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船清梦压星河 第14章 回忆三·狰狞星空1

这个月的第五次暗杀。林栀看着被击毙的人形，她已没有当初的不适。她的适应能力远超自己的想象。

在她迎回叶南星的第三年，免疫试剂现世。一旦注射，将再也无法觉醒异能。林栀并没有透出风声，甚至她的研究员们也只认为那是未成型的S级试剂的雏形。

“你的想法很好，只不过……有待商榷。”不是所有人在拥有力量后能如此轻易的放下。关于限制觉醒试剂的提案再一次被否决时，林栀压下她研究消解异能试剂的建议，注视着面前各政府的专员们，至少，他们不希望。

而在几个月后，F级消融试剂被上交。而这仅仅被用于刑罚，超越死刑的残酷刑罚。寻仇时也十分常用，毕竟仇家无法拥有“力量”，只能作为普通人度过一生，谁不爱看呢？何况，这是个风起云涌的时代。

混乱之后的秩序逐渐恢复，粗略看上去与之前并无不同。

而随着实验室里另一位间谍的出现，消解试剂随之流出，尽管林栀用尽力量追回，大多无处可寻。

“好了。”林栀为防护装置换上新能源，这下实验室内部再无其他派系，至于之后遭遇的追杀或者招揽林栀视若无睹，她只有在被征召时才会出面。

我只是一个投身研究的平平无奇的人而已，对于其中争斗全然不知。可惜现在大陆上还没有能维持这种秩序的力量。

再将故事向后翻几页吧，下一位已经等的不耐烦。

林栀看向身旁熟睡的叶南星，她眼底满是乌青。平静两年后，不知从哪冒出的组织开始宣布“有罪论”，即无法得到神迹的人全是劣种。这次，推行免疫的呼声格外高涨，林栀毫不意外，毕竟有能力获得基因试剂的那批人早已注射，留下的只是从前那些被他们踩在脚下的人。

而再次遭遇泄露的试剂无疑更将林栀推上浪尖，她毫不例外地遭遇了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追杀。

普通人或许只知道有批试剂神秘地流出，但稍微有些门路的人就知道它们出自谁手，别提一直关注的野心家们了。

也有人找上林栀希望合作。他们诉求恢复，林栀给予礼貌对待，也同样是婉拒。

但有句话让她深深赞同，哪有神迹只为人类而来?

直升机在气流中止步不前，林栀腕上的终端忽地发出刺耳警报，下一秒被主人轻描淡写地关闭。她看了眼叶南星，没吵到，“前面的楼顶停下。”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叶南星会找到新的研究者，终有一天会研发出完全的消除试剂。林栀微笑，她已经签了保密协议，一旦死亡，就立即提取血液和细胞培养。

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我希望你能用我终结这个时代。林栀轻抚上叶南星脸颊，是眼前人帮她抗下后来的风雨，在困厄时支持她，她没什么能回报的。

林栀走下直升机，穿正装的女人已等待许久。“我以为你们不会走这条路的。”女人玩弄着手杖，她眸中是盛放了一整个夏天的紫罗兰。戴安娜，异能管理局的实际掌权者，林家上一任家主的狂热追求者之一。“不过，在这里也有趣。”

她们心知肚明，林栀的试剂沉重地打击了林家的产业，也间接葬送了几位还未完全升起的新星。“你会选择什么?”林栀突然问到，眼前人是狂热支持或是希望回归?

一声木仓响代替戴安娜的回答。

微风不停。林栀看着子弹慢慢沿轨迹滑来，细雨丝丝，终于落地。林栀闭上眼，然后是更剧烈的风。

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是叶南星。脚步声急促，林栀睁开眼，叶南星坚定地站在戴安娜面前。“你果然有能力，就像她一样。”戴安娜笑到，“可惜，只有一个她就够了。”说着，她举起枪。

叶南星沉默地张开双臂，她的力量迅速流失，母亲当时也是被这样逼走的吗？“你有没有想过，她没有选择你的原因?”

对面的女人神色如常:“所以呢？”那些追索和打压仿佛从未存在。戴安娜打量着两人:“你应该知道，这次，你们中间必定要有一人留下。”

他们不会允许林和金的合作，也不会允许这个时代的终结者活着见到那一天。戴安娜对异能是否存在无感，不论情况如何，她永远拥护她的国家:无论如何，她都能处理。

“你是要看着那些蛀虫掏空粮仓吗？”林栀问，她试图向叶南星靠近，但刚移动脚步便被对方喝止。“我只知道，它不该这么快结束。”戴安娜玩味道，她调转枪口，“你会解散林和金吗？”也许见林栀还想说什么，戴安娜更加愉悦:“忘了告诉你，那个管理局，是西莱斯特和我一同组建的，我的阴影们损失不少。”

“我可以补上。”叶南星开口，声音嘶哑。风不息，萦绕在林栀周围。“那些死去的人呢？”戴安娜知道自己的问题多么无礼。叶南星没有停顿:“这不是我该承担的责任。”

没有我，这个世界同样会被侵蚀，也许不是现在，也许不是“它”。它可能会在某个下午崩溃，也可能会苟延残喘直到救世主的出现。河流中埋葬着这个世界的无数可能，叶南星遇到的不过是其中一种。

而她们终其一生只能遇见一种。

“那么，结束吧。”戴安娜扣响扳机，“让这个世界重新被它的原住民掌控。”不，即使我消失了，你们也不可能拿到控制权，叶南星没有辩驳，你们无法掌握命运。在风停息之前，她喊出了那个名字。

另一发一同射出的子弹泯灭了，林栀和戴安娜有些震惊地望着突然出现的人，后者很快调整好表情。“是你。”戴安娜看着和她一同奋战数年的人，另一种熟悉的感觉涌出。

“是我。”那人颔首，随即调转目光，看向生机渐失的叶南星。她缓步走去，身形和面孔在不停变换，林栀认出了几位富有盛名的大家，然后是……特洛伊，不等她惊呼出口，那人已走到叶南星身边，与此同时，她的身影定格。

那人身形修长，比叶南星还要高半个头，柔顺的黑色长发松散地束在脑后，她眸中的星光比叶南星只多不少，被神亲吻的容颜可以轻易蛊惑世间万物。林栀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就认定她是叶南星刚刚呼唤的存在，戴安娜的反应也能说明这一点。那人半蹲下身，抚摸着叶南星的发顶:“辛苦了。”然后她起身，看向林栀。

“你应该也知道失败的原因了。”林澜语气平淡，她自始至终没有分给戴安娜一丝目光，“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什么?”林栀不自觉地握紧放在口袋里的胸针，“我想，我还会选择这个故事。”她听见自己这么回答。骗子，你想要的是没有“神”存在的世界，有世人，有你，有叶南星。

林栀承认没有约束的力量带来的破坏更大，她手中脆弱的笼头岌岌可危，而周围人不会允许束缚的存在。

倘若自一开始这个结局并不存在，世界会是另一种面容。她听见自己的心这么说到，可这意味着她再也不能见到叶南星。林澜与戴安娜的目光说明了一切。与前者的平静不同，后者死死钉在前者的背影上，仿佛这样便能留住那人。

那，我选择我曾经走过的路，只是……

林澜的脸上总算浮出些笑意:“不用自责，那些发生过的，终会以另一种方式重现。”她轻描淡写道。这就是神吗？林栀虚握住拳，如果可以，她也想要那样的力量。

“所以，你的选择是相同的路。”林澜再次确认，亲眼见到林栀点头后，她放心地笑了，“可以。但我要收一些利息。”

“什么?”林栀愣了，她不认为自己有可以与之交换的东西，不，还有，她抿了抿唇，记忆，她拥有的基因。

林澜抬手，周围忽地变了模样，只有她们四个是赤红世界里唯一的清亮，不，再向远处眺望，林栀能辨别出几个同样的身影。这种视野转瞬即逝，林澜道:“我要拿走你身上的完美基因。即使这意味着从今往后幸运不会再给予你庇护，你的人生不再是一片坦途，你选择的事业会穷尽你的一生也可能失败，你的爱不总会得到回报，你仍然选择这条路?”

“是的。”林栀向前迈了一步，这样的生活与平时无异。“好，那成交。”林澜的语气轻快，她拿走了什么，林栀耳边充斥着哀鸣。

在神明消失前，林栀扑到祂脚下，乞求地望着眼前的神明:“您还忘了一件事。”

“她的灵魂已经离开了，你确定要留下她的躯壳吗？”无言，林栀的目光坚定。

“那好。”神明身边的一粒光点晃悠悠落下，融入“叶南星”的身体，地上那人的伤口慢慢恢复，呼吸稳定下来。

至于戴安娜?直到祂离开才脱离雕塑状态。“你可以选择更多的。”紫眸女人收回武器:“那个未来仅靠你一人无法达成。”

“选择更多，然后引入更多的变量吗？”林栀轻声道，“祂应当不屑于撒谎。”两人沉默。

灾难还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