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髓山的尘嚣与心垢,被远远抛在身后。
取经团队行了数日,眼前景致渐趋柔和。这一日,恰见前方山坳处露出一角飞檐,走近了看,竟是一座略显破败,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寺院,山门匾额上书“云栈寺”三字,字迹斑驳,却透着一股子从容。
八戒一见“云栈”二字,眼睛顿时亮了,摸着肚子嘿嘿直笑:“云栈!好名字!听着就跟老猪有缘!想必斋饭也是管够的!”
众人皆笑。自墨□□那死寂之地出来后,连八戒这插科打诨都显得格外亲切。玄奘见天色向晚,便道:“既是有缘,便在此借宿一宿,亦可清扫殿宇,略尽心意。”
寺中只得一老一少两位僧人。老僧须眉皆白,号“忘尘禅师”,少者是其徒儿,名“净心”。寺庙清贫,香火不盛,却处处整洁,庭院中一株老梅,枝干遒劲,虽非花期,亦觉风骨傲然。
忘尘禅师见玄奘气度不凡,又带着这许多形容各异的徒众,也不惊讶,只合十行礼,安排他们住下,态度平淡如水。倒是小沙弥净心,看着悟空、八戒等人,眼中满是好奇,又不敢多看,只低头做事。
安顿下来后,武媚娘见殿角积了些落叶,便取了扫帚,与玄奘一同清扫庭院。她动作并不熟练,却极认真,扫帚划过青石的沙沙声,与远处隐约的钟声相应和。玄奘则手持布巾,擦拭廊下栏杆。两人并未多言,偶尔目光相接,一种历经劫难后的宁静与默契便自然流淌。
悟空闲不住,一个筋斗翻上屋顶,检查是否有破损漏雨之处,顺手便将几片松动的瓦片整理妥帖。小碧在厨下帮净心生火准备素斋,她心思细腻,将一些自带的干菇、笋尖放入锅中,顿时香气四溢。悟璃则围着那株老梅树打转,试着跟它说话,见没反应,也不气馁,自顾自地用小手给树根松松土。
最热闹的还属后院。八戒拍着胸脯要帮寺里修缮柴房,沙僧自然被他拉去当帮手。小艳无事,便坐在一旁石凳上看着。八戒本想卖弄力气,抡起耙子就要刨坑,岂料那九齿钉耙过于沉重,“轰”一声在地上砸出个大坑,反把自己吓了一跳。
沙僧无奈摇头,默不作声地去搬来合适的木材,又寻了工具,量尺寸,锯木头,动作沉稳精准。小艳看着沙僧专注的侧脸,以及那玄铁链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的光芒,忽然起身,走过去递上一碗清水。
“歇会儿,喝口水。”她声音比平日软了几分。
沙僧接过,一饮而尽,低声道:“多谢。”
八戒在一旁酸溜溜:“哎哟,老猪我也渴了,怎没人给我递水?”
小艳白他一眼,故意道:“你自己没长手吗?”说罢,却又忍不住笑了,转身又去倒了一碗,塞到八戒手里,“喏,堵上你的嘴!”
八戒捧着碗,看看那边继续默契干活的沙僧和小艳,再看看自己砸出的大坑,挠头憨笑,倒也心满意足。
晚斋虽简单,却因小碧添的食材和用心,显得格外可口。斋毕,忘尘禅师邀玄奘和武媚娘于梅树下品茶。茶是山间野茶,粗陶茶具,汤色却清亮。
“二位施主,非是凡俗。”忘尘禅师烹茶手法古朴,第一杯先奉予梅树根,第二杯才递给玄奘,“前日山中异动,黑气尽散,青山复翠,可是诸位之功?”
玄奘合十:“不敢居功,不过是扫除心垢,还其本然。”
武媚娘轻呷一口茶,茶味微苦,回味却甘:“禅师这寺名‘云栈’,可是取‘云中栈道,过不留痕’之意?”
忘尘禅师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女施主慧心。红尘如云栈,行走其间,能扫心除尘,便是自在。”
月光如水,洒在梅枝与众人肩头。玄奘与禅师谈论佛法机锋,武媚娘偶尔插言,皆切中要害。悟空靠在殿柱上假寐,耳朵却微微动着;小碧与悟璃在廊下低声说着悄悄话;后院,八戒的鼾声已隐隐传来,而沙僧和小艳并排坐在石阶上,望着天上疏星,偶尔低语一两句。
此夜无妖无魔,无惊无险,只有茶烟袅袅,人心安稳。那支“扫雪”笔静静躺在武媚娘袖中,仿佛也收敛了锋芒,享受着这难得的平和。
次日清晨,众人辞行。忘尘禅师并无多言,只赠了一包自炒的野茶。净心小沙弥却有些不舍,偷偷塞给悟璃几个他自己晒的野果。
行出山门,回头望去,“云栈寺”三字在晨光中似乎清晰了些。八戒咂咂嘴:“这地方真好,斋饭味道也好,就是少了点……”
武媚娘却对玄奘莞尔:“法师,此番‘云栈’歇脚,可算又扫了一回心尘?”
玄奘望向前路,目光澄澈:“心尘时时生,时时扫。能得片刻清明,便是造化。”
队伍继续西行,身影融入朝霞山色之中。云栈寺的茶烟仿佛还在鼻尖萦绕,提醒着他们,这漫漫取经路,除了降妖伏魔的雷霆手段,亦需有云栈品茗的静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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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金句:“心尘时时生,时时扫。能得片刻清明,便是造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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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云栈茶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