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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千年 第二部 第12章 承风

作者:趁早睡去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01 03:17:23 来源:文学城

三月末长安春雨初歇。宫阙深处,玉阶积水,映着残花漂浮。

李世民踏着湿石,缓步入殿。

太极殿中香烟缭绕,李渊正凭几而坐,面前摊着几卷奏疏。

烛影微晃,他的神情看不出喜怒。

“儿臣参见父皇。”

李渊抬眼,看他一眼,声音平静:“世民,坐。”那一声“坐”,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淡。

李世民依命而坐。两人之间,只隔一案,却像隔着一整座山河。

片刻寂静后,李渊淡淡道:“宫中喜事,孤已闻之。”

李世民一怔,随即起身行礼:“谢父皇赐赏。”

李渊点点头,语气未变:“是该赏。”又顿了顿,手指敲在案上,缓缓道:“只是——突厥方遣使来贺,你可知?”

李世民抬眸,眼中闪过一瞬警觉:“儿臣已知。”

李渊的目光如刀,冷冷落在他脸上:“巧得很。舒涵自突厥而归就有孕,诸王、群臣皆目在此。你可知,朝中有人言——此子,或非纯唐血脉。”

这话一出,殿内骤然寂静。李世民的拳在袖中紧了又松。他缓缓抬头,语气极稳,却透着隐忍的寒意:“父皇信此言吗?”

李渊没有立刻回答。他只盯着李世民的眼,许久,才淡淡道:“孤信天下有巧,也信天下无巧。”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直视他:“父皇,儿臣从不以私情误国。舒涵虽出突厥,但忠于唐室。

她冒雪入北庭,止乱一场,本是立功——如今反被疑,岂非天下寒心?”

李渊沉声:“你懂什么叫‘天下’?天下之安,不止在外敌,更在人心。孤若信得太早,未免害你太深。”

李世民低下头,声音微颤:“父皇这是……防我?”

李渊缓缓起身,背对着他,负手而立。窗外雨声淅沥,打在阶上,像是千军的鼓点。

“世民,”他低声道,“你天资聪慧,心怀天下。

可天下人看你,也正因这点——而怕。”

“怕你太强,怕你太明,怕你连孤也不在眼中。”

这话像一根细针,穿透了李世民心底最深处的那一层温情。

他沉默良久,忽然起身,跪下叩首。

“儿臣不敢。”

李渊转身,神情微动。他看着那跪在地上的身影,一时间,眼底也闪过一丝难掩的疲惫与痛惜。

“孤知你不敢,但人心多疑,世途多险。孤若不疑你,别人也疑。若孤不防,你如何能学会立?”

李世民抬起头,声音微哑:“若要立于世间,便先被疑吗?”

李渊叹了口气,转身扶他起身。

“你会懂的。”

雨渐止。李世民立在殿口,看见外头杏花落尽,枝头空空。他忽然想起舒涵那句——“若殿下能安天下,臣妾便安。”

他轻声道:“父皇,若天下之安,须以信为基。那儿臣愿用一生,让天下再无人疑我。”

李渊背影一动,却未回头。

“那便先让孤信你。”

殿门缓缓阖上。李世民站在门前,望着那扇朱门,目光渐冷。

雨水顺着檐流下,滴在他掌心。

他伸手一握,低声自语:“父皇不信我,终有一日……我让天下信我。”

东宫内舒涵坐在窗前,抚着微隆的腹部,唇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

她的思绪飘回遥远的草原。那里的风,总能将尘土、花香、欢笑带得无影无踪。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风从阴山吹来,扬起细碎尘土,她奔跑,笑声洒满帐外金色阳光下的草地。自由,曾是她生命里最初的呼吸。

她抬手,想象孩子的模样,轻声呢喃:“若是女孩……如小时候的我,能自在如风;若是男孩……如什钵必,即便身份尊贵,也能心怀自由。”

“风儿,”她低声呢喃,指尖轻抚腹间,“母亲会好好守护。”

她心中明白,这孩子不会生于草原,而是长安——这片高墙之内,风自由的方向被约束,光线也被宫墙切割。

她深吸一口气,唇角微动,轻声道:“小风吧——既有自由,也有责任。”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

雨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映在她眉眼间。

窗外忽传来几声马蹄,声息止于宫门。片刻后,侍从进来通报:“殿下回宫。”

舒涵微微一怔,笑意掠过唇角。她未起身,只让宫人取来披帛。“让他来此处罢。

不多时,李世民步入殿中。春光映在他玄衣上,肩上沾着几瓣杏花。

他看见她坐在窗边,心中那种被风尘磨出的坚硬忽然一寸寸柔了下去。

“宫中冷,怎不歇着?”

“殿下也不曾歇。”她回以一笑,“只是春暖,想看看花。”

李世民走到她身旁,看着那一树盛开的杏花,声音低沉而稳:“再过几日,花谢便绿。年年如此,却年年不同。”

舒涵侧目看他,语气轻柔:“殿下如今说话,比从前多了几分感性。”

“因为从前,不敢。”他笑了笑,“如今……才懂得何为珍惜。”

她轻声道:“父皇……知道了,是吗?”

李世民抬眸,目光一顿,终是点头。

“他没怒,只是问。问得极平静,比怒还冷。”

他笑了一下,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他说‘孤信天下无巧’。”

舒涵静静地听着,未惊未慌。她只是抬手,取来帕巾,为他拂去鬓上的水珠。

“我早知,会有这一日。”她轻声道。

“当我决定留下来,当你第一次在父皇面前为我辩,我便知——从此,他会疑你,也会疑我。”

李世民抓住她的手,语气低沉:“可他疑的,是你腹中的孩子。”

舒涵眼神微动,指尖在他掌心中轻轻一紧,又松开。

“他疑的,不是孩子,”她轻声道,“是你。”

那声音极轻,几乎与烛焰的颤动融为一处。

“若天下人都信你强、信你智,却惧你太明。

那任何靠近你的人,都会成为你‘心机’的影子。”

她抬起眼,神色极平静:“我生的是你之子,自然也成了他的镜。”

李世民神情一震,低声道:“你恨我吗?因我让你落到如今?”

舒涵微笑,摇头。

“我不恨。只是有时会怜——怜你太孤。”

他怔住,看着她那双眼。那双眼仍如旧时,清澈、明亮,却藏着一层不再消散的雾。

“殿下,”她轻声道,“你要的是天下,而不是一个能陪你到老的女子。我知道,也甘愿。只是有一件事,请你记住——”

“若有一日,你也开始学会‘疑’,那便是你离父皇,越来越近的时候。”

李世民沉默良久,忽然低声道:“若我不疑,天下会乱。”

舒涵微微一笑:“若你太疑,天下更乱。”

风入殿中,带起帘角,烛光摇曳。

她伸手覆上腹部,语气轻缓——

“他若生来聪慧,便让他记得:要成王,不要忘了如何做人。”

李世民望着她,眼底的光一点点碎裂,像是被春雨打散的烛火——明明还亮,却快要灭。

他低声道:“舒涵,你这话……像诀别。”

舒涵垂眸,轻轻摇头:“不是诀别。只是——在命运逼我们各走一途之前,我想让你,记得人间曾有一处宁静,叫‘不疑’。”

她笑着说完,神情温柔而安静。那笑像春雨后的花,明艳,却已带凋零的味道。

她的手还覆在腹间,指尖轻颤。李世民的目光落在那里,眼底的光更深了几分,却只道一句:“好好歇着,别让春风扰了身子。”

他伸手为她理了理鬓发,手势极轻。

舒涵抬眸,与他目光相接,那一瞬间,天地静止,只有风吹杏花的声音。

外头阳光温软,宫墙不语。他们都明白——无论外面的战与谋多纷乱,这短暂的春日,是命运赐给他们最珍贵的宁静。

六月夜深,雨从檐角一线线落下,汇成细密的声浪。

舒涵披着浅色纱衣,立在窗前。烛火映着她的影子,微微晃动。

她的身子已沉,行走缓慢,却仍坚持送他到殿前。宫人劝了几句,她只是摇头:“他若要走,我怎能不见。”

门外传来盔甲轻响,李世民踏雨而来。

盔上水珠滑落,披风半湿。他刚踏进门,看到她,脚步顿了一下。

“怎么还未歇?”他低声问。

舒涵迎上前,语气平静:“听闻殿下明日启程,臣妾怎能安睡?”

李世民脱下披风,走近她,声音比雨还低:“此去不远,旬月可回。你安心调养便是。”

舒涵望着他,眼底的光静如水:“殿下,天下之事没有真正的‘旬月’。您每次出征,都要我安心,可我……早已习惯不安。”

她的声音柔,却带着笃定。

李世民怔了怔,忽而伸手,轻轻抚过她鬓边湿发。

“我知你心忧。”他说,“但此去并非为征伐,而是为守。若不平定洛阳,怎能守得这片安宁?”

舒涵垂下眼,声音轻若呢喃:“我懂。只是希望殿下回来时,仍记得这夜的雨声。”

李世民沉默。雨声愈发密集。

他伸出手,覆在她指间,指腹的温度透过丝帛。

“我会记得。”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微隆的腹上,语气忽地变得极轻:“还有他……我会回来看你们。”

舒涵抬眼,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又迅速隐去。

“殿下若记得这句话,臣妾便信。”

窗外雷声低滚。烛火晃动间,他低头,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额上。

片刻,两人都未言语。只是风与雨,在殿外绵延不绝,像命运漫长的河流。

竖日,战鼓动地,旌旗猎猎。李世民亲率大军征洛阳,宫门外,尘土飞扬。

舒涵立于朱门之内,身着浅青宫衣,神色安然。她没有流露不舍,只在风中轻轻抬手,目送他策马而去。

风卷起她的衣袖,她的唇角有一丝笑意——那笑里藏着千般牵挂,却也有着她一贯的坚韧。

“去吧。”她心里默念。“你去平天下,我在这里守家。”

八月,长安的夜,静而温。

舒涵搬了软榻到书房,每日都要看几页兵书。

她一边研读,一边对腹中的孩子轻声道:

“你要听——人间的盛与衰,皆因人心。

若有一日你见到父王,你要记得,他所平定的,不只是城池,还有人心的乱。”

烛火跳跃,她的声音轻柔而清晰,像是一场无声的传承。

而腹中的小生命似乎真的在回应——偶尔轻轻动一下,像在应和。

她笑了,抬手抚着腹部,低声呢喃:

“你听见了吗?风儿,这世上最好的父亲,正在为你打下一片安稳的天下。”

九月初,秋意渐浓,宫中梧桐叶落。

那一夜,宫灯彻明。

舒涵忍痛坐起,汗珠濡湿鬓角。殿外传来婢女急促的脚步声。

一声嘹亮的婴啼,冲破夜色。那一刻,长安的风似乎都静了。

舒涵颤抖着接过那小小的婴儿,孩子眉眼未开,却已有几分神气。

她用帕子擦去他额角的汗珠,低声笑道:

“风儿,你来了。”

她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深切的温柔。

“你生来,便有母亲守护,也有命运的风要追随。”

洛阳前线,风掠营帐,战火未息。李世民夜坐灯下,批阅奏报。忽然,一名传令官快步入帐,双手奉上急信。

他展开信纸,上面寥寥数行:“母子安。风儿平安。夜风凉,我与他一同等你归来。”

李世民怔了片刻,指尖微微发抖。

他闭上眼,似乎听见了那声婴啼,仿佛远隔千山万里也能听见她的轻语。

“风儿……”

他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唇角带着一丝笑意。

他知道,从此这片天地,不再只是他的战场。

那里有他的家,有他的妻,有他的儿子——

那是他此生最柔软,也最坚定的归处。

十月秋风起,长安的天色沉静如水。

李世民接李渊诏令回京,虽未克洛阳,却也削弱了王世充的气焰。

归途路上,马蹄踏过灞桥时,他忽闻城中钟声,那是长安的暮鼓——他忽觉,战火再远,也终有归处。

入宫之时,尘土未洗,盔甲未卸。

他怀中珍藏着那封信——“母子安”三字,早已被汗迹磨淡。

金吾卫列于殿前,舒涵抱着襁褓中的婴儿,静静地等在殿阶下。她一身浅白宫衣,发鬓柔顺,眉眼温柔,却掩不住几月来辛劳后的清瘦。

李世民跨入殿门的那一刻,脚步竟有一瞬停顿——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不再是草原上策马的女郡主,也不是运筹帷幄的智者,而是怀中抱着他孩子的妻。

他走上前去,声音微哑:“舒涵……”

舒涵轻笑,低声道:“风儿,见见父王。”

那一刻,襁褓里那双黑白分明的小眼睛竟睁开了。孩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轻轻动了动手指。

李世民的心,忽然柔成一片。

他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低声笑道:“这就是……我的儿子?”

舒涵点头:“嗯,承风。李承风。”

李世民轻轻重复着那名字,嘴角抿起一丝微笑,随后竟若有所思,低声喃喃:“‘承风’……太轻了。”

舒涵挑眉,唇角带笑:“哦?那殿下打算叫什么?‘李破天’?‘李震九州’?”

他被她逗笑,终于放声大笑:“那倒不是。只是‘承风’听来柔了些,不够大气。”

“那你说,‘大气’是什么?”舒涵轻轻转头,看着他怀中的婴儿。

李世民想了想,正色道:“名字要能立世、镇国,最好带个‘乾’、‘昊’、‘天’之意……”

舒涵笑得眼底弯出光来:“那样的名字,怕是连你小时候都不敢起吧?”

他一愣,随即也笑。那笑意温柔得近乎少年:“也罢,‘承风’就‘承风’吧。随母之意——承家国之风,也承你我命中之风。”

说完这句,他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

风从殿外轻轻掠过,带着一点桂香与尘气。烛火摇曳,照亮了他们三人的剪影——一国太子,一位聪慧的女子,一个初生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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