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梦千年 第二部 > 第13章 知命

梦千年 第二部 第13章 知命

作者:趁早睡去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03 17:38:52 来源:文学城

十一月,长安初雪未落,已起北风,舒涵坐于案前,怀中婴儿酣睡。她提笔蘸墨,缓缓写下:

致北地兄长:

北风入宫,携一缕草原气。

我在殿中,抱着诞下的孩子。他睡得极安,掌中微热,如初春的风。

我为他取名——李承风。兄长见字,或自会明白。

长安今岁少雪,然夜来槐影动,我忽忆北原的雪声。

命若有形,当似风——予人清凉,莫困于途。

愿兄长安。我不在草原,愿兄长替我照顾父王。

——舒涵

信封合好,烛火跳动,她抚着封口处的蜡印,目光轻柔而远。

她轻轻吩咐:“驿骑快些,莫让北地的雪封路。”

十一月,北地草原上的河流覆着薄冰。夜里,营帐外的风呼啸,帐中火光摇曳。

什钵必披着斗篷,独自坐在火堆前。驿骑刚到,送来一封信,封口处是唐宫的印。

他看了许久,才伸手拆开。

信纸轻薄,墨香犹在。那一行字映入眼底——“取名李承风。”

他怔住,指尖微颤。火光映在他眼中,仿佛有风从信纸里吹出,穿过他这些年的沉默。

“小风……”他低声念着,唇角微动,像是笑,又像叹。

“她竟还记得。”

什钵必沉默了很久。火堆发出“噼啪”的声响,风拍打着帐门,他的手指摩挲着那行字,缓缓闭上眼。

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在风里骑马的小女孩,头发被风卷起,眼里有整片草原的光。

如今,她在南方的宫殿里,也有了属于自己的“风”。

他轻声笑了一下,那笑意极淡,却带着一种解脱般的温柔。

“风啊……终于有了自己的向。”

他取出一块旧木牌,在背面刻下三个字——

承风草原。然后把信小心折好,放进怀里。

火焰在夜色中跳动,映着他疲惫却安定的面容。外头的风仍在吹,带着雪,也带着一丝久违的暖意。

武德四年三月,春寒犹在,李世民已经出征洛阳两月,长安的杏花却早早谢了。

舒涵坐在殿中,窗外雨丝连成雾。风过檐下,吹动铜铃,声声如叹。

几日前,东都传来首捷——唐军玄甲骑兵已逼洛阳。

从此,长安的每一个早朝,都以战报为始,以沉默为终。

宫中人不敢言“胜”,只低声说“捷”。

因为“捷”多了,功也多了。功多了,疑也多。

舒涵明白。她静静听着外殿侍从传来的脚步声,知道那是又一封来自前线的军书。

她抬起目光,盯着窗外那株残杏。风吹过,枝头最后一片花瓣,轻轻坠落。

“又是花落。”她低声呢喃,“不知此去,是谁的劫数。”

四月,侍女捧着锦囊入殿,低头启禀:“启娘娘,洛阳急报——王世充困守孤城,窦建德自河北发兵来援。”

舒涵接过锦囊,手微微一震。那熟悉的笔迹跃入眼底,几乎让她忘了呼吸。

“舒涵——待我归时,天下应无战。”只是八个字,却沾着血痕。

她将锦囊贴在心口,指尖微凉。

“若天下真可无战,又何需你血?”

夜色渐深,宫门外隐约传来钟声——九声,正是寅时。她起身披上薄衫,立于殿门前,极目望向北方。

长安与洛阳,相隔千里,却仿佛在同一阵风中呼吸。

她似乎看见那片战尘翻卷的原野,玄甲如墨,旌旗猎猎。李世民立于其上,风拂过他的衣袂,也拂过她的心。

“殿下,”她轻声道,声音被风带走,“愿你不负天下,也不负自己。”

武德四年六月,长安雨歇,天青如洗。

乾元殿外新铺的青石被阳光照得发亮,几近刺目。

今日是凯旋之宴。洛阳既平,建德既擒,天下归唐。群臣冠冕齐整,宫门之外,鼓声如雷。——可那声势之下,却藏着一种不言的肃冷。

舒涵依例随内眷入席。她坐在殿侧,隔着香烟与帘幕,望见殿中那抹玄衣。

李世民一袭战甲未解,肩上仍带着泥尘,站于百官之前。

他神情镇定,神色间并无骄矜,可舒涵看得出——那种久经战阵的锋芒,已经再也藏不住。

李渊端坐于上。金樽在手,却迟迟未饮。

“太子之功,诚可嘉。”他语气淡淡,像是在评一局棋的走势,而非一场定天下的战。

李世民俯首行礼,声音稳如山石:“皆陛下圣德所及,臣不敢自居其功。”

殿中群臣齐呼“陛下万岁”,声浪如潮。

可舒涵听着,只觉那潮声中透出一股冷意——

像是风过寒原,带着沙砾与锋刃。

李渊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忽又转向群臣。

“朕听闻,武牢一战,玄甲骑所用粮草,皆发自太子府私库,是也否?”

话音一落,殿中静得落针可闻。

李世民微微抬头,恭声答道:“臣恐军急,未及上奏,私库中储,权作军粮。事后已自陈于户部。”

李渊“嗯”了一声,手中金樽微微一晃。

“如此,便是越制。”声音不重,却沉如石。

舒涵的心口一紧。那一瞬,她看见李渊的手指轻叩案几——节奏与往昔怒意相同。

殿中无一人敢言。良久,太常卿起身劝酒,打断了这凝滞的空气。笑声起,又很快散。

酒至半酣,李渊终于开口:“朕老矣。天下既定,当思守成。太子劳苦功高,然功高者,尤当慎之。”

殿中群臣齐声称“陛下英断”。

舒涵抬眼,看见李世民垂首不语,光从窗棂射入,照在他盔甲的破口处,反出一道刺眼的亮。

——那不是荣光,是裂痕。

宴散之后,风起于殿外。舒涵出殿时,李渊的歌舞之声还在殿后回荡,但那笑意,已带寒。

她缓缓走在长廊上,指尖摩挲着玉佩。忽听一声低唤:“舒涵。”

她回首。李世民立在殿影之下,面色冷峻,眼底却有深不可测的暗。

“殿下。”她低声应道。

他走近,声音压得极低:“父皇……已不信我。”

舒涵看着他,神色温柔却极清醒。“从你踏上洛阳城墙的那一刻起,父皇便已经开始了怀疑。”

李世民的手指轻轻握拳。

她伸手覆上那拳,声音柔得几乎听不见:“殿下,疑生于畏。若他怕你,就让他看见——你仍敬他如初。”

他望着她,良久不语。风吹过,杏花的香已散,只余一片轻灰。

舒涵微微一笑:“风已转,殿下。你若逆它,必伤;顺它,未必能活。唯有立在风眼,方能见天下。”

李世民低低一笑,那笑里带着疲惫,也带着决绝。“你又教我一局棋。”

“非教。”她轻声道,“只是看棋之人,比落子之人,更怕终局。”

风从殿外卷起烛焰,照亮他眉间的一线冷光。

那一刻,她忽然知道——他已不再只是太子,

他正在走向帝王。

宴席渐散,夜色深重,长安的灯火在雨后摇晃。东宫偏殿,舒涵坐在烛下,案前铺着一张薄纸,墨迹初干。

她写的是突厥文,字迹修长如风。信的开头,只一句:“父王,若唐杀窦建德,则河北必再乱。草原与中原之战,或复燃。”

她停笔,轻轻叹息。她知道这一封信,会在数千里的风中摇晃,也许永远到不了阴山。但她必须写。

因为她记得——在另一条时间线上,李渊会杀窦建德;河北会乱;刘黑闼会举兵,唐军数年不得安。

她不愿那一切再发生。哪怕这一封信,会让她成为被疑的那个人。

她唤来心腹宫人,将信卷成细筒,藏入一支檀香木笛中。

“交给西市商旅。”她的声音极轻,“说是家中问候。”

宫人低头领命,却微微发抖。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不是寻常信。

烛火一跳,照亮她的侧颜——那是一种连自己都不确定的决绝。

她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若命运真有定数,我要先出一步。”

七月夏雨初歇,天色沉静。乾元殿中灯火深,檀香雾起。

李渊高坐于案后,神色如铁。殿下百官列立,气氛压得几乎透不过气。

案上放着一封突厥使者的书表,信中言辞恳切:“可汗闻窦建德俘至长安,恐河北震动,愿以数部马匹助唐安北。惟乞赦建德首,以抚旧众。”

此信一出,朝堂震动。

李渊缓缓开口,声音低得像沉钟:“朕未宣此事于外,突厥何以得知?”

无人敢答。李渊的目光如刀,扫过殿中众人。“此中有内泄之人。若被朕查得,必诛。”

李世民心头一紧。他记得舒涵近日在东宫案前写过信,却未问去向。那一瞬,某种预感像暗潮般涌上心头。

殿中无人敢言。空气凝成了锋。

忽然,一道清柔的声音响起——“陛下,是臣妾。”

李渊的目光骤然定格。全殿的目光齐刷刷转向那一处。

舒涵着淡色宫衣,鬓边有一枚杏花钗。

她从人群中缓缓走出,跪在金砖上,声音平稳而清:“臣妾闻河北未安,恐杀建德则民心再乱。突厥与建德旧有往来,臣妾以为,可借其势安边,故遣信告知,可汗遂遣使入朝。”

殿内死寂。李渊缓缓站起,语气森冷:“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你可知此举,是通敌之罪?”

她抬起头,神色依旧宁静。

“臣妾所通者,非敌,乃理。所求者,非建德,乃天下。”

李渊的怒意一点点冷下来,那种冷,比怒更可怖。“理?天下?你自以为能窥天下之理?”

舒涵垂眸,轻声道:“臣妾不敢窥,只是……知。”

李渊的眉心一跳。他听出了那句“知”的不同寻常。“你知什么?”

舒涵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像湖:“臣妾知,若窦建德死,则河北再乱;若河北再乱,天下之安,不过两载。”

那一刻,殿中空气仿佛凝结。李渊的指尖在案上轻叩,目光愈发深沉。“你怎知?”

她的唇轻轻动了动,似要说出什么,却终究只是淡淡一笑:“臣妾不过一介妇人,妄言而已。”

李世民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臣愿担保阿史那氏此举出于忠心,无他意。此信虽越矩,却实为天下计。”

李渊冷冷一哂:“太子护她护得紧,倒像是共谋。”

殿中一阵轻微的吸气声。李世民面色一变,刚欲开口,却被舒涵轻轻摇头制止。

她依旧跪着,神情不卑不亢。“若陛下以臣妾为罪,臣妾无怨。但求陛下赦窦建德一命——赦他者,不是仁,而是算。”

这句话如针落玉盘,清脆而锋利。

李渊盯着她良久,终于摆手:“暂留窦建德之首,杀与不杀,诸卿可议。”

声音不高,却如钟鸣石裂。群臣面面相觑,无人先发。

少顷,刑部尚书率先出列,拜曰:“窦建德反复之贼,若不诛之,何以服天下?”

话落,朝中顿起低声附议。

“贼臣不除,遗患无穷。”

“若赦之,河北群盗以为朝廷畏其势也。”

李渊不语,目光如寒星,缓缓扫过众臣,最后落在李世民身上。“太子以为何如?”

李世民俯身一拜,声音沉稳如山:“臣以为,天下初定,兵疲民困。窦建德虽为叛臣,然河北旧部皆念其恩。若遽杀之,恐民心再乱,不如暂留,以抚人望。”

一言出,满殿皆惊。有人低低叹气,有人面色变色。李渊的眼神一闪,缓缓道:“你竟替贼人说话?”

李世民抬起头,目光清亮:“臣非为贼言,而为国计。河北若再乱,所费军粮,非杀一人之利可比。”

李渊的指尖在案上轻轻叩动,节奏有序。他看着那对立于殿中一跪一立的男女,神情难测。

半晌,他缓缓道:“留人以抚人望……好一个制势。”

众臣低头,不敢出声。李渊微微一笑,那笑意淡得几乎看不出温度。“既然如此,建德暂留北苑,俟议后断。此事不得外宣。”

“遵旨——”群臣齐声。

舒涵缓缓叩首,额前微汗。李世民心头一松,却不敢露出喜色。

他知道,这“赦”字表面是仁,实则是一座新牢。窦建德虽活,父皇已留其命,却也牢牢控住了天下与他。

李渊起身,负手而立,神色平静,唯有眼底那一点寒光,像藏刀的鞘。

“太子。”

“儿在。”

“你劳苦有功,然兵权不可久握。明日起,玄甲骑听中书调度。”

殿中空气骤冷。李世民俯首,深深一拜:“遵命。”

那一刻,舒涵看见他指尖微颤,掌中青筋如线。她忽然明白——她救下了窦建德,却也让李世民失去了剑。

殿外雷声滚动,风卷帘幕。烛火倾斜,照出舒涵的侧颜——清冷而悲。

李渊负手出殿,衣袍翻起如浪。他似乎低声自语:“杀人易,制人难。留人,方能留天下。”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