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尘 第27章 军训（2）

“你怎么在这儿？”

眼睛终于慢慢适应了黑暗，看林晏明还在慢条斯理清理着身上湿透的衣服，秦筱楠终于忍不住问道。

林晏明却似没有听见般自顾自收拾着，秦筱楠这才想起在这里也许他真的听不清，慢吞吞地凑了过去又问了一遍。

“什么！？”林晏明大声问着，随即自然地将身体歪向秦筱楠，几乎将耳朵贴到了她嘴边。

男生身上的体温在此时几乎引起了一阵烧灼，尽管只是靠近的距离，也让冷的微微发抖的秦筱楠感到温热；她喉咙涌出一点轻微的酸涩，又提高了几分音量：“你在这里！干嘛！”

林晏明揉了揉被振得生疼的耳膜，将嘴唇贴在了秦筱楠左耳：“那你在这里干嘛！”

真是毫无意义的对话。

算了，管他是为了什么，总之二人现在暂时被困在了这里；秦筱楠走向集装箱最内部的角落，想着雷阵雨片刻后便会停，总不至于困住他们太久。

摸索着靠墙坐下，秦筱楠犹豫着要不要把汪了一包水的鞋子脱下来，林晏明却走过去关紧了集装箱门，又大步向她坐着的角落走来。

秦筱楠看不清他的行动，心却突然紧张地快要提到嗓子眼；直到林晏明在黑暗中重重踩了她一脚，而自己也趔趄着差点摔倒，整个人跌坐在她身边，二人才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你...你干嘛？”秦筱楠突然磕巴起来，她撑着身体准备随时离林晏明远一点，“你关门干嘛？”

林晏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姐，不关门等会儿雨水不就灌进来了吗？”

...

“哦。”

秦筱楠有些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脸红，小声应了一句。

集装箱内陷入了突然的沉默，似乎二人都在认真听着落在头顶的巨大雨声。秦筱楠却突然想到如果女生们发现自己没有回去，如果报告给老师，等下他们来找，发现自己和林晏明在这里...

天呐。

秦筱楠的内心突然急躁起来，像是为并没发生的捉奸戏码提前紧张无比；左思右想还是要跟林晏明提前交代清楚，她便小声唤道：“同学，哎，同学！”

林晏明像是才听到般，将整个上半身凑了过来：“怎么了？”

“等下如果有人发现咱们...在这里，拜托你帮我解释一下，只是躲雨。”秦筱楠的尾音越来越低，仿佛是为自己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些羞于启齿。

“躲雨？”林晏明嗤笑一声，语气倒刻意轻挑地上扬着，“不回宿舍倒是来这里躲雨，你觉得有人信吗？”

他的手臂一伸，竟搭在了秦筱楠肩上，吓得她浑身一颤。

“放开！”

秦筱楠仓皇躲避着，但又生怕激怒这个看上去很危险的男生；此时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惹恼了他，自己无法反抗...

“我有男朋友的，你刚不是看到了吗？”秦筱楠此时倒是想起了搬出代佳豪来威胁，“你不是也有女朋友吗，这样不好！”

秦筱楠手撑在地上，身体躲得十丈远，又认真补了句：“这样不可以！”

林晏明收回手臂，像是只逗她玩了一番：“说真的，秦筱楠，你那个男朋友不太行啊。”

哎？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秦筱楠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在片刻的恍惚中，她听到林晏明继续说道：“找男朋友还是要谨慎点的，你不怕他哪天打的是你吗？”

“不会的，”秦筱楠下意识便反驳着，仿佛是在为自己证明着什么，却甚至无法说服自己，“他不至于，而且...这跟你没关系。”

林晏明不知可否地叹了口气，似乎知道自己劝说不了自欺欺人的她，只能将手搭在她头顶揉了两把：“你这头发都湿透了，等下该感冒了。”

“没事。”秦筱楠别扭地想要躲开他的手，却仍旧贪恋着他手心的温暖。

沉默的氛围中，秦筱楠岔开了话题：“你成绩挺好的...我在年纪大榜上看到过。”

林晏明笑出了声：“那你这不是知道我叫什么吗？还装不认识呢。”

啊！忘记了这一茬。

秦筱楠内心有些懊恼，带着些嗔怒说道：“你这么有名，认识你很正常吧，你不是也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我怎么个有名法？”林晏明突然将脸凑到了秦筱楠面前，甚至他说话时口中温热的气息都扑到了秦筱楠脸上，拂动皮肤上细微的绒毛时亦吹乱了她的心。

秦筱楠被他的举动惊得向后挪动，后背却紧紧抵着墙壁不给她丝毫空间；面前的男人带着侵略性的靠近将她逼近了狭窄的空间中，明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秦筱楠却觉得他的眼睛就在自己眼前闪烁。

秦筱楠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直说是因为他出众的样貌和身材，岂不是更让这个可恶的家伙得意？

久久没有等到回答，林晏明玩心更甚；面前女孩儿的长发被雨水浸湿，周身上下的衣物混合着雨水的潮腥和被汗水浸过的酸味，其实算不上什么享受，她噤若寒蝉的动作却像只被恶狼逼入角落的羔羊，带着生物原始本能中那块名为“侵略”的香气。

“接过吻吗？”林晏明只觉喉咙发烫，声音也被灼伤到低沉嘶哑；他坏心地又向前凑了凑，直到感受到秦筱楠急促的呼吸喷在脸上，双唇也似乎碰到了什么——

嘴角落下的温热让秦筱楠猛地伸手一推，直接将林晏明推到跌坐在地；他却毫不愠怒，反倒是发出一阵满足的笑声。

“林晏明！”秦筱楠一边用力抹着嘴唇，像是要擦去方才令她心猛地乱跳一拍的温度，一边尖叫道，“你...你犯什么混呢！”

林晏明双手撑地，两条长腿大咧咧地张着，身体如同有烈火在烧；他忽然很想像那个男生一样，强势地表明自己对她的占有、将这个性子温吞的女生逼至底线，看她在盛怒下能做出如何激烈的反抗，是否会像张牙舞爪的小野兽一般...

但理智最终还是克制住了他。

而接下来女孩儿的哭声，更是像一盆迎头的冷水，浇灭了他身体里最后一点火焰；秦筱楠呜咽着抹起了眼泪，方才和代佳豪的争吵、淋雨的无助和初吻被掠夺的委屈交织，让她再也承受不住这种难过。

“对不起，对不起，”林晏明急忙蹲在秦筱楠身边，心疼地将她虚搂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是不是冷着了？还是撞到脑袋了？”

秦筱楠哭的更加大声了。

林晏明急地挠了挠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将用自己体温烘干了几分的军训服外套搭在秦筱楠肩上；想了想似乎还觉得不够，他几下拽掉自己的贴身短袖，像围脖般搭在了秦筱楠露出的后脖颈上。

本就寒冷的皮肤因为湿冷衣物的触碰更加雪上加霜，秦筱楠一时无语到不知该继续哭还是骂他两句，眨了几下眼睛，她突然又扑哧一下笑了。

女孩子真是喜怒无常啊...

林晏明被她搞得摸不着头脑，好在她终于是开心了起来。

秦筱楠扯下身上他的衣物，还在好奇这是哪件衣服，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手机提示音。

林晏明捂住裤子口袋，亮起的手机屏幕透过薄如蝉翼的军训服，在漆黑的集装箱中那点光也显得如此明亮。

“你带手机了啊？？”秦筱楠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她一直以为两个人都把手机丢在宿舍，这才只能在这里摸黑；目光却瞬间注意到他精壮的身体线条——

少年的身体不同于他人的清瘦单薄，而是被紧实的肌肉包裹着，锁骨的凹陷与身侧的线条都恰到好处；随着他半侧着的身体，突然收窄的腰部仿佛能用一双手掐住，却因背后隆起的肌肉显出一种危险的爆发力。

他居然有胸肌和腹肌。

秦筱楠一瞬间便觉得自己呼吸凝滞住了；也许欣赏美好的□□是人之常情，她怎么也无法将目光从他的上半身移开，心中的理智和本能的小人疯狂打架。

林晏明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内心得意地笑着，仿佛被她看到和欣赏是他无上的荣耀——

真没白练啊！

秦筱楠咽了口口水问道：“你...你衣服呢？”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着被自己攥在手心的黑色短袖；揉的皱皱巴巴的衣物像是突然爆发出他身体的温度，连带着方才接触过的脖子皮肤都烧起来；秦筱楠赶忙将那件衣物塞回林晏明手中，却磕磕巴巴不知该说点什么。

林晏明套上上衣，因贴在身上的冰凉而皱了皱眉；他低下头看着手机：“小媛说雨小了很多。”

小媛大概就是...他的女朋友？那个总是追着他的小女生？

秦筱楠在想到的一刻便清醒过来，方才的暧昧气氛也荡然无存；看着林晏明回消息时被照亮的脸，秦筱楠突然觉得那些互相感知鼻息的靠近就像一场梦，而那点悸动也随着这场雨的渐息平复了下去。

“雨小了，那我...”秦筱楠想要起身，却被林晏明打断；他潇洒地站起来，将军训服外套搭在肩上，俯视着秦筱楠。

“我先回去，你等雨停了再走。”

他的语气坚决，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感。

秦筱楠轻轻“嗯”了一声，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今天的事别跟别人说...不好。”

“我是看见你往这边走才跟过来的。”林晏明突然没头没尾的说道，“以后别干这种傻事了，上次你都低血糖了，还学苦情剧女主角呢？吵架了你也应该是想办法让他难受，而不是你自己在这里苦哈哈的，你是觉得这样人家就会心疼吗？”

“我...”秦筱楠辩解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虽然很羞愧，但她否认不了自己方才确实有几分矫情的心思，居然还连累了林晏明跟着一起淋雨，顿时有了几分歉疚，“不好意思啊。”

林晏明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她：“你为什么道歉？你...唉！”

他的突然质问让秦筱楠莫名其妙，只能抬头用无知的双眼瞪着对方；林晏明在恨其不争的情绪下平静了很久，耐着性子跟她说道：“他不顾你的想法拉你一起出风头，你有不高兴的权力；我跟着你到这里，又亲了你，你也可以生气，可以态度强硬的拒绝。你没必要道歉的。”

我可以吗？

人是可以优先考虑自己的喜怒哀乐，而不必先去在意别人感受的吗？

秦筱楠只觉自己的某种最朴实的认知被打破，竟让她产生了几分恍惚感；她怔怔地看着林晏明，看着这个第一次告诉她应该如何面对问题的男人。

“以后你也要一直这么做，该强硬的时候就拿出你的态度，别给别人可乘之机。”林晏明不愿再过多说教，他缓缓推开集装箱大门，外界的冷光瞬间包裹住他的身形轮廓，让他微微偏过头的侧脸显得棱角分明，“以后可能没多少见面的机会了，你照顾好自己。”

没多少见面的机会？这是什么意思？

秦筱楠很想追上去问个清楚，身体却沉重地一动不动；林晏明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比起方才如雷鸣般的击打声却已小的微不足道。

幸运的是，淋了一场大雨的秦筱楠这一次居然没有发烧感冒。

下过大雨的天很快便晴了起来；被洗刷过的世界仿佛褪去了灰蒙蒙的滤镜，显得如此清透干净，连带着心情都明媚了不少。

代佳豪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又笑嘻嘻地围着秦筱楠打转；拿着一兜他投喂的零食，秦筱楠慢悠悠地和几个女生一起向宿舍楼走去，突然在食堂附近的人群中瞥见了林晏明的身影。

秦筱楠低下头微微笑了笑——

真好，最好就这样，什么事也没发生，日子平平静静地过下去，谁都不要消失，不要有纠纷与冲突，不要有多余的爱恨情仇...

林晏明又在故弄玄虚；而自己只享受一成不变，他太过未知，也许二人注定不会有太多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