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暂停营业 第17章 暗区

晚上11点，庄鹿在工位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虽然目前作案手法和一些证据还不明朗，但这个案子的重点嫌疑人已经明确，傅欣、莫梁、莫楠，从目前来看，这几人合谋的嫌疑更大。

不管怎样，都算是进展，剩下的，就是努力寻找证据。

但是在这背后，庄鹿始终觉得即便案件破获，她们也只看到了冰山一角。傅欣收买证人，是为了莫梁？她为何出钱出力帮一个佣人的哥哥，难道真的是单纯的买凶杀人？可只有莫楠没有不在场证明，她的杀人嫌疑更大，如果是她，她为何还要将袁梓盛碎尸？是傅欣的旨意，还是她个人的怨恨？如果二人有恩怨，那又是什么恩怨？这会跟莫楠三年前在李振家帮工有关联吗？

各种纷杂的思绪在脑中盘旋，她一探究什么事就想探究原委，有的时候对于警察来说，这样的习惯会容易让人心力交瘁。庄鹿对着泛着荧光的屏幕，困扰地揉了揉太阳穴。

“还没走？”办公室的门被轻敲了敲。

李梦瑶从门外探进头，笑容和煦，“别连轴转了，身体更重要。”

她说完没走，站在那里，庄鹿明白她的意思，赶紧关上电脑，跟李梦瑶一起离开。

“看你的样子，有心事？”李梦瑶问庄鹿。

庄鹿不藏着掖着，点点头，“感觉这背后还挺复杂。”

李梦瑶瞅她一眼，笑了笑，“之前没遇到过？”

庄鹿老实地又点点头。

许久她担心李梦瑶嫌她想东想西不专心，找补了一句，“还是破案比较重要，对吧。”

庄鹿还是年轻警察，破案经验不算多，闻江市凶杀案有，但大部分都是很明确的案子，情杀，仇杀，无差别报复，嫌疑人和被害者之间有很明确的关系和杀人动机，基本找到证据锁定凶手就能轻易解锁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

可这个案子，总给庄鹿不一样的感觉，看似无关的人，产生杀机，找不到明确的动机，反而意味着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暗区。

可这些暗区，不会影响杀人的事实，眼下案情有序进展，她应该全力放在搜索证据锁定凶手上，而不是想些有的没的。

二人并排走出大楼，在警局门口分开，转身离去前，李梦瑶忽然说：“我翻了一下两年前李振全家被害的卷宗，那几个劫匪入户是通过李振家别墅的地下室进去的。”

庄鹿看着李梦瑶，有些茫然。

“这个地下室的入口比较隐蔽，外人很难知道，而且地下室上有密码锁，连通报警系统，劫匪说是自己破获密码锁进入，这似乎有点过于容易。关于地下室，他们声称是多次踩点得知。虽然李振家被害前几日的监控确实拍到了嫌疑人，但他们并没有真正靠近过别墅内部。”

“也就是说。”庄鹿顺着李梦瑶的思路往下继续，“这几位劫匪在没有在别墅内部踩点的情况下，顺利解锁防盗系统，找到地下室，再顺利打开密码进入地下室，之后通过地下室进入室内行凶。”

李梦瑶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继而转身离开。

庄鹿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一推开家门，发现客厅还开着电视，她爸老庄，庄民辉正躺在沙发上，伴着电视里的背景音睡得鼾声阵阵。

庄鹿刚踏进门，鼾声瞬间停息，庄民辉砸吧砸吧嘴，醒过来，声音沙哑含糊，“回来啦。”

庄鹿换鞋，“你干嘛不去床上睡啊？都这么晚了。”

庄民辉慢悠悠地坐起身，打了个哈欠，“等你回来啊。你妈已经睡了。”

庄鹿换完鞋洗完手，先去厨房接了杯水喝。

她爸问：“最近回来都挺晚，案子看来比较棘手？”

庄民辉知道庄鹿正在调查闻江市最近的恶劣碎尸案，他为自己的女儿年纪轻轻就被专案组召去承担重任而感到骄傲。但这骄傲中，却不乏担心。庄鹿不让庄民辉去警局接她，像小孩子，所以自从庄鹿接了这个案子之后，庄民辉每晚都要等她回家再去床上睡觉，庄鹿有时在警局熬夜，也要提前给老庄报备。

庄民辉站起身，走到冰箱前，问厨房里的庄鹿：“饿不？爸给你煮碗面？”

庄鹿放下水杯，擦擦嘴，“不用，爸你快去睡吧，我也洗洗就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庄民辉汲着拖鞋朝卧室走去，走两步又转回来问庄鹿，“没遇上啥事吧？”

庄民辉是老刑警，“嗅觉”灵敏，这段时间庄鹿陷入案中，每日都眉头紧锁陷入沉思，让老庄略有些担心。

他不是担心庄鹿克服困难的能力，而是不忍心她为工作殚精竭虑的样子，睡不好吃不好，这样对身体不好。

说来也有点好笑，在他工作那些年，庄鹿和他的妻子尹月也是这么担心过来的，生怕他出事或者过劳死什么的，那个时候庄民辉只觉得妻女大惊小怪，他一旦沉浸工作中，十头牛都唤不回来，哪怕生病手术后，还卧在病床上看案件报告，一刻都歇不下来。

现在这一切原封不动地还给庄民辉，女承父业，都是闭环。

“没有啊。挺好的。”其实庄鹿之前有什么疑问，在不违反纪律的情况下，都会找她父亲点拨一番，毕竟庄民辉是一个经验丰富，非常优秀的老刑警，在一线多年，破获不少案子，他还给警局带出了不少优秀的徒弟，名声远扬。只是庄民辉不通世故，这么多年扎在自己的老巢不挪窝也不爱动弹，做到平里区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的职位，就停下了脚步。

出于对真相的追求和热爱，他不想转为幕后去做身居高位的指挥官，更想亲身调查案件，挖出一个个或残酷或腐朽的事实。

“没有就好。”庄民辉有一点失意，他看出女儿肯定有难题，但更看出女儿并不想将这个难题交给自己帮忙。如果搁以前，庄民辉会觉得自己女儿真棒，独立性强，独自解决难题，有韧劲。可自从他退休以来，每日漫长无事的休闲，仿佛消磨了曾经积累的自信和雷厉风行的气魄。

庄民辉这才发觉自己真的老了，身上好像无意间，都带着小老头才会有的莫名其妙的失意感和无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