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灵越看了眼手中的紫电,沉下心来。
她心底也不好受,莫□□中的莫铛,显然是个妖族千百年不世出的天才,却如此薄命。
当真造化弄人。
只是莫铃寥寥几语,背后似乎隐藏着了不得的东西。
原著小说中,以步月为代表的主角团杀掉了几百魔修作为蓬州除魔事件的结局,简单明了,戛然而止。
可蓬州为何十年之后魔修遍地呢?
当真和那次看似结束的干脆利落的魔灾没有关系吗?
如今这背后的阴谋似乎露出来冰山一角。
猎妖的魔修是为了获取妖丹,那他们原著中也杀了不少修士,是为了获取金丹吗?
那些魔修要妖丹和金丹有什么用?
姬灵越无法对此视而不见。
她叹口气,看来回去之后该去拜访一下杨城主和杨执玉了。
至于莫铃......姬灵越缓缓将指着她的剑尖移开,以手横剑,沉默端详——它依旧不染纤尘,安静的闪现着细密的紫色电光,不为任何人所动。
她们无比契合。
“你用不了紫电,你走吧。”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
莫铃也呆呆的看着紫电。
她寄希望于紫电不会攻击它曾经主人的妹妹,才敢奋力一搏,可紫电在那个仙子手中的模样——白衣肃立,清冷决绝,不染凡尘,她依稀间竟看到了莫铛的身影。
紫电如此喜欢她,她怎么会和姐姐没有共同之处呢?
莫铃苦笑。
自己没了姐姐,也没了姐姐留下来的剑,还能去哪儿呢?
还要去哪儿呢?
那位仙子没有留情,她化为人形身上伤痕累累,艰难祈求:“对不起...仙子,我错了,我能跟着你吗?”
“你曾经想杀我,我不会留你。”
纠结了几息,姬灵越启唇问道:“你为何不回‘寻舟’?”
“......我回不去的。”
“老板当初答应收留我的条件便是给予他‘紫电’。我的小把戏他看的一清二楚,店中他针对我的杀气便是警告,回去是自寻死路。”
“......”
“妖王鸣岐,他也在蓬州城中,或许他可能......”
姬灵越欲言又止,因为妖王鸣岐曾抛弃过妖族,也并不认可自己是妖族之王,她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好去处。
莫铃却猛然抬眼,满脸不可置信。
却不是刚才眼中毫无神采的模样了。
她站了起来。
姬灵越看着莫铃跌跌撞撞离开,心中隐隐有所悟。
似乎上天也感觉到了此间的悲伤,她们上方瞬时便阴沉起来,乌云密布,似乎马上就有大雨倾盖而下。
已经走远的莫铃猛然回头,震惊道:“你要突破了?”
什么突破?
姬灵越手持紫电,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天际。
云层中已经开始酝酿密集的雷电,蕴藏着恐怖的力量。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周身灵力几乎暴涨开来,雷劫是冲她来的!
而这雷劫的规模让姬灵越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环顾四周,这是条无人问津的小巷,可位置不算偏,她不能在这里渡劫,否则藏春坞......
姬灵越咬牙祭出一张破界符,传送至蓬州城郊的那片树林。
藏春坞已是人流密集,纷纷对着天上聚了又散的天劫雷云窃窃私语。
“这是有修士突然渡劫?为何不找一处洞天福地。”
“笨啊,你都说突然了!这位道友哪里来得及找。”
“这种程度是结丹吗?”
“应该是,倘若是化婴的修士,早就有所感应了。不知是否为我的错觉,结丹的雷劫愈发恐怖了......”
周围的修士一片沉默。
瞬移到树林中的姬灵越更觉不妙,树林上方的雷云凝结的更快,也更庞大了。
感应了周围确实无人,姬灵越一口气祭出手镯中的三件上品防护灵器,灵力逸散开来,形成若隐若现的防护罩。
杨城主给的灵器不是凡品,她身旁的灵力密度也达到相当之高的地步,灵力盘旋而上,竟像是一座巨山在遮蔽着她。
山峦可以抵挡住倾颓的天吗?
雷电如银河般暴虐的倾泻而下,映照着天空化为诡异的粉紫色。
姬灵越紧握紫电,忍耐不动。
粗壮的激雷携万钧之力朝姬灵越劈下,如尖刀斧凿一般狠狠砸在浓厚的灵力层上——山被劈开了,两个灵器当即便应声而裂。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姬灵越深吸一口气,瞧了眼自己身侧最后一个灵器,准备着下一波雷击。
“轰!!!”
雷柱再次落下,轻而易举破开最后一层防护,朝姬灵越无情劈来。
她轻点脚尖,提剑而起,紫电迎上激雷!
灵力疯狂运转,紫电剑身大亮,姬灵越挥出一剑!
紫电引着雷电闪向一旁,数十株大树应声而裂,地上一片焦土,姬灵越咬牙撑到这一波雷劫消失。
根本不给姬灵越缓和的时间,下一波雷击接踵而至,她面色惨白再次提剑迎上,嘴角溢出源源不断的鲜血。
若她再看一眼丹田,便会发现她慢慢恢复的金丹再次碎裂开来,而那扇铜镜忽得金光大亮!
而这仅仅是第三波。
寥寥凡人怎么能硬抗天劫呢?
仿佛无尽的雷电再次落下,姬灵越身上早已伤痕累累,眼前一片血红,意识恍惚,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撑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简直振聋发聩。
雷声持续轰鸣,姬灵越忍着丹田的疼痛,几乎徒劳的再次运转灵力,却发现自己灵力好似被抽干一般,紫电还在呼啸,她却再也撑不住了。
可迎接她的并不是焦土或者雷电,一句极尽温柔的叹息穿过嘈杂的雷鸣,在她耳侧响起。
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她仰头去看,将她扣在怀中那人面无表情祭出一个似钟似铃之物,“叮——!”古老清越的乐音响彻脑海,破开喧嚣不断的雷鸣。
察觉她的视线,郦玖低下头无奈笑道:“灵越你怎如此倔强,都不肯叫人的吗?”
“雷劫、多一人便......”
话未说完,姬灵越被拢向他的胸口,结结实实阻挡了她想说的话。
她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不知为何瞬间安心下来。
郦玖看向天际涌动成团的劫雷,此时还是白天,天色却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由于他的加入,天道重新酝酿着一个更为庞大的怪物。
他神色莫名,嗤笑一声,“来啊。”
黑紫色的劫雷一道连着一道,几乎连接成密不可分的雷网,要把这两个不自量力挑衅它的小人碾碎。
“乐起——云门!”
清越雅音逐渐变向厚重古朴却又不失柔和,典雅的礼乐在空中震荡出一圈又一圈灵力波纹,将暴烈的劫雷阻拦在他们头顶。
“乐起——大韶!”
“乐起——大武!”
......
许久,万物归于寂静。
环着姬灵越的手放开,她被虚扶着看向附近,曾经苍翠的小山丘几乎变成一片棕黑,寸草不生。
姬灵越又看向郦玖,他依旧一身玄衣,也正好奇地看着她,作出解释:“你丹田处的灵器唤我来的,我恰巧有空。”
她心中百感交集,复杂到不知从何开口。
“我…我......总之谢谢。”
“走吧,这次真要送你回家了。”
姬灵越点头。
“我的镯子中有还有破界符…等等,郦玖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郦玖全身莫名其妙突然开始渗血!
他猛然以另一只手扶额,挡住面容,声音却很平静:“没什么大事,但是破界符用不了了,我也没灵力了。”
“灵越,还能走吗?”
“......能!”
“我们走吧,一起走回去。”
于是两道彼此支撑的身影伴随着说不尽的话语走向黄昏的彭城。
“渡雷劫竟是这么艰难的吗?”
“自人妖二族被天道厌弃后,一直都是这么艰难啊,仙子你又不是第一次渡劫!”
“......”
“话说灵越你金丹尚未恢复,也不像是要结元婴,为何又历劫了?”
“再历一次金丹劫而已,有何大惊小怪?”
“行吧,藏着很多秘密的仙子,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
“那似钟似铃之物是什么?护着我金丹的法器又是什么?”
“......灵越我可是救了你,就别这么刨根问底了。”
“行吧,藏着很多秘密的郦玖,多谢你了。”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而蓬州城前,又是脸色难看的杨执玉率领士兵在等着他们。
同样的人,同样的地方,如此似曾相识。
杨执玉给他们一人扔了一袋补灵丹,怒气冲冲:“灵越仙子,还有郦玖,这才一天,一天!你们就搞成这个狼狈样子回来了!”
盯着他们两个一颗不漏的吃完,杨执玉压下火气:“恢复一点就入城吧,郦玖你也回我杨家,接下来的日子都不许出去了。”
“说清楚发生了什么,然后就给我好好养伤!”
姬灵越灵力恢复一点后终于有气力开口,她满含歉意道:“我又历了一遍金丹劫,城门西北方向的那处山坡,现在已经沦为荒土,需要先麻烦杨家善后,日后我会报答的。”
“......灵越仙子,我没真让你现在说的意思,何况哪有什么报不报答的,处理这种事本就是我杨家该做的。”
“还有一件事——”
“等等!灵越仙子,我们先入城!别的再说不迟!”
《云门》、《大韶》、《大武》——出自“六代乐舞”,被称做“先王之乐”,为神圣的雅乐,影响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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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雷劫难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