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城主看到姬灵越这副凄惨模样,似乎比她自己都要痛心。
他一边手抖一边来回用灵力检查姬灵越的身体,忽的搭上她的肩,抽抽涕涕哭出声来。
“灵越贤侄,你这可怎么办啊!”
姬灵越扶着杨沅秀手足无措,疯狂给杨执玉和郦玖使眼色。
可着两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客观说...一个留大胡子的男人哭的梨花带雨属实不算雅观,可姬灵越确实不知如何是好。
她从小孤单一人,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别人的关怀。
杨沅秀双眼含泪,言辞激动:“贤侄你如今金丹上竟然沾染天雷之力,郦玖那神器现下都无法修复,这可如何是好!”
“在蓬城中让你出现了这种事,我愧对你,更愧对你师尊,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他啊!”
姬灵越轻拍这位杨城主的手臂,温和开解道:“说不定只是暂时的呢?天雷之力霸道,或许过些时日就好了。何况我并未觉得凄惨,甚至感觉金丹境更凝实了些。”
此言非虚,姬灵越穿书之前只是筑基,相当于瞬间变成金丹,能力和心境都是强行拔高,故而自己都觉得格外不稳。
而那面铜镜——那个杨沅秀认为的“神器”,将她遭受摧残的金丹反复温养,某种程度上是让她亲自感受由筑基境变为金丹境的过程。
她获得紫电,又心境变化,从而招致雷劫——这才是她自己的金丹境渡劫。
虽然这雷劫属实恐怖了些......
她从原著小说和郦玖口中都曾得到过“天道如今厌弃了人类和妖族,故而渡劫格外艰难”的说法,可对此始终没有正确的认知。
毕竟妖族至今还能出现如莫铃此等生来便有特殊天赋之人,又哪里称得上厌弃呢?
可今日亲身经历......确实让她后怕。
此番渡劫如非郦玖相助,她定然十死无生。
郦玖那个似钟似铃之物她毫无头绪,但丹田处那面铜镜她却隐隐有所猜度——神器昆仑镜。
若非此等神器,又怎么能够轻易修复金丹呢?
可她又不敢相信,如果此面铜镜是昆仑镜,那郦玖手中能够扛住雷劫的灵器又是何物呢?
他也就和杨城主一样,才元婴期而已!
还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
怀璧其罪的道理总是不假的......
况且如她所想,杨城主也应当大略猜到铜镜究竟是何物了,不然那句“神器”不会轻易脱口而出。
......只能说自己一定会为郦玖保守秘密的。
杨沅秀情绪缓和些许后,以衣袖拭泪,终是转过身去,心甘情愿、颇为恭敬的向郦玖行了一个大礼。
“郦玖道友,多谢你又救了我贤侄一次,还望道友且在我杨家多留些时日,必让道友宾至如归!”
“道友今后若有何需求,也只管告诉执玉,我杨家必为道友办到!”
此话说的可谓是真诚至极,姬灵越更是感动不已,她如何不知杨家这是主动替她把欠郦玖的人情揽了过去。
只是——
郦玖轻笑一声,“我与灵越惊鸿一瞥,便值此平身,虽赴泉台,甘之如饴。又岂图琼瑶之报?”
众人皆目瞪口呆。
姬灵越脸上更是一片空白。
然后攥紧衣袖,面无表情说道:“他被魔修关了三年,已经不会说话了。”
......
自此之后,杨家那二位看他俩的目光就不怎么对劲了。
杨城主甚至看似光明正大、泰然自若实则小心翼翼、拐弯抹角的堵在走廊问过她是否已和郦玖结为道侣。
姬灵越无奈:“我不是,我没有。”
而郦玖大义凛然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实在有些不妥当,故而亲自向其他人解释自己并无唐突灵越仙子之意。
但是......毫无说服力。
毕竟还在她丹田温养金丹的神器又不能作假。
更别说和姬灵越一同渡劫了——在修真界,一同渡劫一向为人忌讳,因为天劫针对的自是人之命数,强行介入有可能会被扯入他人命局,随时都会万劫不复。
那还修得什么仙?
也只有姬灵越相信他们真的是止于君子之交。
那句话可能只是郦玖委婉的想表示一切只是姬灵越和他自己的事情,他不屑于挟恩图报罢了。
言归正传,那日在郦玖语惊四座搞的众人沉默之后,姬灵越主动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她将自己当日寻剑之事娓娓道来,重点讲述了莫铃和她姐姐莫铛那部分。
“所以,我认为那魔修剖取莫铛妖丹之事可能和蓬城魔灾有关。”
一旁听了许久的杨执玉拧紧眉头,“仙子意思是魔修猎杀妖修是为了取妖丹?那如何断定莫铃说的是真的呢?若是半真半假又如何?”
姬灵越不认可:“我并非专为查此事而来,她没有必要说假话。”
杨执玉与杨城主对视一眼,继续解释:“灵越仙子,我并非对妖有偏见。事实上,因为卢俞口中的数百妖俢尸体,我们特地找了城中不少妖族询问有无魔修猎杀妖族之事。”
“结果是有,但并非专门猎杀,而是有意挑战。”
姬灵越扣紧手心,疑惑道:“挑战?”
“没错,挑战。”
“有妖族坦言那些魔修找上门来,明确立下‘挑战状’。一场决斗过后,生死有命,败者尸体自会交由赢家处置。”
“今日我们便和那些妖族要回了二十多具魔修尸体。这个挑战具体为何,暂不得知。但是估计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真相了。”
她冷静道:“但这并不能证明他们带走失败的妖族尸体不是为了取丹。”
杨执玉不解问道:“魔修取妖丹又有何用?何况他们目的若是取丹为何不直接偷袭或者采取其它阴损手段,反而采用光明正大上门挑战的方式呢?”
“我们只需要找到魔修在何处,除掉他们,一切便可了结。”
姬灵越凝眸不语。
至此为止,杨执玉言之有物,似乎一切就是如此。
杨沅秀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无奈对杨执玉叹息道:“灵越贤侄一片好意,说的东西未必不重要,执玉可以冲着这个方向也查上一查。”
杨执玉称是。
他又转头安抚姬灵越:“灵越贤侄,我本希望你和郦玖道友一心好好养伤,可你若关心蓬州之事,我便让执玉把他那里所有的案卷也全往你那里送一份。”
“多谢城主。”
“好了,今日之事且到这里,灵越贤侄和郦玖道友且先去好好休息。”
说完,杨沅秀一挥袍袖,起身离去,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手心手背.....
......
姬灵越房间很快便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她虽房门大开,郦玖还是叩了门扉三声以作提示,才迈步踏入。
而进去后便看见众多散乱的案卷堆在桌上,姬灵越正撑着额头若有所思。
他走过去欲坐,却发现除了姬灵越坐着的那个椅子外,其它椅子上也被胡乱堆了些案卷,随即直接靠在桌前,拿了一本翻看起来。
姬灵越本想制止,却想到这些案卷并非机密,杨家也是会定期公布给蓬城百姓和修士的,于是作罢。
“灵越有想法?”
“我还是觉得魔修杀妖修和人族修士是为了获取妖丹和金丹。”
甚至她认为这和十年后蓬州遍地魔修有关系,但这却不方便与人多言。
郦玖仿佛只是闲聊般说起了一些旧事:“我虽是散修,可好友却是不少,蓬城便有一位——名唤嵇雪。我这位朋友名字虽温柔,却是个身高两尺的大汉,为更是人大方好客,但凡友人途径此地,他便会热切相待。”
姬灵越依旧低垂着头,只随口问道:“那你这次前来蓬城是为了他吗?”
他摇摇头,意味深长:“三年前我路过蓬城是为了他,可当时到了蓬城之后却发现他早已不知去向。”
“他也是金丹境。”
姬灵越一顿,抬头看向郦玖。
郦玖也不吊她胃口,轻笑了声便继续道来。
“可人怎么能凭空消失呢?我找遍了所有蛛丝马迹,发现他在失踪前结识了一位魔修好友,整日里形影不离。”
“那位魔修名叫石开意,而在嵇雪失踪后不久他便返回魔界。我去魔界便是为了找他,却恰巧被魔君陆千青所擒。”
“但在不得自由的那些时日,我依旧打探到不少消息,譬如那位名叫石开意的魔修回魔界之后便向很多人洋洋得意炫耀说自己得到了一枚极好的金丹。”
姬灵越断定:“你怀疑他杀了嵇雪取丹。”
郦玖颌首,继续道:“而他一年前,回到了蓬城。”
“所以你回蓬城是为了寻他。”
“没错。”
他走到姬灵越身侧,将手中那本案卷平摊开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指向其中写着“易容魔修”之处。
“听闻石开意最擅长的便是易容变化之术。”
姬灵越眼睛亮起来,脱口而出道:“那你找到了他了吗?”
郦玖揉揉额角,状似难为:“灵越你也太高看我了,我才踏进蓬城一天,怎能轻易就找到。”
“...倒也是。”
“不过,我还真找到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