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贴的内容是“世界知名的‘紫罗兰贵族学院’将在一个月内,出现一头怪物,怪物不可名状,遮天蔽日,足以摧毁整座‘紫罗兰贵族学院’,在里面念书的少爷、小姐将无一生还。”
向罂不确定这一预言是否应验在了荣敬泽身上,毕竟荣敬泽并非不可名状,遮天蔽日,而且根据他的初步判断,荣敬泽仅仅是S-级别的怪物,纵然使出全力也绝不可能摧毁整座‘紫罗兰贵族学院’。
目前为止,在里面念书的少爷、小姐们除了荣敬泽之外,都安然无恙。
今天距离一个月的时效还剩下两个星期。
以防万一,向罂回“怪物清除局”将枯树怪的大部分身体上交后,又去了“紫罗兰贵族学院”。
天还没亮,想必等天亮了,昨晚的骚动将会在学院内部传开。
至于荣父么,他与“神明”的利益高度绑定,甚至一定程度上,他便是“神明”一派推出来,以对抗议长的头面人物。
因而,荣父无法与“神明”切割,便只能与亲生儿子切割了。
向罂从小没享受过父爱,但他曾不由自主地向往过父爱,还曾因此伤心、苦恼过。
享受过父爱,陡生变故,以至于被父亲切割的荣敬泽必然会倍感痛苦。
回到自己的寝室后,向罂低声道:“出来吧。”
“阿罂。”藏匿在向罂体内的狮鬃水母当即钻了出来,漂浮在半空,只余下一根触手留在向罂心口处。
向罂没说话,仔仔细细地检查着狮鬃水母的触手。
找到那根被子弹打掉一截的触手后,他低头去嗅,一股子刺鼻的火药味马上侵入了他的鼻腔,他抬起头来,捧着触手,紧张地问狮鬃水母:“什么时候能长好?”
“不知道。”在狮鬃水母的记忆里,祂从没断过触手,自然也不知道触手什么时候能长好。
“对不起,很疼吧?”向罂含上了哭腔。
狮鬃水母摇了摇脑袋:“不疼。”
尽管狮鬃水母脸上难以做出细腻的表情,但向罂能明确地从祂的口吻中感受到祂的蛮不在乎。
他凝视着狮鬃水母,质问道:“你要我珍惜自己,你自己为什么不珍惜自己?”
狮鬃水母天经地义地道:“你想放血、割肉喂我,当然是不珍惜自己的举动。而我是为了保护你,这是我的勋章。”
向罂双眼发红,猛地拥住狮鬃水母。
“别哭。”狮鬃水母用触手轻抚向罂的背脊。
向罂吸了吸鼻子,继而郑重其事地道:“多谢你。”
“不客气,我的人类。”狮鬃水母盯着人类眼下的青黑.道,“睡吧。”
“嗯。”向罂任由狮鬃水母将自己抱上.床,即刻窝在狮鬃水母怀中,睡了过去。
没睡几个小时,他突地被外头的喧闹吵醒了,打开窗一看,是收拾了行李,争先恐后离开的学生们。
显然是荣敬泽的事吓着他们了。
连为“神庙”上贡了惊人“贡献值”的荣家嫡系惟一的血脉都避免不了变成怪物的命运,其他人自然人人自危。
不论预言是否为真,不论预言是否应验在荣敬泽身上了,这些学生都不可能被放出去。
果然,不久后,向罂便听到了学生们与警卫们的争吵声。
向罂打开电视,痛心疾首的荣父出现在上头。
荣父并没有责怪“神明”,而是怒斥荣敬泽不够虔诚,招致了灾祸,且严正声明自己与荣敬泽断绝父子关系。
与此同时,荣母召开记者发布会,公开质疑“神明”的可信度,并宣布与荣父离婚。
荣父、荣母门当户对,多年来,一直是上流社会的模范夫妻。
荣敬泽出事前,荣家可谓是全国最为完满的家庭。
而现在,荣母当着记者的面,扬声道:“我再也不是荣夫人了,从今天起,请诸位称呼我为‘季女士’。”
季妤神情坚毅,向罂想当年妈妈抱着他偷偷离开向家时应该也是这样的神情。
妈妈……
可是妈妈不在了……
他小时候一点都不乖,他还没来得及孝顺妈妈,妈妈便不在了。
妈妈是郁郁寡欢,病死的,他的生父无疑是罪魁祸首。
他暗暗地磨了磨牙。
猝不及防间,他的手背被潮湿的触手轻轻拍了一下。
他疑惑地望向狮鬃水母,却听见狮鬃水母道:“阿罂,放松。”
他这才发现自己肌肉紧绷。
“啊,好。”他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外头依旧喧闹着,有学生用身份压人,有学生硬闯。
“真热闹啊。”边橙突然走了进来。
向罂呼吸一紧,发现狮鬃水母及时藏入他体内了,才又放松下来。
“是啊,真热闹啊。这些小姐、少爷在性命攸关的时候,与平民一般无二,看不出丁点儿贵族修养。”向罂倚在窗台上,单手托腮,问边橙,“你觉得还会出现怪物么?”
“不知道,不过不管在哪儿出现怪物都不稀奇。”边橙嗤笑道,“稀奇的是他们以为父母会愿意让他们回家。”
多的是为了保护孩子,宁愿牺牲自己的父母,但这样的父母在上流社会少之又少,毕竟他们能为了利益,不惜牺牲自己的婚姻。通过缺乏爱情的婚姻,所产下的孩子是两个家族的利益紧密结合的象征,其价值当然得由利益来决定。
倘若孩子回到家后变成了怪物,非但会令家族蒙羞,甚至会危及自己的生命。
绝大多数的贵族们显然不敢冒这个险。
“你如果是他们的父母,会愿意让他们回家吧?”边橙十拿九稳地道。
向罂点点头道:“我会,你会么?”
“我也会,要是他不幸变成怪物,我会亲手砍下他的脑袋。”说归说,边橙至今难以下定决心去砍下那个吃了邻居小哥哥的怪物的脑袋。
希冀明明灭灭,终究没能彻底熄灭。
“向罂,别找他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找不回来的,别白费功夫了。”边橙由衷地劝告道。
找回来了,找回来了。
向罂想这样告诉边橙,然而,他并不清楚狮鬃水母究竟能否变回闻璨,也不清楚狮鬃水母究竟什么时候能变回闻璨。
见向罂默不作声,边橙拍了拍向罂的肩膀。
下一瞬,她的掌心突地被什么蛰了一口,不,应该是幻觉吧?
“其实我觉得你抓到蚯蚓怪后,变得有点儿不一样了,我还以为你找到他了。”
向罂故作镇定地道:“我变得有点儿不一样了?”
“嗯,不一样了,像是变回小孩儿了,又像是变成大人了。”边橙挠了挠脑袋,“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窗外生着一株上百年的梧桐,姿态优美,郁郁葱葱,树冠巨大。
有个女学生与警卫争执得累了,靠在梧桐背上休息。
她神色疲惫,金色的卷发披散着,陡然间,她的一缕发丝被霍地张开的树皮吞了进去,紧接着是她的后脑勺,再接着是她的整颗脑袋……
人畜无害的梧桐树仿佛成了一张血盆大口,正在进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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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紫罗兰贵族学院·其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