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尘 第28章 高考

临近高考前，秦筱楠和代佳豪也迎来了他们的恋爱两周年纪念日。

有时秦筱楠真的觉得自己和王永璇评价的一样：“你是忍者神龟啊，这么个男的也能谈这么久？”

也许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代佳豪大男子主义太重、性格喜怒无常又暴躁，无论如何都算不上良配；但秦筱楠总是惦记着曾经在自己最万念俱灰的时候被他拉了那一把的情谊，也贪恋他大部分时候的温柔体贴。

她很早就明白，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另一半——

能谈恋爱的都是能忍的。

两周年纪念这天赶上了高考二模的日子，考完最后一门英语，代佳豪约了几个平时关系好的哥们姐们儿，带着秦筱楠一起去KFC庆祝；几个穿着校服的孩子嘻嘻哈哈一路打闹着，都为这高三中难得的轻松时刻而兴奋。

代佳豪甚至买了两瓶廉价的白酒。几个男生互不嫌弃的对瓶喝了许多，一时间都有些上头，每个人的脸都喝得通红，眼神也迷离起来。

秦筱楠局促地小口小口咬着汉堡，对于别的顾客向他们投来的异样目光感到不适；扭头看看身边兴奋到几乎是嘶吼着跟朋友交谈的代佳豪，她小声劝了好几次，却丝毫没能让对方减小音量，甚至代佳豪伸出手强硬地将她拥进怀里，一口一个“老婆”“马子”地混叫着。

汗黏的胳膊蹭在秦筱楠后背，狠狠压住了她马尾上的几缕头发，随着代佳豪的轻微动作，那些头发被扯得生疼，也让秦筱楠不自觉暴躁起来，却怎么也挣不脱。

“压到了！”

直到秦筱楠忍无可忍，疼得眼泪都快从眼角夺眶而出，她的反抗和尖叫才引起了代佳豪注意；代佳豪有些尴尬地松开手臂，对于女友在外人面前的不给面子，他心中自然是有些不爽，碍于今天是二人的纪念日，他强忍着没有发火，只是挠了挠头对其他人笑道：“她最近可能是来大姨妈了，脾气特别暴躁，呵呵。”

秦筱楠叼着发圈重新整理头发，听到这话在心里默默翻了个大白眼：你才脾气暴躁。

不愉快的小插曲过去后，几个孩子重新恢复了方才的侃天说地；酒量最差的男生已经趴倒在了桌上，眼下都是一片绯红，突然有些伤感地说道：“我前几天去那谁家楼下坐了一晚上，她也没下来见我。”

“你前女友？”代佳豪很显然是明白这段故事的，放下手中的薯条叹了口气，“没见到就没见到吧...此行无目的，只为解相思嘛。”

...没约出来就没约出来，整的还挺文艺。

代佳豪像是突然又想起来什么，脸上挂上了一丝促狭的笑意：“不过反正你俩也睡过了，不亏。来，喝一个。”

涉及到这块对于青春而言过于神秘的话题，桌上的几人都更加兴奋起来；或许人类的八卦心理正在于此，对于屎尿屁文学和黄色总是能聊的津津有味。

“老代，那你和嫂子准备什么时候...？”对面的男生打趣着，眼神在代佳豪和秦筱楠身上扫来扫去，脸上写满八卦。

秦筱楠脸色一下红了，慌忙摆着手：“我们暂时不...”

“高考完，等她成年了。”代佳豪打断了她的话，又一次将她结结实实揽进了怀里，“这种事还是要考虑女生意见的，她思想比较保守，也挺好的，我可接受不了二手货。”

“好男人啊。”“还得是老代，就是疼老婆！”

听着几个同学的赞叹和议论，秦筱楠却陷入了某种恍惚——

这样便算是好，算是尊重她疼爱她了吗？

可是自己的意见呢？

自己作为一个独立个体，是否也应该拥有对自己的支配权呢？

“你可以拒绝的。”

这句话的出现几乎像惊雷般在秦筱楠脑海炸开，而声音的主人既熟悉又陌生，她细细思索了许久才想起一个身影；似乎...很久都没见过他了。

起初还曾在小卖部、操场、图书馆楼瞥见过几次，但随着两人如陌生人般擦肩而过，秦筱楠逐渐也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寻找那抹身影，就仿佛应了他的那句没多少见面的机会。

“唉，不知道这次能考成什么样，还挺焦虑的。”

还没等秦筱楠酝酿好怎么跟代佳豪说明白自己并不想过早进行那件事，大家已经转换话题开始聊起了成绩；一提考试多少有些沉重，想到未知的未来和为之准备了十几年的高考，众人脸上都有了一丝迷茫。

“说个轻松点的吧，你们知道14班那个转校生吗？听说他不在咱们这里高考，回河北原籍去了。”

“啧，人家都是来好考的地方参加考试，他怎么反着来呢？给自己找地狱难度啊。”

“哈哈哈管他的，少个竞争对手不好吗？”

“他的成绩好像也不是你的竞争对手吧，人家可是年纪前五，怎么也挤不了你的名额。”

“滚！”

听着他们的嬉笑打闹，秦筱楠自然意识到他们说的是林晏明。

...原来，是再也不见啊。

莫名的一丝伤感涌上心头，秦筱楠微微低下头，让心里的一点点酸涩抚平；好在她已经足够大了，当人见证过足够多次的分别和失去，便会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麻木、冷静、视而不见。

谁又能知道和眼前人是不是最后一面呢。

高考的日子虽缓慢却仍是到来了；二中放了一周假给学生们调整心情状态，秦筱楠早已明白疯狂刷题只会增加不必要的焦虑，因此除了每两天做完一整套试卷外，剩下的时间都在补觉和看盗墓小说，倒是颇有几分清闲的意味。

母亲每天看她睡到大中午，起来就慢悠悠吃饭看小说的样子，急地嘴角起了两个泡，又不敢说什么来刺激她，只能自己躲在屋里长吁短叹，甚至偶尔说说“大不了上本地的211，也挺好的”这样的话来自欺欺人。

兴许是心态调整的好，秦筱楠不紧不慢地答着那些练了千百次的题目，甚至在写完英语作文后对着还剩十五分钟的挂钟叹了口气。

高考也不过如此；而这条独木桥居然要用十几年的时间来走完。

出成绩那晚，秦筱楠坐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玩开心消消乐，而身旁的母亲每隔几秒就要刷新一次查成绩的网页，看到女儿懒散的样子，妈妈斥责道：“还有心情玩！考不好你就从家里滚出去！”

秦筱楠撇着嘴慢慢坐直——高考完之后，她一下从家里的宝贝变成了食物链底层；别说是原来的晚间果盘、从来不用伸手的家务，每天不挨三顿骂都算是妈妈心情好。

“出了出了！”

突然变化的页面让妈妈惊呼出声；秦筱楠凑过去，第一眼便看到了自己从未考过的成绩——无论是周考、月考、模拟，她都未曾见过这样的分数。

几乎超常发挥了50分，排名全省五百。

相比起母亲跳起来在家里尖叫、疯狂给姨姨和姥爷打电话的行为，秦筱楠显得淡定许多；她呆呆看了那个分数许久，最终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终于，能离开这里了。

她的人生，柳暗花明。

“叮——”

秦筱楠带着笑意解锁了手机，看到代佳豪发来的新消息。只有一个简单的哭泣表情，却让秦筱楠明白了一切。

代佳豪整整比她低了一百分；虽然应该也能稳上一本，但二人很难去同一所大学了。

当秦筱楠将自己的分数告诉代佳豪时，对面没了回复；她抱着手机等了很久，逐渐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大天亮时，母亲已经出门了，还给她盖上了一块薄毯子；秦筱楠迷糊着解锁手机，看到代佳豪的十几条留言。

【老婆，我家里昨天连夜托人打听了，本地的A大我这个分数应该是够的，能上个不错的工科。】

【我有个远房亲戚是A大老师，他说以后能给咱们安排他的研究生，对就业很有帮助的。】

【你别怕，我们能在一起的。】

秦筱楠缓缓抠出一个问号，回了句【给咱们安排？】

对面很快发来了回复【对啊，咱两一起上A大，你的分数肯定没问题，咱们报一个专业绰绰有余。】

秦筱楠惊的跳了起来，揉了好几遍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也没有在做梦，最终将聊天框截了个图发给王永璇。

大约五分钟后，王永璇就敲响了家门；秦筱楠顶着乱七八糟的发型去开门，王永璇喘着粗气，人还未进门骂声便飘了进来。

“这男的疯了吧？还一起上A大，他咋不想上天呢！？”

秦筱楠憋着笑意，饶有趣味地看着王永璇义愤填膺的样子；王永璇回头狐疑地看着秦筱楠，不可置信地问道：“姐，你不会真想拿着顶尖985的分跟他一起去上末流211吧？你不会吧？”

“你看我是脑残吗？”秦筱楠翻了个白眼，向着沙发走去，“我准备去南方，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