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连黄金周都过去了,气温正逐渐降下来。顾梦竺趴在窗台上往外看,天空万里无云,一看就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为了御寒,她出门时披了一件薄外套,一边走一边眯眼享受着早晨和煦的阳光。半个月下来,她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失去五万块的伤痛似乎也因为时间的流逝逐渐模糊。至于别的,她已经想不起来,也懒得去想。
快下班的时候,黄建生把一辆小电驴停在门前的大榕树旁。陈箩噘着嘴在她旁边嘀咕:
“怎么换车了?”
等人站到跟前,还没开口,他就从纸袋里掏出一串冰糖葫芦递过去:
“刚买的,趁新鲜。”
陈箩喜滋滋地接过,对准顶头的的红山楂就是一大口,双眼也跟着弯起来。没等顾梦竺羡慕完,黄建生又掏出一根,这次是给她的。
“我都有份?多谢生哥!”
她欢天喜地地道谢,男人点点头,一脸憨厚地笑着,然后转头冲身旁的女友眨眨眼。待顾梦竺走开,他撞撞她的肩膀:
“有没有奖赏?”
陈箩见他一副想要邀功的模样,差点把嘴里的山楂吐出来。
“有啊,喏,山楂儿!”
“儿化音不是这么说的。”
黄建生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她立刻将头弹开,张牙舞爪地回道:
“我知道啊,我就是故意的!”
他没理会她咬牙切齿的反击,一看时间到了,立马将人拽上车载回家。
又一个月过去,日子平淡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顾梦竺在沙发上享受着自己的假期,吃了两口薯片后又呷口茶,一下子美到不行。虽然存款少得可怜,可好歹没有负债,只要不欠债,就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只要不欠债,她的房子就会有着落。这么久以来,顾梦竺一直都这么宽慰着自己,不然日子过不下去。
“笃笃笃”,有人在敲门。
“谁啊?”
她放下薯片袋子,趿拉着拖鞋走过去。
“是谁?”
老实说,顾梦竺的警惕性还是有的。见无人应答,她便把门栓拴上,还将沙发底的棒球棍跟辣椒水掏了出来摆在顺手的位置。
门又响了,这次她问也不问,缩在沙发上继续看手机里下好的电影。似乎是知道她不会应门,来访者终于开口:
“是我,齐耀光。”
顾梦竺突然觉得,嘴里的薯片一点也不香了。她不是很想看见他,干脆装作没听见,连手机的音量也放到最大。
“开门吧,我有事跟你说。”
“有咩事,隔一道门也能讲。”
“别这样好吗?”
“好。那就是无事可讲,请回吧。”
“开门吧,我来还钱了。”
她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似乎是对自己听到的话难以相信。他又从哪里偷了钱,赌了一把回来?齐耀光这个人,已经很难再让她付以信任。但她还是得去看一看,要是有什么祸端就报警处理,免得到时候警方把她当成同伙一起抓了。
一开门,眼前的男人头发乱糟糟、硬邦邦地缠成几团,似乎还混着细碎的砂砾,整张脸又黑又丧,比流浪汉还要流浪汉。身上的衣服算不上脏,却也灰扑扑,凑近了可以闻见发酸的汗气和熏人的水泥味。
“做咩啊,做苦力、担水泥啊?”
她想也不想便抛出这么一句话,齐耀光听了也只是浅浅笑一声。他不搭话,直直伸出嵌着黑泥的右手,把十张纸钞递过去。
“他们要押着工资,现在我只能给你一千。”
顾梦竺瞧着他那晒得黢黑的脸,以及胳膊上密密麻麻如乱线一般的伤纹,想到那五万块钱就痛到忍不住拿话刺他:
“你省省吧,苦肉计对我是没用的。你的钱我不要,谁知道你是偷的还是抢的?你走吧。”
他见招拆招,也压着嗓子拿话激她:
“你看不起我?嫌钱少?我倒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把钱拿着,我是个烂赌鬼,但不是个只会赖账的下三滥。钱放这了,你爱要不要!”
他拽过她的手,将钱强塞进她手里,见她攥着拳头不肯收,干脆松手让钱全都飞到地上,接着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顾梦竺气得喊他全名,但人已经不见踪影,她只好蹲下去把钱都捡了。再次站起来时,她的手里捏着那沓钱,泪水悄无声息地流了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