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浮萍，阴暗爬行 第37章 观月楼

姜柒雪在心里憋了许久，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今晚我们怎么睡？”

楚漠看她整个人坐床边正中间，团扇仍在右面，刚脱下的两个手镯放左边，俨然摆明了不打算给他留位置。

“府中这些下人都是皇帝派来的，谁也信不得，自然不能一开始便分房住，皇帝知道了定会疑心。”

姜柒雪亦明白这个道理，刚想说要不我们一个睡床一个睡桌子，每日一换，楚漠却先她一步道：“以后晚上我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子时后再回隔壁，那时下人们皆休息，无人看守。我每日清晨出门去后院练剑，那时他们未醒，刚好和我错开。”

这已经是如今最妥当的办法，只是不知为何……听起来不那么正经，好像他们在自己家偷情一样。

“今夜你先睡床上，屋里太闷，我吹吹风。”

楚漠不等她出言，起身便往窗边去。

楚漠还身着红色喜服，男子的喜服不似女子那般厚重，看起来仪表堂堂。楚漠人虽然瘦高，肩却不窄，走起路来倒挺像那么回事。姜柒雪忽然想起靖国的朝服也是红色的，楚漠皮肤白，穿起来也不会丑。

她脱掉绣花鞋，把床帐上绑着的蝴蝶结拉开，红色的丝绸将夜色掩去，这身装扮太不方便，她在里面轻轻把外衣的带子解了。

楚漠在窗边站的笔直，耳边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他能猜到姜柒雪坐床上干什么，他冷着张脸，企图借着外面的凉风把脑中乱七八糟的画面吹走。

皇子亲王成婚，依礼数次日清晨该去宫中面圣，然楚漠一家是个特例，虽说他已并非从前那个不受宠的透明人，然妻子是个“出身微贱的侍女”，宫中怎能让一个小小婢女踏足？于是皇帝便免去了这一步。

众人心中皆知他们不受皇帝待见，连大婚次日都无法向皇帝皇后敬茶，他们却心照不宣的没在这日踏足皇亲府，现在楚漠身上有功，虽未加官晋爵却也受了御赐的荣华富贵，他们不好抹他的面子。

因此几日后方前来祝贺，毕竟是个皇子，再不受宠也是能交则交，更携各种价值连城的宝物前来，好在楚漠心思严密，不该收的东西都拒了回去。

荆韬于某日休沐，亦特地前来拜贺，与楚漠在正厅聊了许久，可说着说着，楚漠忽然提出要请他去观月楼用膳。

观月楼是京中最大的酒楼，去的时常是些达官显贵，荆韬在昭亲王府做了多年幕僚，还未去过这种场所，再说他一没救这七殿下的命，二没与他相处的多密切，第一反应便是要拒绝。

“当初你帮过我夫人的忙，我自当对你心存感激，刚好我也没去过大名鼎鼎的观月楼，便邀你陪我一同去而已，这有什么好推脱的？”

荆韬深知以楚枭的脾性，现在定视楚漠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其实应当与此人避嫌。可二人并未在背地里做腌臢龌龊之事，正大光明吃个饭而已，何需躲躲藏藏？

荆韬犹豫之间，楚漠又道：“先生可是担忧被我皇兄知道？你放心，若皇兄问起，你便将我夫人帮你要回学堂工钱一事告知他，让皇兄知道你来我府中拜访是为还恩，我之所以非请你去观月楼则是与你聊的投缘。”

楚漠说的发自肺腑，后又下了一剂猛药，“是我方才考虑不周了，只想请先生吃个饭而已，没料到其中这么多弯弯绕绕。”

荆韬叹了口气，不就是去一趟观月楼而已，还能要了他的命？

于是楚漠依着他的休沐时间定了日子，楚漠不在，只姜柒雪一人迎客，婚宴都将过十天，这日府中来了位稀客。

安曦悦携薄礼登门拜访，身旁还跟着新上任的贴身侍女白苹依。

二人大婚，楚漠给宫中贵人皆发了请帖，朝庭官员们盘根错节，于是他并未将御史中丞一家落下，只是安启成从前未能保住安荨，又在关键时刻与亲妹妹断绝关系，因而舅甥二人见面能说的寥寥无几。

当初在楚询家宴上，姜柒雪便感觉到安曦悦有过想与她搭话的心思，此人更是在宴射礼有人刻意刁难楚漠时，企图为他仗义执言，况且她又把白苹依买回了家中，抛去其父辈的恩怨纠葛，她当是个品行不错的女子。

二人在主殿相对而坐，手边的桌上各放一壶热茶和几盘点心，白苹依站在安曦悦身后，额间的刻字已经淡了许多，安曦悦特地叫人在上面画了个花钿，本是丑陋不堪的划痕竟也美了起来。

“若论亲缘，我当叫夫人一句嫂嫂。”

安曦悦声音很清透，不大却刚好能让人听清，她虽是楚漠的表妹，却与他生的无半分相似之处。安曦悦体型偏瘦小，脸颊却比较圆润，那双眼又细又长，生在她脸上却恰到好处，甚至多了丝美感。姜柒雪从前听人说过，这种长相便是所谓的“福相”，不知是真是假。

姜柒雪笑道：“那日在宁亲王府第一眼见妹妹便觉得亲近，今日总算是能和你一叙。”

安曦悦生性清傲，不善说多漂亮的话，“我今日前来就是为祝贺嫂嫂和表哥完婚，还特地备了薄礼，苹儿，打开给嫂嫂看。”

白苹依提着个做工精致的小匣子，送到姜柒雪面前，将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对同心佩，两条玉佩上各是一只鸳鸯，配在一起刚好成对。

但姜柒雪不止注意到这个，她在玉佩底下的凹槽处看到一张纸，心知是白苹依写给她的。

她一向喜爱装饰品，看得出这玉佩质地不错，却也不算多罕见的东西，安曦悦准备的很周到，知道他们不能收过于名贵的，于是挑了这个做礼物。

“多谢妹妹的好意，我刚好缺块随身佩戴的物件，这玉佩质地光滑，更是寓意深厚，我替殿下在此谢过了。”

安曦悦本就只是简单的送个礼物，于是也没多留，不到一个时辰便离开了。

她走后姜柒雪回到寝殿，把匣子里的信翻出来。

信上是熟悉的笔迹，姜柒雪展开，仔细的读着。

“初见安小姐时，是在贩卖奴婢的市场上，我跪地哀求她将我带走，安小姐见我毁了容貌，大发善心将我买回府中。因着我是新来的，府中其他下人有时欺我压我，皆是她为我出面。前几日她的贴身侍女因家中父母病重回了乡，她见我融入不进，便让我留在了她身边。她待我宽厚，你不必担心。

她常说自己对不起七殿下，许是因为父辈的事情，其中具体缘由我不知，但据我多日观察，她家府中很少来客，御史中丞闲暇时间亦是在书房办公，他虽去了三皇子家宴，可我记得从前楚枭请他时他也来过，他在朝中应是中立，并未私下与谁成为一派。

新婚快乐，不论这婚姻是否为实，你好歹有个真正落脚的地方了。”

姜柒雪眨了下酸涩的眼，把信放到烛火上，乳白色的信纸渐渐化为灰烬。

楚漠那边与荆韬聊的很顺利，荆韬一向不懂迂回，同僚大多受不了他的一些说话方式，楚漠却愿意听他提起各种见解，并能与其探讨几番。这顿饭吃的实在高兴，因此并未注意观月楼里在暗处觑他好几眼的人。

这观月楼太过招摇，其中更是见证不少官员的起起落落，因而里面四处都是各家耳目。

楚枭本就总疑心府里有人与楚漠暗渡陈仓，这下抓到荆韬免不了一阵审问。荆韬问心无愧，自然不惧他逼问，楚枭虽说不喜此人，却也清楚他干不出背信弃义之事，可反正荆韬在府中总是与他意见相左，又不懂人情世故，便给他赶了出去。

荆韬对此心中落寞，可主子不信任他，他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遂给楚枭行了个大礼后归了家。

刚被谴回家的荆韬没在家中闲置几日，就在兄长的药钱都快付不起时，又被皇亲府的人请了去，迎来了人生中第二份差事。

楚漠表示荆韬是因他才被夺幕僚身份的，为弥补过失，将他请到自己府上做幕僚。

荆韬正是家中缺钱之际，因而感激涕零，虽说之前还怀疑过观月楼一事是楚漠故意所为，然君子论迹不论心，楚漠好歹为他提供了安身之所，每月的俸禄甚至比昭亲王府还要高，再说七皇子妃是个善人，他荆韬又没身具才能到各家相争的份上，就凭这个他也不该妄自揣测楚漠。

“我记得初见你时是在昭亲王府，你三番五次请我皇兄听你的见解，不知那时说的是何事？”

荆韬的满腹经纶憋了许久，终于得一人愿洗耳恭听，心中自然喜悦，遂娓娓道来。

“殿下，我向大殿下提出的是关于我国科举制度的缺陷之处。一来，我认为每年参与考试的名额有限，且以官府人家的公子们优先，如今时局动荡，正是广纳人才之际，应当扩招名额，多给普通百姓出人头地的机会。而且……”

荆韬欲言又止，声音也低了下来。

“你继续说。”

“每年的考试貌似不是很严格，应当防止徇私舞弊。”

楚漠神色一凛，双手交握在身前，身子向前倾了些，“你可有证据证明徇私？”“

重新改了一下，要不感觉不太连贯，久等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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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观月楼