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当不户对 第3章 第 3 章

第5节有所图

“村，村长，您小心脚下。”院外，林氏的声音温吞的传来。

好好的光明正大的回家，林氏实在搞不明白，这莫名其妙的偷感是怎么一回事儿。

村长果然如婆婆所料，一听说要卖房且第一个问的是他，便立刻要求上家里来详谈。

本来也没什么，但从一出他家大门，村长就开始小心翼翼，左顾右盼，似是有大事发生。

林氏也被带得紧张兮兮。

一路缩头缩尾的‘潜伏’到家，临进门，村长还是踩了根枯藤绊了一下，害得她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乱蹦一气。

“娘……”林氏推开门，刚想如释重负的卸下紧张感。

“嘘……”村长连忙示意噤声，并尾随其后进入，转过身亲自合上院门。

屋子里，宋世诚已经被幺幺手脚麻利的推入了内室。

“石头婶，身体可好些了？”村长笑盈盈的对幺幺搀扶着的宋老太热情的打着招呼，“来来来，我们屋子里说。”

村长反客为主的引了大家进屋。

林氏小心的抱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蜷缩成一团酣睡在角落里的小儿子回内室，跟正站在门侧的宋世诚脸对脸的照了个正面，被扎扎实实的吓了一大跳。

林氏觉得自己的心今天就没个安稳的时候。

幸好自己反应慢半拍，惊吓到的刺激只有自己知道，也幸好嗓子眼儿是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不然相公这偷听的行为可就藏不住了。

宋世诚小心的接过人如其名的团团，软软呼呼又沉甸甸的实在感入手，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时下士大夫都讲究抱孙不抱子，他家没这说法，可惜条件不允许，儿子同样被自己亲近的时间实在是太少。

这不，才接过手，团团立马就有所察觉，不适应的扭捏着身子，看似要挣扎着醒来。

“还是我来吧。”林氏小心的接过，压低了声音，“我把他放床上去。他还能再睡上一阵。”

宋世诚颔首交接后，继续站在门帘旁侧耳倾听。

屋内，宋老太和村长都已入座，宋幺伶添完茶水，安静的站在奶奶身后。

“他婶子看起来气色好多了。”村长寒暄着。

“是啊，儿子来接，马上要到京都去。能不好么。”时间紧，宋老太懒得多打马虎眼。

“我那媳妇儿应该都说清楚了吧？不知道村长是怎样想的？不行的话……”

“行，行行，行的。”村长迫不及待的应承下来。

“这不，我立马就赶过来了。我就说我们两家的关系，就是不一样。都是读书人家咧。将来指不定我家那小子还需要石头，不，是世诚侄儿多多照应呢。我可是听说了，世诚这是又高升了？”

关于宋世诚的情况，大家都只知道中举了，上榜了，做官了，然后时不时的升了一升，真正升到哪一步，做的具体什么官，因着家里人的低调，一清二楚的实在没有。

只估摸着是做了大官，要不能在京都一去这么些年？

但是妻儿老小又长期居住在乡下，让人实在搞不懂状况。

如果说是有弃糟糠的嫌疑，看林氏又没有半分怨念，这么多年，还时常带着孩子一去京都就是好些天。

着实是扑朔迷离。

“村里人说有看到世诚回家来了？”村长想确定一下。

宋老太清楚村长的试探。“嗯，他忙着我们过两天搬走的事儿。”

村长明白了未尽的话，这是应该见不到本尊了。

“那我这契约可是怎么办才好？我记得你家这屋子当年还是记在宋老哥的名下吧？没个掌事人，可怎么过户？”村长不死心的再问。

“明早吧，我让他同你一道去衙门把手续办了。我原想着如果我们两家的价格谈的不太合适，我这还可接着再寻人问问，也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不是？”

“合适，合适，看老婶子说的。再没比这更满意的了。好风水，好兆头，好房子呢。你看，我这出来的急，要不，我先就着身上的碎银子，先交上二十两的定金，明儿个再补上其余的。我们可说好了，房子就给我留着，不能找旁的人了。”

不同于村里其他人，村长通过两位富裕的女婿，见识能更广一些。

所以他很是明白，天子脚下的京都城，那是车水马龙，纷繁华贵没的说，但捉襟见肘的官员也是不少，宋世诚是他看着长大的，能有多少家底，谁也没有他清楚。

而且这孩子吧，一身的凛然正气，像他爹，不止，他们全家都是正直非常，要不也不会落到现在才有接走亲人的能力。

这并不是就说他官做的不好，相反，能够坚持这么多年，就绝非一般，现在更是能接了亲去，估摸着是终于熬到头了。

那前途，绝非现在看到的这么一星半点。

所以村长压根就没打算纠结这价格，就是再高点，自家也还是能接受的。

房子作价几何，根本不在他的考虑。

能搭上京官这条线，才是重中之重。

谁让当年世诚他爹刚去的那些时日，全村人都对这孤儿寡母的虽没怎么落井下石，可也没有雪中送炭。

所以说莫欺少年穷，谁能想到，这山坳坳里真的能飞出金凤凰？

自家拼命的供着小儿子读书，都时不时能听到些许酸溜溜的话，当年的宋老太，一个人拉扯一个读书人，更是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听了多少嗤笑。

没见得他们家至今和村里人的关系还是客气有余，热情不足。

这再一搬走，乡里乡亲的，关系可更不能淡下来才是。

村长急忙从兜里往外掏银子，完了一看，不止二十两，多了七两多。

村长将几个碎角子拿了出来，“老婶子，二十七两，一起先给你。明儿，我让我家英杰来恭请好侄儿一道去衙门。今儿就不耽误你们了，我先走了。”

村长一边说，一边向屋外走。

“哎，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你不再看看屋子？还有家什的事我们还没说呢……”宋老太阻拦不及。

“没啥好说的，我这就赶回去凑银子，明早准是一个不落的给你们。家什那些，你们愿留就留，想拿走就拿走，我们自家人，还用得着说这些？”

宋老太：“这定钱还没立个字据……”

“见外了，见外了哈……”村长是来得悄然，走得匆忙。

声音传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出了门，拐了弯，见不到身影。

宋幺伶一个一个拨弄着桌上的大小银块儿，“奶，你眼光真准，你看这随手一掏的，快赶上我们一个多月的花销了。”

宋世诚掀了门帘，走了出来。

“明天英杰那里……”

“我知道的，娘。”宋世诚点头示意，“我会提点几句。”

宋老太缓缓坐回椅子。

这一连番操作下来，沉重的疲惫感疯狂席卷全身。

“孩儿不孝，让您老人家受累了。”宋世诚心疼的说。

宋老太摆摆手，“幺幺，扶我回屋躺躺。钱让你爹拿好。都是别人的呢，我们也就是过个手而已。”

许是想到这住了多年的屋子，是真的马上就要归属别家，宋老太心里很是不得劲儿。

精气神似乎也在一瞬间垮塌了下来。

“娘，我扶您。”宋世诚大步上前，搀起母亲的手臂。

同团团的手感一样，这比想象中更瘦更轻，也更硌手的感觉，一下子深深的在宋世诚的心中刻上了一刀，让他百般不是滋味。

安顿好母亲，并给她盖上一床薄毯，宋世诚悄悄的退出房间。

屋子里只剩下林氏一个人。

“幺幺带团团捉螃蟹去了。要不今儿个咱们就不买大肉了吧？先简单凑合着吃一顿。真要搬京都去的话，还有好多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呢。”

林氏还是觉得不太真实。这突如其来的就在京都拥有了属于自家的小院，怎么听怎么玄幻。

别说林氏，就是宋世诚自己，也觉得这两天如梦幻影般。

老宅顺利出手，田地得以保留，幺幺还给出了份意外惊喜，之前的焦头烂额似乎从来就不是什么事儿一般的简单起来。

宋世诚扶了妻子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林氏含羞的低头一笑，“都老夫老妻的，现在才开始客套起来？”

宋世诚也不由得好笑。

许是这两天起起伏伏的感触太深，情感累积的爆发，平日里他也是说不出这些感性的话语。

“娘的身子？”回避了那么久，宋世诚终是问出了口。

“就像你看到的，大夫换了好几个，说法都是一样，身子骨没什么问题，就是心中郁积而已。关键是娘也不肯喝药，而且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儿，就你今天回来了，还精神了些，平日里多是就安静的躺着，起个身都不乐意。近来更是连团团都完完全全交给他姐姐在看顾。”

林氏停了停，小心的问，“会不会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宋世诚收紧了扶在林氏肩上的手，“不是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娘不止一次在背地里夸耀你呢。”

“那到底是怎么了呀？我这心里急的。问娘，娘也不说。我又实在看不出来她心里到底搁着什么事儿。这一天天的憔悴下去，娘不让去打扰你，可我真的害怕……”

“别慌，我看今天娘就挺好。等我们到了京都再说。”宋世诚安慰妻子，也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