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yla一走,卫黎便低头看一眼手机,说:“我该准备上台了。嗯……叶女士,您自便。”
见叶明夷拦住去路,卫黎本欲绕开她走,却被她一步逼近,困在吧台的高脚椅之间。
今日她穿着一袭灰色套装裙,头发微卷一点卷,整个人就如日剧走出的美丽office lady一般,温柔恬淡。旖旎艳色被遮掩在系至第二颗扣子的米色衬衫之下,只露两片锁骨之间的小小凹陷,极细的金链蜿蜒开来,正中卧着一颗泪滴般的精巧红宝石。
这一套倒不似平日相见的妩媚,纯是职业女性的干练,又叫距离近到快贴身的卫黎看得一怔。下意识便想,看来此前真是误会她“不正经”了,可她老找我干嘛?
离八点半只有5分钟,往常这时她早就把音调好。阿城早已就位,正在随手弹点钢琴曲热场。
这下卫黎是真有点急,就说:“姐姐,我真得上台了。有什么事,第一节唱完咱们再说好吗?”
她话说得客气,神情更纯是担心耽误表演,叶明夷心里莫名有几分不快,就皮笑肉不笑地说:“也没什么大事,老样子,这周六你再来我家做一次饭。价钱照旧,这次预付定金,你直接买好食材来,到时候多退少补。”
卫黎只好答应,轻轻拨开她就往台上走。
等她快速调好音、连好设备,朝台下望去时,叶明夷早已不见踪影。
……………………
这两个多月来,顾韶瑾忙碌非常。不仅重新诊断了那三分之二延期事项的真正症结,想办法一一解决,还紧急抽调了公司最优秀的分析师和法律顾问援手,更亲自带人去硅谷和NovaMuse深谈,重新梳理了技术整合方案。
一个并购项目大致分为启动、初筛、尽调、交易四个阶段,目前NovaMuse已完成投资建议书提交极动,刚进入尽调,工作重要而琐碎。
梁致浩手底下几个VP都说人不够用,可这几年行业不景气,head count几乎挤不出空间,于是他说:“先招几个实习生,直接从总部投summer的要几个来。”(head count:招人的名额)
顾韶瑾知道了,还加上一个条件:“要懂文化产业,最好本身就有音乐、影视或文学艺术爱好。”自是因为出资方实际决策的都是深耕文娱产业多年的专业人士,不仅看重资本运作,更看重方案对文化市场的洞察。
她这天却是百忙之中,抽空见了一位老朋友,今年年初刚入职Q大金融系的阙婉之。
阙婉之是顾韶瑾在美国读本科时认识的好友,比她大三岁。顾韶瑾还在读大三时,她已经从伯克利硕士毕业,回国第一份工作在Ardentis的母公司。
两人一个在东岸一个在西岸,能遇上,全因阙婉之曾来波士顿参加暑期研究项目,不过短短数周,就让顾韶瑾印象深刻。
顾韶瑾仍记得初见时,她一头柳丝般的长发,身着一条飘逸的白裙,坐在草地上看着书,发丝随风披散下来,被她随手捋到耳后。
那画面,美得像文艺片,却恰是大学里最典型的青春记忆。
她是如此清丽高洁,纤瘦近乎脆弱,却有着坚定而强大的内心。
顾韶瑾这等富家女其实想象不出以阙婉之贫寒的家境,怎么在十六七岁孤身赴美读大学,也想象不出她如何用一小时几美元的打工工资和杯水车薪的奖学金,在美国支撑了本硕五年,还如此干净明亮,不染尘俗。
二人交情深了之后,顾韶瑾很快知道阙婉之的梦想其实是做学术、进大学当老师,她这样沉静而单纯的人,也确实更适合这一道路。
而能让顾韶瑾对她肃然起敬的,正是因她这份不争不抢却始终不为外界所动,始终坚持朝理想更进一步的气质。
因此听说她放弃申请伯克利的博士项目,转而接了某著名投行的offer时,顾韶瑾大为惊讶,不惜连夜飞到西岸去劝她。
阙婉之只是笑一笑,说出了顾韶瑾至今都时常回味的一句话:“天下的水,都是相通的。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那意思,很明显是先赚几年钱,攒够了再读书。
或许受她的影响,一向我行我素的顾韶瑾竟然也认真考虑起做学术,父母没有阻拦,只是建议她可以先读个一年左右的硕士项目,想清楚再申博士也不迟。
顾韶瑾追随阙婉之的脚步也进了伯克利,却发现自己终究不是这块料,果然父母所料从无差错,也就欣然回国,先在母公司历练一年,再回Ardentis接手公司事务。
而这三年,阙婉之已在行业内崭露头角,整个人也完全成了干练利落的职业女性,只是始终保持着通明豁达、娴静温柔的底色。
顾韶瑾听说她仍希望回美国做学术时,请自己的父母出手,为她介绍了导师。于是六年后的如今,她读博归来,成了Q大金融系最年轻的副教授。
二人在一家浙菜馆见面,顾韶瑾笑言她这个北方人吃不出地不地道,只能请一位朋友推荐。
“这家很有名,很地道了。”阙婉之仍是柔顺的长发,天然去雕饰,抬手将发随手一绑,就笑着拿起公筷给顾韶瑾分鱼,“何况,你在美国不是常扬言,回国了要带我吃烧烤?今天这么斯文,我都不习惯了。”
她说这话时,一身洁白无瑕的西装,坐在灯下,仿佛熠熠生辉。无名指上那枚钻石,仿佛都不及她本人纯净明亮。
顾韶瑾一听就笑,说:“谁让你老爱穿白色,我就想看你吃烧烤也能这样优雅吗?”
六年没见,两个老朋友仍是一见如故,毫无隔阂。只有在阙婉之问到叶明夷时,顾韶瑾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尴尬,想了想,还是说:“嗯,我……我和她……”
她想跟老朋友摊牌,却一时半会儿找不着合适词汇。在一起了?是女女朋友?她从未向叶明夷提过,因知她不会答应。情人?炮友?包养?这等“不道德”的词汇,怎可和高洁的阙教授说?
何况,阙婉之还是她和叶明夷孽缘的“媒人”。当年叶明夷是阙婉之的徒弟,是顾韶瑾从阙婉之手中将她要来,以那封至关重要的博导推荐信为投桃报李。
那时阙婉之对叶明夷便颇多怜爱,如姐姐呵护妹妹一般,若让她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未免心痛。
她一时语塞,阙婉之却是一看便明,笑道:“好啊,什么时候的事,不告诉我?我就觉你当年开口让我把她转到你项目里,是‘图谋不轨’,别有用心。”
顾韶瑾咳了一嗓,只得承认:“你走之后,就……”
接下来,阙婉之对顾、叶二人好一通打趣,顾韶瑾只得面上若无其事,心里五味杂陈。
至于阙教授,手上那枚婚戒已戴了三年,丈夫也是做学术的,和她一同回国,现在也在北京某高校任助理教授。
阙婉之将手机上夫妻俩的照片拿给她看,眉眼含笑,满是幸福。顾韶瑾虽兴趣不大,却也认真看了几张照片,只觉那是个平平无奇的男人。
事事都完美出色的阙婉之,怎会找这样一个普通男人结婚?这是顾韶瑾心中真实的第一反应,很快自我说服:或许这正是她始终保持一颗纯粹学术之心的证明吧。
那晚吃饭是言笑晏晏,饭罢不过8点,阙婉之看着表打车回家,一副不想让丈夫久等的贤惠模样。
顾韶瑾却是心情郁郁,近来工作上的麻烦事多,鸡飞狗跳,又见了故人思及往事,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喝顿酒。想了想,海鸥离叶明夷最近,便去了。
她直待到近十一点,才起身往枫丹十六号去。进门就见叶明夷戴着副防蓝光眼镜,长餐桌上铺满资料,正在专注地敲电脑,知她来,照样头也不抬。
虽神情一丝不苟颇为专注,她却仍穿着顾韶瑾为她买的那些睡裙之一,今天是一条黑色的蕾丝吊带裙,长及脚踝。
顾韶瑾目光痴迷地在她身形轮廓上流转,不放过每一寸肌肤,从那光洁额头上无意识蹙起的浅痕,到胸口一起一伏的高山低谷,再到因烦躁发热而随手掀起的长裙之下,露出的一条雪白长腿和尖尖纤足。
那种灵魂被勾动、**被挑拨的感觉如洪水溃堤。
叶明夷来不及反应,就被顾韶瑾摘了她脸上的眼镜,禁锢在怀里,手在她身上游走,力度失控,酒气熏人,显然是喝多了。
丽子女士却是工作上头,敷衍地推她:“好了,我赶急呢,你明天一早要用。”却只换来顾韶瑾将她两手一钳,随即一声痛呼,人已被面朝下按在桌上,动弹不得。
随即,她被剥下睡裙两边的吊带,大片柔嫩光洁的背一览无余。
叶明夷立刻恼了,声音也高了起来,明说“你滚”,也只换来本是半撩的裙被拨起得更彻底,顾韶瑾竟然略过前序,直接探了进来。
层层叠叠的黑色蕾丝纱缎如海浪般堆积在腰间,原本隐没在其下的雪色一览无余。
她扭过她身子,迫她和自己接吻。
叶明夷深知姓顾的既然兴致上头,不满足不会罢手,曾经还会怒极咬破她的唇,或拼尽全力反抗,如今却只是冷嘲般地任由她摆弄,偶尔媚叫,也不过是激她那副嘴脸,亲眼见她变得更扭曲丑陋罢了。
顾韶瑾却从来不去分辨她的一声声是真是假,只迷恋和她亲密无间的每分每秒。今夜的粗暴,不过是因心中的焦虑不安。
因为阙婉之回国了,还说学校氛围不错,日后将定居不走。因为她顾韶瑾饭桌上含混暗示,自己和叶明夷是情侣身份。更因阙婉之笑着说,那一定要请叶明夷和她二人吃顿饭,就在她家里,她丈夫厨艺很好。
她不敢想,叶明夷见到阙婉之时,会是何模样。那是她诸多噩梦之中,最让她害怕无助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