饭吧！”

佟允摇了摇头，“我不饿，你去吧！我想利用这点时间把这几题搞懂。”

“那我也找张数学试卷做。”

“不行，你快去吃饭，不然等晚上会饿的。”佟允把她推出九班。

林婋问：“那你呢？晚上不饿吗？”

“我一直不吃晚餐，习惯了。”她说。

林婋叹了口气，还是听她的话去了吃饭，她没去食堂，想去学校附近小吃街吃点东西，也顺便给她带点好吃的。

她刚出校门就遇见了阮烨，他看上去是要回家。

徐洋洋今天中午问佟允她剪的刘海好看吗？佟允顿了会才说好看，林婋觉得她没说真话。

阮烨不说假话，李阿姨怕他自闭让她多和阮烨交流交流，林婋走在他旁边，问他：“阮烨，我的新发型好看吗？”

“丑。”他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好的。”

“你不上晚自习吗？”她问。

“哦，你在和二哥抗议，因为不想和傅行川坐一起对吗？”她自问自答。

“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一起坐?”林婋可羡慕他了。

“和他同桌，你语文可以请教他，数学不会的你们也可以一起探讨，多好啊！”

林婋想试着说服他，因为她不想傅行川换位置，“他虽然看上去不好惹，但本性是好的。而且他上课就安安静静看书，也不会打扰你。”

她说了一大堆，阮烨终于开口说了一句，“你很了解他吗？”

“我……”

林婋一时语塞，抬头看见路边停了辆奔驰，傅行川和祝岁安坐在上面。

感觉舌头隐隐有些痛，没注意脚下有个坑，她差点摔了，被阮烨眼疾手快拉着她手臂才幸免于难。

林婋站稳，看着阮烨，突然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扶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