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耳中叶明夷痛苦万分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顾韶瑾才恍惚回神,见她被自己压在桌上,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脖颈以一种屈辱的角度弯曲着,裙全堆叠在腰间,甚至还撕破半边。
她痛得实在忍不住,虽斗气般咬牙不出声,泪却是一股股涌着,将桌上资料都打湿。裸露的肩膀那样瘦弱,瑟瑟地颤着,是生理反应,也是恨的、疼的、怕的。
顾韶瑾瞬间慌神,将她扶起抱在怀里,“对不起”还没说出口,就挨了叶明夷一个不留情面的耳光。
她扭过脸来,那愤怒不甘又满是轻蔑的眼神,闪烁在泪光之中。晕红的面庞上,一汩汩泪水蜿蜒而下,晶莹得像融雪的溪流。
顾韶瑾最受不得她这种眼神,只想将她碾住、征服,心里那点愧疚登时抛到九霄云外,一手掐住她的脸不让她再继续看她,一手原本就未离开,于是继续逞凶。
桌上的资料全被推落在地,电脑上快完成的方案也全是乱码,被顾韶瑾满不在乎地胡乱一扣,远远扔到一旁沙发上。
叶明夷却不似起初逆来顺受,有机会就抬手打人,顾韶瑾只随手扯下她裙上一段蕾丝,“哗啦”一声尖锐刺耳,缠了几缠,将她彻底缚住。
她自己的眼镜也摘了,只专注于折磨身下人。那因近视而微微失焦的眼却不迷蒙,似乎她对叶明夷身上每一处都太熟悉,因而也就看得太清。幽深的瞳孔中,写满浓烈的爱,也是暴虐的控制和占有。
那眼神让人恐惧,叶明夷却只是冷冷地和她对视片刻,随即闭眼默默忍耐。发丝被泪痕粘在脸上,为那艳丽容颜添一抹柔弱破碎之色,美得让人越发沉迷。
等这段疾风骤雨终于过去,叶明夷一头长发凌乱铺散满地,身上只挂着几片残破的黑色丝缎,肌肤满是红痕。
顾韶瑾捏着她下颌,一边吻她早已干涸的泪痕,一边冷冷地说:“这次你可以要个更贵的东西。”
怒意早化作悲凉麻木,地板的寒意也早已透骨,叶明夷只觉头痛得仿佛有电钻在钻,身上冷得发抖,仍不肯示弱,嘴上娇笑:“既然顾总玩高兴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她话音一转,神情如常漠然,淡淡地说:“顾总也该回了。”
虽然此时已近凌晨两点,顾韶瑾还是直起身,扶着一旁的茶几慢慢站了起来。
酒未全醒,她熟练地拿出手机叫了代驾,不再理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叶明夷,转身就走。
后半夜,叶明夷先将方案做好发给Vivian和顾韶瑾本人,才身心俱疲地睡下。当晚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第二天果然头痛欲裂。她吞了颗止痛药,就进公司照常工作。
就算是昨夜这样的屈辱,她也早已习惯。唯一心照不宣的底线,是她从不许顾韶瑾在家中过夜,尽管那本就是顾总的房产。
就这么熬到下班,却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因身为顾韶瑾的助理,叶明夷的手机24小时开着,且电话一律都接,正是为防错过要事。
不想,那头传来的,却是她曾魂牵梦绕的声音。
阙婉之笑道:“小Reiko,你还是这个号码啊。”
……………………
周六下午,卫黎从那贵得要死的有机超市出来,正见一辆崭新的红色小跑停在路边。
车窗摇下,果然是叶明夷那张明艳的脸,架着副夸张的猫眼墨镜,巴掌大的脸遮得几乎只剩尖尖的下巴。
或许为了和这车相配,她也是一身红裙,戴着夸张的大檐帽,恍若从老电影里走出的古典佳人,却是张扬冶艳。
气候入夏,这一水的红叫人看得发热,偏还是她少见的“保守”着装,从脖颈到手腕都扣得紧紧的,叫卫黎只觉这姐姐每次都用力拗造型,真是可爱得好笑。
她这周学校里没什么要赶的大作业或pre,实习的dirty work也少了些,更重要的是妈妈出院,恢复良好,让她心中卸下一块巨石。
本就只因外力的层层重压喘不过气,可只要稍轻松一点,植物就可舒展枝叶、挺直躯干,卫黎也是一样。
叶明夷见她今日虽仍是青着两只黑眼圈,却不似上次在海鸥见时那般憔悴、有种如影随形的沮丧疲惫,心里也替她感到宽慰几分。
她一拍身侧座椅,笑嘻嘻地请她上来。
不料卫黎看她一眼,淡淡地说:“保险起见,我确认一下。不是酒驾?”
嘿,这丫头嘴还挺毒?敢讽刺金主爸爸?
气得叶明夷恨不得一脚油门走远,喷她一脸尾气,又舍不得带人兜风的嘚瑟,面上仍混不吝地说:“就是酒驾,有种你别坐。”
卫黎点点头,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就走。叶明夷一边龟速往前蹭着开,一边狂按喇叭,惹得往来路人纷纷侧目,也视若无睹。
果然还是女大学生脸皮薄,爱替人尴尬,老实上车,也拯救自己的耳朵。
可小跑是坐上了,这姐姐开车技术也是真的烂,短短一公里的路,愣是叫卫黎心脏病都犯了几次,开始认真沉思,自己刚刚那句话还是问得保守了,该问她:“你有驾照吗?”
于是她人生的保时捷初体验,就这么抱着超市购物袋、悬着一颗快死了的心解锁了。
提着食材进小区的一路,两人都在拌嘴,可也说说笑笑十分融洽。洗菜备菜时,叶明夷又来捣乱,这回女大学生有经验,安排她剥蚕豆,自己仍目不斜视地洗净切好炖汤的食材,先煲上。
她眼角余光却没离开过客厅,这姐姐不知又犯什么毛病,死活要端着蚕豆碗到客厅坐着剥。
不过,剥蚕豆本就是个消耗耐心的细活儿。刚上市的蚕豆青翠娇嫩,外皮粘着豆瓣,不似干瘪了的老蚕豆那般一剥就掉,稍不慎就将整瓣都糟蹋了。最损的是,剥多了指甲缝都是黑的,很难洗干净。
卫黎扫一眼她刚做的美甲,就知她舍不得下手。果然过了一刻钟,富家女戴着一次性手套磨磨蹭蹭,才剥了不到十个。
至此叶明夷终于没了耐心,将碗一推,嚷一句“不干啦不好玩”,跑到厨房洗了手,拆开一包薯片大嚼了几口,还塞给卫黎一片,非要她吃。
她抬手时,卫黎垂眼瞥见她手腕有破皮擦伤痕迹,连起来就像双腕各戴过一个圈儿。
原来这才是她今日一身裹得严实,还要端着碗去客厅剥蚕豆的原因,只为不当着人面解开袖口。可想而知,身上其他地方大概也留了点什么。
纯情女大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脸又不争气地红透了。
叶明夷见她原本大大方方的,眼神却骤然闪躲,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也明白过来,下意识将袖口向下扯几分,拿着薯片喂她的手讪讪地收了。
在尴尬的气氛中,卫黎将食材一一倒入瓦罐,汤煲上了,似有若无的香气逐渐飘散一室。
今日这第三次“□□”,原本叶明夷只说让她做饭,菜单随意,可就在前天周四晚上,她突然指定了几样,和上次大差不差,都是家常但鲜美清爽的浙菜。
卫黎已很习惯她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早早做足功课、列好食材清单。今日有条不紊,预计能比上次节省40分钟以上。
叶明夷回客厅闷闷地吃薯片看电视,闻到汤香,才猫儿似地又拱到厨房,奇道:“我菜单没写要煲汤啊。不过……嗯!真香!是排骨汤对不对?”
“你应该爱喝汤,顺手就买了。”卫黎仍头也不抬地备菜,正往银鱼干里倒水泡发,“现在还早,煲到晚饭时刚刚好。”
叶明夷仍不依不饶,追问她“你怎么知道我爱喝汤”,卫黎不好说两次给她带垃圾下楼,都看见某家著名粤菜馆的靓汤外卖,且都是赶在打烊前单点一份汤。在半夜饥肠辘辘又寂寞时想吃的东西,一定是极喜欢的。
她只好说:“小茴说的。”
叶明夷于是也就信了,妩媚一笑,将头偏到她面前,盯着她眼,缓缓地说:“这么用心啊,姐姐好感动哦。”
见卫黎又不出所料地开始脸红,叶明夷十分满意,趁势抓住她胳膊,不许她假借拿东西而逃开,眯眼低声道:“既然肯用心,是不是喜欢姐姐我呀?”
卫黎心里乱作一团,面上倒还镇定,开个玩笑糊弄过去:“说喜欢那就太俗了。我孝敬表姐还不成么?”
叶明夷笑得花枝乱颤,她对小孩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单纯忍不住要看她反应。谁让这孩子一撩拨就脸红破防,嘴还死硬,可真是太好逗了。
她笑够了,抹着泪直起身,边笑边说:“好了,不逗你了,再说下去,我怕你反手就举报我骚扰你。”
卫黎腹诽“你也知道啊”,却哪敢真怼金主,也就装得举重若轻:“那不会,姐姐你对小茴好,我都听她说了,知道你是好人。”
这正经又真诚的一句话,说得叶明夷一愣,竟找不出一句话回。
许久,她才又插科打诨回去:“这就给我发好人卡了?第一次见我,你那个嫌弃劲儿,心里肯定觉得我是*吧?”
纯情女大不料这姐姐如此生猛,那样的词都直说出口,吓得刀都拿不稳。
叶明夷忍笑继续控诉:“你这眼神真得练练,是不是近视了啊?有我这样聪明、慷慨、有品味的*吗?我可是跟你一样喜欢契诃夫和托尔斯泰哎!”
卫黎简直要给她跪了,只想求她别浑说,最终只憋出一句:“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两人就这么在厨房说笑打闹,做饭时间并没有像卫黎预计的那般,一小时20分钟就解决战斗,仍拖拖拉拉过了两个半小时。
其间,叶明夷故意在该递盐的时候递糖一次、打蛋把蛋壳打进去一次、偷吃配菜三次、好奇不顾阻拦非要尝泡发的银鱼干却被腥得直吐一次。
搅得卫黎一个头两个大,跟她吵架吵得鸡飞狗跳,还要被她数落剥蚕豆剥得手疼,非要她给揉一揉……
不过,这次看到1800大洋转账时,卫黎坚持不收,要求按两小时计。叶明夷也死活不让,笑眯眯地说,多的请她吃饭还回来就好。
女大学生一身正气:“一码归一码,原本也该请你吃饭,谢你一直关照小茴。”
这公事公办的口吻,听得叶明夷兴致全无,不耐烦地把她推出家门:“好了好了好了!就当预定下一次还不成?以及我要吃你们学校南门的小火锅。”
“你连这个都知道?”卫黎奇道,“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我学姐了。”
“哪能啊,在Q大南门当过几年保安而已。”叶明夷又跟她贫一句,“行了,快滚犊子吧,下次再约。”
卫黎看出她确实着急赶她走,联想到昨天她特意叮嘱,今晚的饭要按二人份做,那肯定约了人一起吃。
她虽心里有几分酸涩,却也知自己这醋吃得没头没脑,再磨蹭就没眼色了,于是将包一背,摆摆手就走。
出小区时,她看见正在进门的那车里坐着一个人,很像金融系新来就大受欢迎的阙老师。可惜只是一闪而过,没能确认正脸。
她的眼光没错,那是阙婉之无疑。
她停了车,按叶明夷的说明找到她住所,眼见叶明夷打开门站着,神情写满激动喜悦,以及,微带一点天真如少女的本能羞赧。
阙婉之温柔一笑,将花束和香槟递上:“好久不见,Rei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